“聽見什么?”她緊握著綠盈的手。
綠盈似是下了某種決心道:“屋子里有女子嬌笑的聲音,我當時覺得不太對,于是悄悄的扒著門縫,看見郎君和一個美貌女子舉止甚密。”
“綠盈不敢相信,平日里看起來只心疼您一人的郎君,怎么會背地里是那般樣子。不過,許是綠盈看花了眼,誤會了也說不定。”
綠盈抬頭看看自己的娘子,那雙如同秋水一樣的眼睛盛滿了孤寂。
“不,不是你誤會了。沈郎他的確是欺瞞了我。”
蘇聿定了定神,接著道:“以前你曾告訴我郎君行蹤神秘,我原沒有放在心上,也聽了別人的爛茬子話冷落了你,確實是我不對。”
“但是綠盈,我下面說的話,你一定要認真聽。你那日所見之事萬不可再提,我們今日說的,也千萬不要泄露出去。”
綠盈急道:“娘子沒有不對。要是不對,也一定是綠盈沒有理會到意思。”
“不,你不明白。”
蘇聿搖了搖頭:“當局者迷,有些事情我只是太不信自己了,很多蛛絲馬跡其實都有跡可循,你知道嗎?我夢見沈綽是殺害蘇家的兇手。這個夢太真實了。”
綠盈心中十分震驚,皺起眉頭。郎君可能有別的女人,但再怎么也不會是害蘇家的兇手吧。
“你說的那些事情的確有可能發生,沈郎也許并不如表面那樣對我一心一意。這幾日的藥我不能再吃了,你到時支走旁人,把藥倒掉,拿渣子小心出去藥鋪驗驗。”
綠盈不由得瞪大眼睛:“娘子是說……”
蘇聿想想自己當時纏綿病榻數月,神色堅定道:“雖說不一定有什么,但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此時,門外有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趕緊躺下,神色如常。
沈綽進來便見蘇聿已經醒了。
欣喜之情涌上面龐道:“娘子,你終于醒了。”
倚在床上那清秀的帶著病容之上的一雙眸子此時看起來銳利無比。
“是啊,沈郎,我醒了。”
沈綽看著眼前熟悉的娘子,雖有點疑惑這目光看起來并不如以前那樣的溫柔,但也趕緊墊了塊枕頭扶蘇聿靠好,一面體貼的摸了摸她的額頭道:“娘子的燒退了,我真高興。”
蘇聿嗯了一聲。
“娘子不知道,這些日子可把我擔心壞了。這些苦我恨不得親身替代你受,天天只盼著你快些好。”
蘇聿倚在他的懷里,悶聲道:“沈郎,我蘇家現在怎么樣了?”
那個溫暖的懷抱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感覺不同了,覺得有些僵硬:“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了最厚重的葬禮,將岳丈岳母和蘇家其他人都好好安葬了。”
他頓了頓,又道:“我也給你重新購置了茶莊,以后茶莊的一些事情,娘子若想管,就等身體好了做些交接手續,蘇家大房的事情都讓你處理。娘子若不想,就交給你夫君我也可以。我幫你。”
蘇聿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想起之前,就是在床上休養的日子里讓沈綽先代著管理,等自己好了再出去,卻發現茶莊生意并不只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生產、采摘、制作自不必說,售賣,人力都非常難以管理。
后來自己又有了諾兒和瀾兒,更是力不從心,就全權交給沈綽了。
于是在最后的關頭,就算心有力也使不上勁兒。
所以,自己一定得盡快好起來。
沈綽關切道:“你餓了嗎?我讓人去燉些骨頭湯來,給你補補身體。”
懷里的人神情懨懨:“我沒什么胃口,不如做點粥吧。”
沈綽道:“好,我去廚房張羅一聲,做些清粥,不過也得做些葷的,娘子多吃點才有力氣好。”
他從桌上端來藥:“先把藥喝了,我待會陪娘子吃飯。”
“夫君不去處理政務嗎?”
沈綽搖搖頭:“娘子醒來的第一頓飯我自是得陪著吃。”
隨后沈綽便喂蘇聿喝了藥,親自去廚房叮囑了。
等綠盈合上門,蘇聿問道:“我平日都是由沈郎喂藥的么?”
“不是,有時候是郎君,大多數時候是婢子喂得。”
“嗯,你到時出去小心些,別讓人跟著,不要透露身份。也向郎中打聽一下,我這樣的情況怎么才能盡快好?還有,打聽一下兄長的消息。”
“綠盈明白。”
蘇聿畢竟是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剛才思慮了挺多,又好容易撐起一口氣說了那么多話,自是感覺有一些累了,便靠著枕頭又沉沉睡去。
綠盈退了出去,輕輕合上門。
此時沈綽端著一個食盤過來:“娘子睡了?”
“回郎君,是的,娘子剛剛睡著。”
沈綽將食盒遞給綠盈:“那這粥一會涼了便不能喝了,讓娘子再睡會吧。綠盈,你是跟著她一塊進來的舊人,天大地大,健康最大,你知道我要說什么嗎?”
“綠盈知道,不該說的婢子不會亂說的。”
……
……
第二日,綠盈借口想給娘子織幾方錦帕,需要找和去年忠武侯夫人送的裙擺上繡的一樣的金線,一早便提著一籃子絲線出了門。
小廝笑嘻嘻的開著門道:“姐,這回又出去給夫人買啥啊?”
“一些女人家用的絲線。”
“啥時候給咱也做個鞋墊啥的唄。”
綠盈啐了他一口:“好好當差,小心我告訴翠蕪去。”
“唉,別別別,還指望姐姐在翠蕪面前給我說點好話嘞。”小廝一旁賠笑道。
“這還差不多。”綠盈笑了笑,朝著東市走去,從布莊到成衣店再到裁縫家,然后出門左拐到了一家藥鋪。
她小心翼翼的從籃子最下層拿出一包油紙包裹的東西來。
“大夫,您能幫我看看這里面有些什么嗎?”
有一些白須的老叟打開包的整齊的油紙,拿了一小塊用手捻開來聞了聞:“這都是好藥啊。”
“藥材自然是好的,但我想知道這藥里全部的材料。”
老翁有點難色:“這位小娘子,這藥渣攆的極碎,混了幾十種藥材,一時半會我也分辨不出來啊。”
綠盈從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銀子:“大夫,你可以慢慢看,我再過十日來。”
老翁了然的接過銀子,大戶人家的腌臜事他以前也見得不少,自然知道綠盈為什么到這里來問藥材。他抖動著花白的眉毛道:“一定一定,十日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