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蕊姑姑擦干了宛兒臉上的灰之后才意識到不對勁，這好端端的，宛兒臉上怎么會沾到灰，弄成這一副樣子。“宛兒，這是怎么了？”
“就是在小廚房幫人看了個火。”
宛兒答道。
“生火？”青蕊姑姑微微攏起了眉頭，她算是看出來這是怎么一回事了。慈仁宮里像宛兒這樣低等的宮女不少，她們沒有固定的工作，哪里需要她們就要出現在哪里。但是有些工作是不能讓宮女來做的。在青蕊姑姑看來，有人讓宛兒去生火很明顯是在刁難宛兒。青蕊姑姑看了一眼掛著笑容的宛兒，有意試探，“哪有叫宮女去生火的，是哪個這么不懂規矩？你告訴姑姑，姑姑給你做主。”
“姑姑，我想是一時找不到人了才讓我去生火的，本就是小事，哪里敢勞煩姑姑。”
宛兒的臉上帶著一抹淺笑，看不出有怨氣。真是一個好孩子，青蕊心里贊同地點點頭，果然孺子可教。
這份氣度倒是夠了。
作為一個宮女，該忍則忍，能忍則忍，忍不住還得忍。
“姑姑，我看您眉頭緊縮，可有什么煩心事？”
宛兒察言觀色，看完顏姑姑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這才繼續。
“宛兒，其實說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年前的時候，太后身子骨好的很，可過年以來染了風寒，后不知怎么的夜深難以入眠，這反反復復，近日身子乏體無力，胃口也全無。”
青蕊眉間露出愁色，作為慈仁宮的大宮女，太后身子不好當然是她失職，沒有照顧周到。哪怕太皇太后，皇太后不怪罪，她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
“姑姑，那太醫那邊是怎么說的？”
宛兒覺得在現代這倒是挺常見的。一個人一年有點小病小災的才好，若是好多年無病無災，那一有小病就真的是病來如山倒。按照青蕊姑姑的說法，往年健健康康身子骨健朗的皇太后入年以來小病小災不斷。
宛兒覺得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皇太后如今也還年輕，與其晚年繁病纏身，倒不如現在來點小病小災的，日后倒也還受得住。
“太醫說沒有什么大恙，只說了是心事重重，多多休息就好。”青蕊眉間愁色不減，這一個多月了太后身體沒有什么起色，身子也瘦了一圈，太醫說無恙不但沒有讓她寬心，反而更擔心了。“太后沒有起色這讓我怎么放心得了。”
“姑姑，宛兒雖然不懂醫理，但太后娘娘這樣子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只是不知道行是不行。”
宛兒斟酌道。宛兒知道皇太后確實是沒有大病，只是有心病，加上一不小心身體染上寒氣，才會這樣病懨懨的。
“哦？宛兒怎么會知道這法子的。”
青蕊姑姑疑惑地望著宛兒，既然不懂醫理又怎么會有醫治的法子。
“不瞞姑姑，其實家母曾有過這樣的癥狀，無病但就是身體很虛，沒有力氣，也沒有什么食欲。”
“病癥聽上去倒是和太后差不多。”
青蕊姑姑一時激動打斷了宛兒。
“是啊，所以在尋訪了京城許多大夫之后終于有了一個法子治好了額娘。姑姑，這法子不需要吃藥，也不用針灸，只需通過沐浴就可以了，姑姑您看要不要試一試？”
說罷，宛兒抬頭望著青蕊姑姑。
“沐浴？”青蕊姑姑面露惑色，“可是要在沐浴之中放入藥材做藥浴？”
“姑姑，并不是要做藥浴。”宛兒搖頭，“這新的沐浴法子叫做蒸汽浴。”
“蒸汽浴？”青蕊姑姑一聽，扯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淺笑。她捏了捏宛兒的小臉調笑道，“真是不知道你這小腦瓜子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這蒸汽浴又是何物？”
“姑姑莫要笑話我了，我自小在胡同巷里跑，認識了許多人，也聽說了許多事。姑姑，你可知道水沸騰之時冒出的水汽？”
宛兒話題一轉，又拉回到蒸汽浴上。
“姑姑我雖然五谷不分四體不勤，但這事還是知道的。”青蕊姑姑點頭，“怎么，難不成宛兒你這蒸汽浴要那飛上天的水汽不成？”
青蕊姑姑開玩笑道。
“姑姑，這蒸汽浴確實是用那些水汽，事實上就是在那些水汽里沐浴。”
宛兒肯定道。事實上，這所謂的蒸汽浴只是調理身體的一種手段，想要讓皇太后身體恢復還需要解開她的心結。
“在水汽里沐浴？”
青蕊想象不出那種狀態干脆就不想了，她看著宛兒：眼前的少女未施粉黛依然儀容無雙，她的眼睛里清明一片甚至可以看見自己的倒影。青蕊想到宛兒上一次的主意，效果卓群，皇太后可以安然入睡了。既然皇太后每天喝著太醫院開出的補藥都沒有什么顯著的效果，她或許可以讓宛兒試一試。
“宛兒，就試一試你說的那個什么蒸汽浴。”
青蕊姑姑決定讓宛兒試一試。
“姑姑，想要做蒸氣浴隨時都可以開始，但如果效果要好最好可以建一個蒸汽房。青蕊姑姑，只是宛兒需要幾個可以使力的人、一些上等的木材和上好的藥材。”
宛兒如此費勁心力無非是為了青蕊姑姑罷了。且不說青蕊姑姑對她照顧有加，就是念著青蕊姑姑和青婆婆的情誼，她也該為青蕊姑姑解憂才是。
“宛兒，你這蒸汽房要建在哪里？要多大的地方？”
大動土木是不行的，但小動一下還是可以的。青蕊想著慈仁宮里可以出力的太監多得是，庫房里木材也夠，建一個蒸汽房應該是可以的。
“姑姑，宛兒覺得就建在香閣，地方不需要很大。”
香閣是皇太后用來洗澡沐浴的地方。
青蕊解下了腰間的一塊令牌遞給了宛兒：“好，宛兒，我現在有事要去一趟太醫院。你拿著這塊令牌自己去挑幾個合意的奴才，然后木材的話……就去找青悠。宛兒你盡快開始吧。”
“我知道了，姑姑。”
宛兒點頭道。
“哦，對了宛兒。”青蕊突然叫住了宛兒。她想起那一日皇太后和她的談話，皇太后想要見一見宛兒，但對上宛兒透露出疑惑的眼睛，還是再等一等吧，也不必急于今日。“沒事，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