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落華看著坐在凌梟身旁的宋默，不自覺出口道：“默……”

　　“別這么喊我，你不配！”宋默打斷方落華的話，這么多年過去了，宋默心中對方落華的怨恨只增不減。他覺得，如果不是方落華，他便不會離家出走，現在的他一定還在家中享受著父親的寵愛。說實話離家三年了，他還是有些想父親了。

　　不過，宋默轉念一想，若他不離家出走，便不會有現在“神醫”的稱號，也不會來到這凌教與凌梟成為好友，向凌梟學制毒。

　　這般想來，宋默心中的氣倒是消了不少，不過對方落華的態度到底還是不會好到哪去。

　　“怎的？你不是很聰明的嗎？又習得了我爹的真傳嗎？竟還能受傷？而且還嚴重到要來找我醫治？”宋默語氣輕蔑地道。

　　“我中了傀蠱，快壓制不住了。最近發作的時間也越發頻繁……”方落華有些虛弱地道。

　　“傀蠱！你去哪招惹來的這玩意兒？母蠱你可知是誰？可有害人之心？”宋默一時情急問道。

　　若是背后控制之人想要控制方落華殺人，依照方落華的功力，怕是很少有人能敵他。放他出去會禍害百姓，留他在這也未必阻擋得了。而他又是老爹唯一的徒弟，若是殺了他，老爹的自創武功失傳，這些年的悉心教導也毀于他手了。所以這也是宋默再如何怨恨方落華，都無法對他下手的原因。

　　可救他，宋默還真沒這個把握，畢竟這種蠱已經失傳許久，他也只在醫書中看過，并沒有在現實中遇到過中此蠱之人。

　　中蠱者行為與往常無異，一言一語甚至是親密之人也未能察覺有異。但某些行事作風卻會根據施蠱者的意念而改變，所做之事不受自己控制，但自己卻會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自己在做這件事，在某些方面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而此蠱，是暗閣第一代閣主所制的，當時引起了各界轟動，在世人討伐下才被迫銷毀。沒想到那只是個幌子，這蠱竟一直流傳至今了！

　　宋默有些后背發涼。而方落華卻只是語氣平淡得仿佛不知傀蠱用效般道：“盟主之令上面附有蠱蟲，一碰就中了。下蠱之人，大概就是創立這武盟的人，為的是控制武林，具體是誰我也不知。”

　　倒是凌梟眼前一亮，沒有過問宋默意見就擅作主張道：“方落華，你就先留在凌教，免得出去害人。不過能否醫治你，那就是你們之間的事了。”

　　中了傀蠱的人的血正是他所要研究的新毒的材料之一，正想著這種滅絕的蠱還能用什么來代替，現在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了。反正照宋默對方落華這種肉眼可見的厭惡程度，凌梟也不怕方落華將宋默拐走，至于會不會醫治他，凌梟也不敢確定。

　　在宋默的不解和方落華的探究下，凌梟鎮定地道：“來人，把此人帶下去好生待著。”

　　待方落華跟著下屬離開后，凌梟主動向宋默解釋，宋默聽后表示明白，而且，將方落華留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阻隔了背后之人的監視，令那人難以實施控制。這樣或許真的比他到了外界被那背后之人控制利用的好。

　　于是宋默便道：“那我先去研究一下這蠱該如何解了。”說完正要告退，卻被凌梟攔住，宋默抬頭不解地看向凌梟，凌梟眼神閃爍地道：“你真的要救他？你不是很討厭他嗎？”

　　“先研究一下，畢竟這蠱也引起我的興趣了。況且，若他真的做出什么傷天害理之事，我也好盡早控制住他。”宋默道。

　　“那到時直接殺……”

　　“他不能死！”宋默直接打斷凌梟的話便轉身離開了，他沒有看到的是，凌梟那有些受傷的眼神。

　　之后宋默就一直沉浸在他的藥室里沒有出過門，飯菜都是凌梟端過去的。而凌梟除了給宋默端飯菜，與他一同在藥室的隔間吃過飯后，就是沒日沒夜地關在毒室里研究新毒了。似乎二人都忘了還有方落華這么一號人物。

　　而方落華在那日凌梟說要好好待他后便被人帶到了地牢了關了好幾天。不過這些對他都沒什么影響，依舊是不改神色地吃飯睡覺練功，還有壓制體內的蠱蟲。日子正常仿若他并不在這骯臟潮濕的地牢里。

　　雖然日子還是這么平凡地過，但這也只不過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那種令人壓抑窒息的平靜罷了。總有那么一刻，豆大的雨點便會驟然撒下，澆你一個措手不及，連開傘擋雨的機會都沒有便會被雨淋得狼狽不堪。

　　而打破這平靜的第一滴雨，也終于落下來了。

　　那一日，天氣如這氣氛一般，滿天遍布著烏云，將那湛藍的天空蓋得嚴嚴實實，也壓得地上的人快要透不過氣來。明明是正午時分，正是太陽光線最猛烈的時候，整個大地卻因沒有陽光的照射而變得陰冷灰暗，雖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但視線可及之處不到三丈。

　　此時，凌梟正趕在去給宋默送飯的路上。他才打開藥室的門，就見天邊一道刺眼的閃電“呲喇――”劈下，霎時間照亮了四周的景物。那道閃電聲音之刺耳，光線之耀眼，近得仿佛就在凌梟眼前劈下般。

　　凌梟不由得愣了神，他可以確定，那道閃電劈下的方向正是在他的凌教范圍內，而且還是地牢的方向！還沒來得及讓凌梟細想，又是“轟隆――”一聲巨響，響徹云霄的悶雷趕到，又猛地爆發，惹得凌梟一激靈，找回了深思，闖進藥室連忙關上了門。

　　凌梟倒不至于怕行雷閃電，但這么夸張的閃電和雷聲他到底還是第一次遇，忙不迭地進了藥室之后還是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轉頭一看卻見宋默呆呆地看著他，凌梟俊臉一紅，不自在地移開眼神道：“看什么看！沒見過美男子嗎？”

　　“哈哈哈……倒還真沒將怕雷的美男子，哈哈哈……”回應凌梟的是一陣捧腹大笑。

　　“那是意外！好了，先吃飯吧！這么大雨我怕是回不去了，今天就在你這待著。”

　　就在凌梟剛進門，那陣雷聲的余音未絕時，外頭便驟然下起了傾盆大雨，聲音之響亮讓人僅僅只是想象著打在身上便已疼得緊。

　　“嗯，也好。正好和你商量一下傀蠱之事，我已經研究出眉目了，待我給他醫治之前也會設法拿到他的血給你的。”

　　兩人一邊吃著午飯一邊討論著傀蠱之事。外頭的雨仍在“嘩啦啦”地下個不停，掩蓋了離藥室極遠的地牢附近那慘不忍聞的求救與哀求聲，也沖淡了浸紅大地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