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女士因為喝了酒不能開車,我便用她的手機給夏季大人打電話,讓他過來接我們。
夏季大人很是盡職,不僅過來充當司機,還帶來了“保姆”夏知冬。
我們一行人站在酒店門口,各自扶著自家醉的不省人事的母親。
放眼過去,絕對是這個夜晚,最靚的風景線。
除了喝紅酒都能喝醉,被保安扶著的沐月。
夏季大人將林涵女士從我身上抱走,小心翼翼地放進車里。
身上的重量一消失,我立馬側頭看向自打出來,就維持著這個姿勢,不曾改變的莫驍,“讓阿姨跟我老媽一塊回去吧,這樣比較安全跟放心。”
莫驍點頭,然后小心謹慎地扶著莫娜走到車前,將她溫柔地放在林涵女士身邊。
其實,就算莫驍不說,我也能感覺到他心里,其實挺在乎他母親的。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莫娜一個人辛辛苦苦撫養他這么多年,即便再苦再累。但在莫驍面前依舊是那個冷冰冰的,雖不茍言笑,卻從未被生活打到的女強人。
母子連心,哪怕莫驍的性格在淡然如冰,不善言辭。但在心里某處,恐怕也是心疼在意莫娜的吧。
后坐一下坐了兩人,還有個陪襯司機夏知冬。若是我們都上去,就是超載。
思來想去,我便跟莫驍商量著打車回去。
夏知冬見我們要打車,也非得死乞白賴的跟著我們。
不用想我也知道夏知冬這么做的意思,他就是看不得我跟莫驍單獨相處,他就是想當個程亮程亮的電燈泡。
夏季大人載著她們匯入湍流不急的車流,我們三個跟谷藍她們一一打過招呼后,漫無目的往前走。
兩旁的路燈把我們三個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散落一地的悲傷。
我的求而不得,莫驍的憧憬奢望,夏知冬的財迷心竅。
原本以為會沒事找事的夏知冬,今天卻是一改常態,不僅沒有對我說著傷人的話語,反而還特別貼心地將我護在里面。
而莫驍,則在另一邊。
一左一右像是兩個護法一樣,護著我。
我們三個就這樣百無聊賴地走著,好像誰也沒有開口提“回家”二字,又好像都提過,卻都忘了。
這座城市的夜,跟白天一樣忙碌跟壓迫。我們三個站在天橋上,望著倒映著路燈,波光粼粼地湖面,思緒萬千。
冷風吹過我們的臉頰,留下陣陣疼痛。我揚起頭看著右邊的莫驍,“在想什么?”
莫驍側頭過來,晦暗不明的路燈打在他的臉上,讓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沒想什么。”
我看著明顯有說謊嫌疑的莫驍,回頭看著一臉八卦的夏知冬,撒嬌著,“我想吃冰激凌。”
夏知冬看了眼莫驍,特別有自知之明的往橋下走。一邊走,一邊嘟囔著,“這么大冷的天吃冰激凌,也不怕吃壞肚子?”
電燈泡一走,我跟莫驍像是置身于黑暗之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能聽到我略帶傷感的聲音,“莫驍,其實莫阿姨挺不容易的。”
“嗯,我知道。”許久以后,莫驍才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她很要強,我很心疼。”
輕描淡寫的短短八個字,卻如同山一樣壓在我的心里,久久不散。
在這個寒風刺骨的夜,我好像突然明白。莫驍的內心,其實也有柔軟的地方。
當我們三個人回到家時,夏季大人正一臉苦相地看著趴在洗手間里,不停嘔吐的兩人。
看到我們三個進來,夏季大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如釋重負,“她們到底喝了多少酒,吐成這樣?”
莫驍不語,這個重任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想了想,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除了幾杯紅酒,她們還每人喝了半斤白酒,外加兩瓶啤酒。”
待我的聲音落下,夏季大人的臉色立馬比苦瓜還難看,而且雙眼內強壓的怒火讓我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林涵女士,因為林涵女士的胃不好,平常有什么節日在家里慶祝的時候,一般都是喝飲料或者果汁的。
如今她不僅喝了酒,還喝了這么多。如此糟踐自己,怎么會不讓人生氣?
夏季大人盯著狼狽不堪的林涵女士好大一會兒,才重重地嘆了口氣。化生氣為動力,去廚房給她熬秘制醒酒湯了。
夏季大人一走,我們三個堵在洗手間門口,看著兩個衣著鮮亮,氣質非凡的女士,格格不入的抱著馬桶嘔吐,著實有些詭異。
“那個……。”我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兩聲,試圖用尷尬打破尷尬。
誰知尷尬還沒打破,莫驍就走到莫娜面前,有些費力的抱住她,面無表情地往家走。
只是在走到他家門口時,他才發現自己根本開不了門。
我忙有眼力介的過去,從莫驍兜里掏出鑰匙,將他的家門打開。
他目不斜視地踏步進去,并在進門的那刻說了一句,“夏知秋,我需要你的幫忙。”
要是說起來,這是我第二次來莫驍家里。
第一次是跟莫驍相遇的初秋,我因為出門好奇,忘記帶鑰匙,便以幫忙為由進了莫驍家里。
那時他們剛剛搬過來,很多東西都沒歸置,整個家看起來亂糟糟的。
如今卻像是脫胎換骨一般,不僅裝修的十分漂亮,而且還干凈整潔。
我像只好奇不已的貓,邁著輕飄飄地步伐,打量著莫驍家里的一切。
比如貼在墻上的油畫梵高的《向日葵》,雖然有可能是贗品,但也模仿地以假亂真,惟妙惟俏。
比如掛在墻上的地中海鬧鐘,正滴滴答答地走著屬于它的使命,它的歷程。
再比如莫娜臥室內,那張放在床頭旁,她跟莫驍的合影。
那時的莫驍大約才四五歲,唇紅齒白,粉雕玉琢。看照片,根本就看不出他是個男孩。
見我盯著那張照片發呆,將莫娜放在床上的莫驍,并沒有伸手過來將那張照片蓋上,而是星辰般的雙眸微轉,看著我道:“夏知秋,麻煩你幫她換上睡衣好嗎?”
莫驍離我很近,專屬于他的薄荷清香混合著莫娜身上的酒氣,一下一下地充斥著我的腦袋。讓暈乎乎的我,想我不想就說道:“好,你先出去。”
莫驍特別聽話的走了,四周的空氣開始慢慢恢復如初,而我則慢慢從迷糊中清醒過來。
長長地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然后看著躺在床上,褪去咄咄逼人,有如爛泥一般的莫娜。也不管她聽不聽得見,輕聲道:“莫阿姨,或許您不知道,其實莫驍挺心疼您的。”
說完,我哎嘆一聲后,便跟鬧鐘似的開始我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