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皇子殿下?”眼看著丁遙看向自己的眼神越發(fā)的火熱,饒是荀攸也有點兒渾身不自在了。無奈之下,荀攸只得開口喚醒好像是陷入到了魔癥之中的丁遙。
“得聞先生名諱,心生敬意,不覺出神,萬望見諒。”被荀攸這么喊了一聲,丁遙下意識的擦了擦嘴角——還好,沒有流口水。
“哦?”聽到丁遙這么說,荀攸對丁遙的印象瞬間差了不少。走神可以找很多借口,但用心生敬意才走神兒,來對他荀攸,卻是有點兒過了。畢竟現(xiàn)在的荀攸,不過是一黃門侍郎而已。要說敬意,那也是荀攸對丁遙有才對。
畢竟以十歲幼齡,在早朝前戲逗大將軍。在朝堂上,舌戰(zhàn)一群年齡是他數(shù)倍,以詭辯聞名的大臣們。有此等壯舉的人,卻對一個小小的黃門侍郎說因為心生敬意才會走神兒,換做是一個頭腦簡單的武將,或許會感動的無以復加。但在荀攸這里,能夠得到的,卻只是冷漠。
這種行為,絕對不是尊敬,而是敷衍。
“公達先生年幼之時,就慧眼如炬,明辨忠奸。可恨生的太晚,否則當年丁遙必去拜訪先生!”
“嘶……”倒抽了口冷氣,荀攸看向丁遙的眼神,卻也變得炙熱了些。
“本以為他只是敷衍,不曾想彼對某幼年之事如此熟悉!”
如果說在最開始,丁遙說敬意,荀攸認為丁遙是為了走神的事情敷衍他。那在丁遙說出荀攸幼年的事情之后,荀攸就不得不為自己剛剛心態(tài)的改變心生愧疚了。
荀攸出身于士族家庭,父親荀彝,任州從事之職。荀攸從小失去父母。祖父荀曇是廣陵太守。荀攸十三歲的時候,他的祖父荀曇去世,過去荀曇手下一個叫張權的官吏,主動找來要求為荀曇守墓。
荀攸對叔父荀衢說:“這個人臉上的神色反常,我猜他是做了什么奸猾的事情!”荀衢趁著晚上睡覺的時候趁機盤問,果然張權是因殺了人,逃亡在外,想以守墓隱藏自身。從此人們對荀攸另眼相待。
在信息流通并不是那么流暢的時代,如果不是舉世聞名的大儒或是名將,亦或者是名門望族中的代表人物。所做的很多事情想要被千里之外的人得知,基本上是癡人說夢。丁遙能夠得知荀攸幼年時候的事情,在荀攸看來,自然是對他好奇才會去找人詢問打探。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聽聞丁遙當年是紈绔子弟,但在一次事故之后,洗心革面,如同換了個人似的。據(jù)丁遙所言,他是被高祖在夢中提點一番,才如夢初醒。
如果這是真的,丁遙知道自己,莫不是高祖夢中提點到了自己?
鬼神之說,在東漢依舊很是盛行。更何況,丁遙年齡不過十歲,想要打聽到十幾年前,他還未出生時候的事情,難度可想而知。荀攸會認為丁遙知道自己,是高祖夢中提及,也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學成文武藝,貨于帝王家。
很巧的是,荀攸正是有野心的人。自己習得的這一身本領,如果只能荒廢在田野,這種事情,對于荀攸來說,無異于是天大的折磨。
“皇子謬贊了,荀攸愧不敢當。”看了眼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自己之后,荀攸小心翼翼的湊到丁遙的身邊,低聲問道。“荀攸有一事不明,希望皇子可以幫忙解惑一二。荀攸雖因當年之事小有名氣,但那事已過二十余年,皇子又是從何處得知此事呢?”
“高祖托夢,曾以此事警示丁遙,雖被他提點,卻不可小覷這天下之人。否則,必將有大禍加身。”說完這些,丁遙一把將荀攸拉住,在他的耳邊低喝道。“今日之言,出遙之口,入卿之耳,切不可為第三人知曉。否則高祖降怒,非你我二人可承擔的起的。”
“荀攸明白!”雖然自己的心中已經(jīng)猜測到了這一點兒,但聽到了丁遙確認了這一點兒后,荀攸心中勉強壓制下來的火焰,瞬間暴漲到了極點。而看向丁遙的眼神,也愈發(fā)的火熱了起來。
但有一點兒疑惑,在荀攸的心中遲遲不能散去——漢朝傳承四百余年,劉氏子孫遍及大漢十三州,為何高祖偏偏選中的,卻是一個惡名昭昭的小紈绔呢?
“莫非……”想想丁原的容貌,再和丁遙的容貌對比了下,荀攸的心中做出了一個他這輩子最大膽的假設。但這個假設,他不敢告訴給任何人。
一旦這個假設是真的,那這天下,恐怕將要再次掀起一場大風波了。
在丁遙和荀攸聊天的時候,來參加蔡邕雅集的人,也基本上到齊了。原本還算是比較空曠的院內(nèi),此時已經(jīng)人頭攢動。
“河東衛(wèi)家二公子衛(wèi)寧到。”
“譙縣曹家典軍校尉議郎曹操到。”
“汝南袁家中軍校尉虎賁中郎將袁紹到。”
來參加雅集的名人很多,至少在當時算得上是名人的并不少。但能讓丁遙側(cè)目的,也只有這三個而已。
衛(wèi)寧衛(wèi)仲道,蔡文姬的第一任丈夫,乃是大名鼎鼎的河東衛(wèi)家中才貌雙全的后生。
袁紹和曹操,這一對好基友連偷看別人媳婦這種事情,都是一起去做的。雖然被發(fā)現(xiàn)之后,袁紹被曹操這個損友很是干脆的賣了。但兩人相識已久,這件事情,曹操后來請了袁紹一個月的酒,就被袁紹原諒了——當然,這酒并不是普通的酒,而是花酒。
“孟德,汝對蔡大家長女有興趣,何須帶上某?”袁紹很是不爽,雖然蔡邕的名氣很大。但在四世三公的袁家面前,卻根本不夠看。就像蔡邕得罪了宦官之后,就只能避開,而袁家只要不主動招惹宦官,宦官卻同樣也不敢招惹袁家。這就是家世的優(yōu)勢,這就是四世三公在這個時代中,所存在的威懾力!
“有四世三公的袁家長子袁本初幫襯,可以震懾一批宵小之輩。”曹操嘿嘿一笑道。
“孟德看似敦厚,實則最是奸滑。”曹操這么干脆的承認了,本來做好了嘲諷準備的袁紹,如同一拳打中了空氣。雖然后招無限,卻根本不會給曹操帶來一點兒傷害。
“若是今日可以成為蔡大家的乘龍快婿,事后花滿樓一個月的酒水,全部記在曹操的賬上。”曹操雖然奸滑,但還不是日后那個亂世之奸雄。對于大漢,他還懷有一腔熱枕。對于朋友,雖然必要的時候是可以坑了的,但在平常的時候,曹操還是很大方的。只要找人幫忙,出手那叫一個闊綽。
“成交。”袁紹眼睛一亮,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呃……這竟然是北方兩大霸主?”丁遙距離曹操和袁紹并不算太遠,此時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內(nèi)容,嘴角不由的扯了扯。
“大庭廣眾之下,竟公然談論此等事情,端的是有辱斯文。”荀攸臉色驟然一黑。
聽到荀攸這么說曹操和袁紹,丁遙的心中很是開心,但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見丁遙搖了搖頭,而后低喝道。“此二人皆不可小覷,不出五年。兩人要么是匡扶漢室的棟梁之臣,要么,就是禍亂這天下的絕世奸賊!”
“皇子莫不是還懂相術?”荀攸臉色一變,驚問道。
“略懂,略懂。高祖令子房先生教授一二,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丁遙很是謙虛的說道。
“皇子不是只昏迷了幾天而已嗎?為何可以學到如此之多的東西?”荀攸的心中生出了懷疑。
“不知公達可曾做過夢?”丁遙拋出一個問題。
“自然。”
“夢境時不時可以貫穿一生,然醒來之后,卻不過才是過去了幾個時辰而已。荀攸以為,這是為何?”
“這……”荀攸雖然天縱奇才,對于這玄之又玄的夢境之事,卻也只能意會,而不可言傳。
“夢境之中的時間,較之現(xiàn)實卻可以放慢了十數(shù)倍甚至幾十倍。雖然遙只是昏迷了幾天,然在夢境之中,在夢境之中,卻如同過了十數(shù)載。”
“原來如此……”丁遙說的有理有據(jù),荀攸想了想,做夢的時候,確實也會有類似的體驗。旋即就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很是贊同的說道。“皇子能德蒙高祖和子房先生提點,必是那天選之子!”
最后一句,荀攸是壓低聲音,在丁遙的耳邊說道。
“慎言。”丁遙雖然語氣是警告的,但嘴角卻微微揚起,并沒有半點因此而畏懼的意思。
“皇子所言甚是,甚是。是荀攸孟浪了。”見到丁遙如此,荀攸對心中的那個假設越發(fā)的篤定了。
就在人群中熟人之間相互聊天,陌生人之間探討學問的時候,一個聲音讓所有人都立刻安靜了下來。
“蔡大家出來了!”
一個丁遙還算熟悉的身影,從正堂內(nèi)走了出來。
“諸位青年俊秀,能來此參加老夫的雅集,老夫倍感榮幸。”
“蔡大家謙虛了。”曹操大笑道。“能參加蔡大家的雅集,是我等的榮幸才是啊。”
“就是就是。”
“馬屁精。”丁遙毫不客氣的說道。
“就是就是。”荀攸立刻附和道。
“丁慎獨,老夫見汝面帶輕蔑神色,莫非來此參加老夫的雅集,可是心有不滿?”蔡邕在屋內(nèi)的時候,就一直盯著丁遙看。在注意到了丁遙的表情后,旋即冷喝道。
“遙想說的是,丁遙對蔡大家的傾佩之情,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再如那黃河之水,一發(fā)不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