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話音剛落,一位老者已經出現在了門口。老者看起來至少六十多歲了,但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丁少爺,請移步跟隨老奴。”老劉身子微微彎曲,將手伸向一個方向,虛引著為丁遙領路。
“有勞了?!倍∵b抱拳作揖道。
“丁公子休要如此!”丁遙沒想到的是,老劉看到自己對他作揖,竟然直接跳到一旁。本還是笑呵呵的臉上,寫滿了惶恐不安?!袄吓贿^是王家的一個下人,當不得公子如此大禮?!?p>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倍∵b毫不在意的說道?!拔蚁蚰饕?,一則感謝您為我引路。二則因為您是長者。我拜的是您的年齡,而非身份。老丈無需如此緊張。”
“丁公子這邊請!”老者不再說話,但對待丁遙的態度,卻愈發的恭敬。
“有勞了?!?p> 待到丁遙走遠之后,看完這一幕的幾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面對何進唇槍舌劍,輕松應對。面對陛下,謙恭有禮,張弛有度。面對一老者,溫文爾雅,謙遜大度。此子若非大漢之幸,必將成為大漢之難??!”王允的心中暗暗的留了個心思。
“怎么看?”盧植率先問道。
皇甫嵩沉默了許久,只說了一個字。“善!”
“附議。”幾人對視了一眼,說出了同樣的話。丁遙的表現,已經震懾住了所有人。他們認為已經用最高的眼光去看待丁遙了,但是丁遙接下來卻又用更加驚艷的舉動,讓他們剛剛說出來的贊美之詞黯淡無光。
只是王允說的時候,眼中時不時閃爍著一絲冷芒。
“此處就是了,公子可需廁籌?”引到西間之后,老劉問道。
“有勞了?!睅I,就是擦屁股的工具而已。簡單說來,就是削光滑的木條或竹片,一般長約10—23cm,寬約一兩個手指頭,放在廁所里,用來刮粑粑的。這東西不僅平民使用,就連皇帝也會使用?!顿Y治通鑒》梁紀中就寫道,北齊皇帝高洋方便后,讓宰相楊愔給他遞廁籌。
“公子可辯得回去的路?”
“可。老丈可自行離去,丁遙此處無需照看了?!?p> “老朽告辭?!蓖饷娴哪_步聲漸漸遠去,而丁遙也開始了自己的大事兒。一通疾風驟雨,轉眼間在西間內爆發。
無物一身輕,從西間出來之后,丁遙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嘻嘻……姑娘這么漂亮,就是不知道將來的夫君會是個英勇的將軍呢,還是個風度翩翩的文臣呢?”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過區區一個小女子而已,豈有決定自己終身大事的權力?一切終究還是要看義父的意思,義父為我擇選的是什么樣的人,我的夫君就是什么樣的人?!?p> “義父?”聽到這個稱呼,丁遙的心中不由的浮現出來了兩個字。
“姑娘現在已經在宮中當了女官,憑借姑娘的姿色,被皇子看中了,將來說不得……”
“皇宮不過是大一點兒的牢籠而已,又有什么好的?”
皇宮對于普通女子的誘惑力之大,從后世中的電視劇中就可以看的出來一些端倪。但是在這個女孩兒的心中,皇宮的魅力較之一片可以自由馳騁的草原,恐不及十之一二。如此奇女子,能夠留名于史,倒也是情有可原。
丁遙心中想著事情,渾然忘記了他現在不是在并州,而是在洛陽的王府之中。
“你是何人?為何會在王府?”一聲嬌媚的怒斥,將丁遙從沉思之中喚醒過來。
“姐姐安好,小子丁遙,這廂有禮了。”丁遙低著頭,恭敬地行了一禮。
“你便是丁遙?”女孩兒的聲音雖然還是很生氣,但卻溫和了許多。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倍∵b依舊低著頭,視線卻未曾抬起過一次。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此語倒是新奇?!毙胁桓?,坐不改姓,最先出現于
元·無名氏《盆兒鬼》第一折。丁遙此時來用,女孩兒自是感到新奇。
“若是無事,丁遙就暫且告退了。”
“去吧去吧,端的是無趣。明明是個小孩兒,卻偏生一副老丈一般的作風?!币姸∵b始終不抬頭看自己一眼,一副對她沒有什么興趣的樣子。女孩兒的心中很是不滿,連帶著語氣也多了不耐煩。
“告辭?!倍∵b拜了拜,而后轉身離去。但剛走兩步,卻又折返了回來。
“終究是個浪蕩子,裝不下去了吧?”看到丁遙折返回來,女孩兒心中冷笑連連。
沒想到的是,丁遙卻徑自從她的身邊走過,頭也不回。卻是丁遙剛走了兩步,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這才折返回來。而非為了和女孩兒搭訕,才回身的。
“姑娘,這個丁遙,真的是那個浪蕩子嗎?”
“丁家子,紈绔極。倒霉蛋,誰家女?”女孩兒一字一頓的咬出來這四句話,而后嬌斥道。“不過是因為身處異地,不敢做罷了。有賊心沒賊膽,終究不過是紈绔而已。”
“姑娘說的是?!毖诀咝÷暩胶偷溃粗鴱乃齻兩磉吔涍^之后,就抬起頭昂首挺胸的走遠的丁遙,心中卻不由的生出一個念頭——當真如此嗎?
“不愧是傳說中的女間諜,這咄咄逼人的氣勢,卻是和普通女孩兒有很大的區別?!贝阶哌h之后,丁遙扭頭看了眼,臉上除了玩味,哪兒還有半點恭敬。“那小腳,確實挺有韻味兒的。小柔雖然也算是村花級別的,但和這個比起來,終究差了不是一點兒兩點兒啊?!?p> 丁遙雖然始終是低著頭,但視線卻一直在女孩兒的身上游走。作為一個萬年老處男,他可以忍得住小柔那種小女孩兒。但對于剛才那個已經有了一些成熟女人韻味的女孩兒,卻是沒有多大抵抗力的。
之所以一直低著頭,不過是不希望被女孩兒看到他賊兮兮的來回掃射的眼睛而已。
不過對于這個女孩兒,丁遙雖然喜歡,但卻并不想有太多的聯系。這種咄咄逼人的女人,丁遙并不喜歡。娶妻娶賢,若是娶到這么強勢的女人,將來不知道會有多少苦等著自己。
對于剛才的邂逅,丁遙依然忘卻。但他不知道的是,女孩兒的心中,卻已經死死的記住了他。
“丁公子快,有您的圣旨。”剛走沒多遠,就看到老劉匆匆忙忙的跑過來。
“勞煩老丈引路。”丁遙笑道。
他已經被劉宏收為義子,同時任命為太子冼馬,但卻是皇子劉協的屬官,而不是太子劉辯的屬官。雖然看起來很是矛盾,但劉宏的態度,卻已經很明顯了。而這圣旨,定然是正是封他為太子冼馬的。
果不其然,圣旨有兩份。其一是封丁原為并州牧,祁縣縣侯。而第二封圣旨,則是加封丁遙為太子冼馬,關內侯。
丁原和丁遙祖孫兩人自然是山呼萬歲,拜謝劉宏的大恩大德。而宦官在走的時候,身上多了一盒珠寶。
“豎子,也配封侯?”大將軍府中,丁原丁遙祖孫兩人的封賞,自然瞞不過手掌通天的何進。這也是為何,何進的書房里面,已經摔滿了茶杯碎渣的原因。
“陛下如此行徑,其用意何在,大將軍難道還不明白嗎?”一個山羊胡子的文士輕捋著胡須問道。
“區區一個賤婢所生的庶子,也敢和本將軍的外甥,皇子辯相提并論?”
何進和何皇后之間的書信聯系愈發的頻繁,而十常侍在皇子劉協的身邊出現的頻率,也同樣激增了數倍。洛陽城繁華依舊,但繁華的下面,所涌動著的暗流究竟多恐怖,也只有參與者和慧眼者才知道。
幾日之后,丁原離開了洛陽,而丁遙則留在了洛陽。并州牧的職位雖然很高,但終究是外臣。若是沒有詔令,是不得輕易的來帝都的。而太子冼馬無論是權力還是地位較之州牧來說,差了不是一點兒兩點兒,甚至一個太子是可以擁有多個太子冼馬的。
但太子冼馬是太子的屬臣,是屬于內臣。只要太子不出去,太子冼馬就只能一直陪著太子。當然,丁遙的這個太子冼馬,恐怕是古往今來第一個不是太子屬官的太子冼馬了。
臨行之前,丁原千叮嚀萬囑咐,讓丁遙一定要好好的聽從盧植的話,不得胡鬧。在上馬的時候,面對兇殘的外寇都面不改色的丁原,卻老淚縱橫。這是他第一次和丁遙要長時間分開。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若是沒有意外,就只能等到將來丁遙的職位調動了,才有機會再見。
每每想到這里,丁原就控制不住自己眼眶中涌出來的淚水。
“祖父勿憂,遙兒絕不會讓祖父失望。畢竟……”丁遙湊到丁原的身邊,而后輕笑道。“祖父的州牧之位,可是丁遙背著祖父買來的。祖父您可要保重身體,否則那幾百萬錢,丁遙就不需要還了。”
“臭小子,祖父就從來沒想過讓你還錢。否則的話,你這小身板全部賣了,也不夠十之一二!”
“祖父保重?!鼻а匀f語,終究這句話還是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