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身子不適只是借口，趙衡只是不想聽朝臣吵鬧不停。

　　齊墨遠被留下來，李永平親自推著輪椅往御書房走去。

　　“將軍，您還記得當日那個暗探嗎？他說西疆三皇子滿腹在望月谷，您打算計中計生擒三皇子，結果卻被識破，那個暗探原來已經被策反，娶了西疆公主，如今成了西疆的駙馬。”李永平走得很慢，聲音也很輕。

　　走在他們身后的宮人根本聽不到他們的說話聲。

　　齊墨遠垂眸不語，李永平也不需要他回答。

　　“如果當初您相信屬下，不要出兵追擊，那就不會有那么多冤魂了。”李永平的眼睛發(fā)紅，雙手緊緊地握著輪椅的扶柄，“大將軍，五萬條人命，不是您失憶殘廢就能贖罪的。”

　　“你如何得知出兵追擊會被埋伏？”齊墨遠的聲音低沉平靜，聽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

　　李永平卻是一愣，握著扶柄的雙手指關節(jié)微微泛白，“窮寇莫追，這個道理末將還是懂的，而且望月谷宜守不宜攻，這還是您說的。”

　　“既然這話是我說的，我為何還要明知故犯？”齊墨遠又問道。

　　“將軍，您怎么反問屬下，這明明……”他怎么知道齊墨遠為什么要明知故犯。

　　齊墨遠修長的手指輕敲著額頭，“我忘記了，我相信自己并非沖動魯莽之輩，堅持要追擊必定有原因。”

　　李永平不太相信齊墨遠會失憶，認為這是他為了逃避罪責才想出來的借口，然而，這位清風霽月的人物，在錦國百姓眼中是戰(zhàn)無不勝的英雄，他會做出這樣的事嗎？

　　“李副將，五萬將士的尸骨，朝廷去收尸了嗎？”齊墨遠低聲問。

　　“……”李永平著齊墨遠平靜到極致的聲音，明明溫和得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他的背脊卻起了一層冷汗，“皇上早就下令讓人去收殮眾位將士，可是如今塞外風雪太大，許多……已經不全了。”

　　很多尸骨已經被埋在冰雪中，望月谷又險峻，根本不容易收殮。

　　齊墨遠便沒有再問下去了。

　　御書房已經到了。

　　“國公爺。”陳全替換李永平的手，將齊墨遠推進御書房。

　　氣場挺拔的明黃色身影靜靜地佇立在書案旁邊。

　　“罪臣拜見皇上。”齊墨遠扶著陳全的手，站起來要行禮。

　　“你有傷在身，不必行禮了。”趙衡回過頭，示意陳全將齊墨遠扶著坐回輪椅。

　　齊墨遠垂眸，“謝皇上。”

　　陳全安靜地退下，御書房只留下他們君臣二人。

　　“還記得阿寧嗎？”趙衡看著齊墨遠問道，這人曾經是他少年時期敬仰崇拜的對象，他也知道，如果沒有齊墨遠為他謀劃，幾次救他于危難中，他如今不可能安穩(wěn)坐在這里。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齊墨遠死的。

　　但齊意寧不相信他。

　　齊墨遠抬眸和趙衡凌厲的眼眸對視，“二叔已經將家里的人告訴我了，阿寧是臣的妹妹，已經……薨逝的皇后娘娘。”

　　已經薨逝的皇后娘娘……

　　趙衡眼底閃過一抹血色，齊墨遠居然能夠如此風輕云淡地提起齊意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