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霽歌看著被包扎仔細(xì)的左手嘴角一彎,帶著些不以為意的嘲弄,“白家可謂是禮數(shù)大家,沒想到竟還會有你這等逾禮之人。”
“我不過是看姑娘這帕子上的忘川花繡得極其生動,想收來觀賞罷了,若蘇姑娘不愿意,這帕子還你便是。”白沐對蘇霽歌的輕視沒有半分不悅,反而溫言解釋道。
蘇霽歌瞧了瞧又被遞近的帕子,倒也沒了想拿回來的念頭,打發(fā)著,“既是幫我處理了傷口,這帕子你就拿去吧。”說完,她皺了下眉,蠻夷之氣已經(jīng)上行不少,讓她越發(fā)的虛弱了。
白沐將帕子收好,他看蘇霽歌蹙著眉,臉色越發(fā)蒼白,好像受著什么折磨般,便問,“我見姑娘左手的傷口像是被什么妖氣所襲所致。”
“你倒看得出來。”她從嘴角扯出一句。
“蠻夷之氣。”白沐不加猶豫,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出了口。
“怎么,你可是要去向你父親稟報,就算你說了去,他也不能……”
“有何法子能化了你身上的妖氣。”
蘇霽歌疑惑地抬頭,卻撞上了白沐的目光,他眸子深沉略像白源騁,不同的是白沐眼中蘊(yùn)著溫水,和煦許多。
那眸子中滿是關(guān)切和緊張,讓蘇霽歌以為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
那個眼神讓她熟悉而又陌生。
蘇霽歌只當(dāng)自己是妖氣所致的眼花,寥寥,“我自是有辦法化解這蠻夷之氣的,木支殿向來不招待外人,所以還請白沐少主回去吧。”
白沐看她身子虛弱極了,既心疼又無奈,只得離開了。
出了木支殿,白沐抬頭看著那漆金的大字,嘴里輕喃,“素兒。”
早在蘇霽歌與三頭蛟過招時,他便認(rèn)出了那紅衣女子就是三年前萬花鏡谷的陶素兒。只是那時他不知如何開口,直至今日,他聽到有人說蘇霽歌遇到身中蠻夷之氣的慕七,再看到弟子居所內(nèi)偏倒樹枝上撕下的紅紗,便再也按捺不住,匆匆趕來。
他看著那木支殿,像是下定什么決心,向著藏書閣走去。
白沐在藏書閣找了幾本藥譜,剛要走遇到了正在研讀書籍的白源騁。
他看著坐在窗邊認(rèn)真研讀的白源騁,他的這個弟弟做事工整嚴(yán)謹(jǐn),以至于帶著點(diǎn)父親的死板氣。想來,白源騁和蘇霽歌……
白源騁穿著緞服,看樣子是在校習(xí)場修習(xí)完,他的朔寒劍放在桌邊。
他手握著一本運(yùn)靈法圖,讀得甚是認(rèn)真。輕風(fēng)從窗外吹進(jìn)來勾勒著他的下頜,他眉間舒緩,微長的睫毛在眼下映了片陰影出來,高挺的鼻子拔于兩眼中間,許是讀得過于認(rèn)真,白源騁的嘴唇微微抿起。
他絲毫沒有注意來人,只聽一道溫聲,“在讀什么。”
白沐瞧著那本運(yùn)靈法圖,也就他這個弟弟會這么認(rèn)真的研讀這本書了,要知道,運(yùn)靈法圖可是修靈之人最難讀懂的書了,其所述的東西晦澀難懂,很少有人愿意拿來一看,一般都是放在藏書閣偏僻的角落里的。
白源騁見是白沐,便起身行禮,嘴里恭敬,“兄長。”
白沐拿起那本運(yùn)靈法圖,潦草地翻了幾頁,“弟子們都嫌這本書難讀,難得你倒愿意看。”
“不過是讀得淺面,其內(nèi)涵深意又怎是我能讀懂的。”白源騁謙恭地說著,“兄長來藏書閣要找什么書。”
“幾本藥譜而已。”
白源騁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白沐拿的幾本都是有關(guān)被妖氣侵襲后恢復(fù)用的的藥譜,便隨口一問,“兄長身邊可有被妖氣侵襲的人?”
白沐摩挲了下書頁邊緣,簡單道,“不過是我想起之前三頭蛟攻擊玄水的事情,當(dāng)時白家弟子沒有受到妖力侵襲,倘若下次受到波及,也可有個應(yīng)對之策。”
“好了,我還要去校習(xí)場看看那些弟子,就不打擾你了。”白沐拍了拍白源騁的肩膀。
當(dāng)時在玄水,若不是蘇霽歌憑一己之力將三頭蛟的魂魄震出了母親的體外,恐怕所有白家弟子都會受到妖氣的影響的,他記得三頭蛟將一團(tuán)黑氣打進(jìn)了她的體內(nèi),她會不會也受到妖氣的波及。
想到當(dāng)時蘇霽歌孤身一人獨(dú)戰(zhàn)三頭蛟,再想想之后為母親續(xù)命,再到后來被白家長輩封掉七成靈力,她從來沒說些什么,他真的不明白蘇霽歌到底為何這樣做,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對白家無害,可是……
白源騁想起來在亭子看到她和那個小孩子的事情,也許蘇霽歌本就沒有他想得那么十惡不赦。
尹思渺帶著霓漫下了玄水,回到了羌無城,羌無城內(nèi)有玄水水瀑的末支,她用玉瓶匆匆取了些,收入衣袖。正準(zhǔn)備帶霓漫回玄水,卻撞見了趕來的南御。
南御第一眼并沒有看向尹思渺,而是那小小的霓漫。
他正在北殿修煉,卻感受到送給霓漫的那只釵子便趕了來,見霓漫無礙,他抬眼看著尹思渺,“你們下來做什么,小蘇兒呢?”
尹思渺故作鎮(zhèn)定,牽著霓漫的手緊了幾分,不知怎么解釋。
霓漫倒是開了口,聲音小而軟糯,“蘇兒姐姐,在玄水收到了蠻夷之氣,讓我和思渺姐姐送下來。”她一雙水潤的大眼看著南御,真摯無比。
尹思渺恍然,趕緊從袖中掏出一黑色琉璃瓶,“對,蘇兒不知如何處理這些妖氣,要我下來給你。”
“玄水之巔何來的蠻夷之氣。”南御將那玉瓶拿了去,光潤的瓶身微微發(fā)燙,他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妖氣在瓶內(nèi)橫沖直撞。
“蘇兒在玄水閑游,恰巧碰到了這邪門的妖氣罷了。”尹思渺開始打馬虎,南御一向心細(xì)謹(jǐn)慎,若讓他發(fā)覺蘇霽歌受了傷,必回沖上玄水,與白家打得不可開交。
南御姑且信了她的話,“不過送個東西,拎著這小東西作甚。”他眼瞧著那瘦小的霓漫,這小家伙穿著一件淺色繡服,潤膩的緞子上繡著山荷圖,一看就是小蘇兒給選的,她的頭上依舊綁的是頭繩并沒有戴他送的發(fā)釵,倒讓南御有些失落。
失落之余,他在這二人身上感受到一絲血?dú)猓蘼喩硗旰茫济炀透挥谜f。
南御心底一沉,皺了眉,盯著尹思渺冷冷出聲,“小蘇兒是不是受了傷。”
“沒有。”
“我分明在你倆身上聞到血?dú)猓赡愣瞬]有受傷,那血?dú)鈴暮味鴣怼!?p> “不過是我在來之前給蘇兒換了紗布罷了,你不是知道的嗎,她用自己的血施的生靈術(shù),傷口又比常人愈合得慢很多。”
“我真不知道她為何非得以這樣的方式去報答。”南御長嘆,他將收有蠻夷之氣的玉瓶收入衣袖。
尹思渺找了個借口與南御匆匆道別,施了千里術(shù)帶著霓漫回了玄水。
等她趕回玄水時,蘇霽歌已經(jīng)昏倒在塌下許久。
她趕緊讓霓漫扶了蘇霽歌,運(yùn)靈將泉水施于她手心的傷口,沒一會兒泉水便被吸收如體。玄水素有療傷護(hù)體之效,羌無城的泉水雖處在玄水分支末端,但功效也差不到哪里去。
蘇霽歌手心的傷口因為妖氣長時間沁入已經(jīng)大面積膿化潰爛,好在泉水能打散這些蠻夷之氣。
過了會兒,她的呼吸便從淺表變得深而平穩(wěn),手心的黑膿也漸漸消散化開,看到這些,尹思渺懸著的心可算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