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五千北涼騎兵列陣完成,只等一聲令下,便會發起沖擊。
面對區區幾千騎兵,十幾萬難民竟是不敢輕舉妄動,場面僵持了起來。
李凌一步一步走上前,看著所有人道:“還有想死的嗎?我一并成全你們!”
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站出來。
李凌滿意點頭:“既然沒有,那我便說幾句,鬧事,并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使事情變得更糟!”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顫巍巍地走出來道:“大人,我們也不想鬧事,可我們也想活著,想有飯吃,我們不想活活餓死啊!”
“沒人要你們死,既然我來到這里,就不會讓你們餓死,謝虎!”
謝虎走出來拜道:“末將在!”
李凌沒有看他,只是道:“傳令下去,開倉放糧!每日必須按照人頭配比,無論是飯還是粥,餓死一人,我拿你是問!”
謝虎領命:“諾!餓死一人,末將提頭來見!”
見謝虎要去放糧,負責的胥吏趕忙上前道:“大人,不可啊!未經朝廷許可,私動公糧是死罪!”
李凌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你等只管照辦便是,一切后果,我一應擔下!”
胥吏臉色焦急,左右為難,私動官糧是重罪,不是誰一句話就能扛住的,此事若是敗露,不僅是他,所有掌管糧倉的人都得死!
僅憑一句話,胥吏不信,災民們也不信。
老者再上前一步拜道:“大人,非是我等想要鬧事,只是您這空口一句,我等如何放心?”
“是啊,大人。”
“大人,我們不放心啊!”
李凌看著所有人,高聲道:“我叫李凌!這兩個字,可夠?”
話音一出,喧囂漸止。
為首老者愣愣的看著李凌幾秒,忽然跪倒在地,老淚縱橫:“草民拜見大將軍!”
越來越多的人跪下,包括胥吏和官兵。
“拜見大將軍!”
“拜見大將軍!”
“拜見大將軍……”
聲音由近及遠,一輪接一輪,十幾萬災民一波一波跪倒,哭聲連成一片。
李凌,那個以五千騎沖殺北胡十萬大軍的北涼軍統帥,那個一戰打垮大涼朝百年死敵的年輕將軍!
可以說,沒有李凌,今日的大涼邊境還會被北胡侵犯,沒有李凌,大涼就還得在邊境投入大把的人力物力,就不能真正的休養生息!
只是去年末那一戰,李凌下落不明的消息傳遍大涼,舉國震動,只是事關皇帝,無人敢討論。
很多人都以為李凌死了,只是沒想到今天卻在這里見到,怎能不令人激動呢?
見無人有異議,李凌再次道:“既然我向你們保證了讓你們活著,那你們也得遵守我的規矩!從今天起,北涼軍接管難民營的一切事物,一,不可飲用生水,二,患病者無論輕重,一律隔離,三,不可隨地大小便,四,不可鬧事斗毆,凡是違反以上幾點者,皆斬!”
“既是大將軍所言,老朽愿信大將軍!”
“我等相信大將軍!”
“我等相信大將軍!”
李凌對謝虎點了點頭,謝虎揮手,五千北涼軍一隊隊進入營地,將災民們重新分批安置。
十幾萬災民再無動蕩,以家庭為單位安置妥當,病患一律遠離營地安置,茅房也規劃妥當。
見糧食也一批一批運送過來,李凌也沒必要停留了,很快動身回城。
隨著李凌露面,北涼軍大將軍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越來越多的災民往金陵城涌來,只是再不見有人鬧事。
這天李凌巡視難民營,見粥水非常的稀,一碗粥見不到多少米粒,便叫來負責的官吏,問怎么回事,以每日官糧的配給,應該不至于如此清,而貪污官糧,是死罪!
官吏戰戰兢兢地答道:“回大將軍,來領粥的人比預計的要多,只能多加水了,下官一粒米都不敢拿啊!”
李凌往排隊領粥的人群看了一下,見有些人穿著干凈整潔,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見他從地上抓了一把土灑進了鍋里,許多人都小聲議論了起來,只是李凌終究是大將軍,哪怕許多人不認識,見這里的官員都對他低聲下氣,就沒人敢出聲指責他。
李凌讓人每個鍋里都灑上泥土,便不再理會,帶著欲言又止的李輕柔走了。
隨之離開的,還有許多穿著整潔的領粥人。
“哥哥,你為什么要往鍋里灑泥土啊?”李輕柔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李凌指著那些四散離開的人道:“真正饑餓的人,是不會因為粥里有點土而不吃的,而不餓的人,是不會喝有土的粥的,那些是本地人,家里沒遭洪災,不至于餓到要喝這種粥的地步。”
“那他們為什么還要來領粥呢?”
“因為人都是貪婪的,見有不要錢的粥,肯定會有人來貪這點小便宜。”
李輕柔鄒著眉頭道:“那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總不能每天往鍋里灑泥土吧?”
李凌沉默了一會兒道:“很難解決,現在洪水還在持續,每天都會有新的災民趕來,那些本地人混在其中,士兵們很難區分他們。”
李輕柔想了想道:“咱們家里還有一些多余的糧食,要不也拿出來施了吧?”
李凌溺愛地看著她道:“都隨你,只要你喜歡就好。”
而后,金陵城的城門口就多了一個將軍府的施粥點,有時候甚至能看見大將軍親自施粥。
而受李凌的影響,越來越多的富貴人家加入到這一行列中來,許多大家閨秀也親自施粥,因為有機會見到傳聞中的大將軍。
這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糧倉的壓力,也解決了許多外面的伙食問題。
城墻上,劉老看著下面長長的一排施粥點道:“若是我大涼各地皆如此,區區洪災又有何懼之?”
王老笑道:“話雖如此,我大涼,又有幾個像大將軍這般的臣子?有些官員,只怕借著贈災之名,忙著往自己家里搬糧食吧?”
“唉!”
劉老自然也知道不可能,長嘆一聲,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