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聞此言,聲音冷冷地到:“刺客早在圍獵場就已經被誅了三族,愛妃不必多慮,還是好好將養身子吧。”
“可是陛下心里清楚,那太監不過是個替罪羊,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李婕妤莫不是傷到了腦子?”
皇帝此刻已經在發怒的邊緣,老高在一旁連抬頭都不敢,只能垂著頭看腳尖,然而李婕妤卻不怕死地繼續道:
“陛下想說臣妾是癔癥了,可臣妾不是。陛下宮里的那個人,就是她指使太監驚了臣妾的馬,若不是臣妾命大,如今早已……”
“夠了!”皇帝大喝一聲:“李婕妤憂思過甚,已經神志不清了。吩咐太醫院好生照看,再派幾個精干的侍衛保護,莫要讓李婕妤傷著自個兒。”
“諾。”
于是李婕妤因為頂撞皇帝被禁足了。為了表示皇帝一視同仁,他決定把嘉淑儀也禁足在宛云宮,不過更重要的是,因為有了內獄那檔子事,白尋實在是擔心有人還會朝唐免動手。
畢竟這宮里,對嘉淑儀恨之入骨的可不止李婕妤一個,別人不知道,他白尋卻都記著呢。
等了半個多月,押糧官張超沒回來,反倒是唐肅的緊急軍報先到了。
皇帝看完之后,連忙把朝中說得上話的大臣全都叫來,商議與燕國和談一事。
沒錯,唐肅在前線大破燕軍,燕國想要和談,國書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大臣們聽了都歡欣鼓舞,先是忙不迭地恭賀了陛下一番,然后便開始商定和談的條件。這個說,城池必須讓燕國全部還回來,否則就繼續打,打到他們都城燕安去!
那個說,以往年年得向他們繳納歲貢,現如今燕國戰敗,必須也向我陳國繳納歲貢,讓他們把以往吃下去的全數吐出來才行!
還有的說,燕國如今兩位皇子各自割據一方,三皇子占據京城,但九皇子占據更繁華的邊關大城晉城郡,掌握著更多的資源。若是無人干預,恐怕未來十年都難分高下。此次派出使者的是燕國三皇子,想必他定然希望能夠得到我陳國的支持。一旦他提出這個條件,我國便可趁勢而入,讓他燕國臣服于我陳國。
連相哼哼了兩聲,并未說話。皇帝聽著大臣們爭論不休,突然開口道:“連相有何高見?”
“回陛下,老臣覺得眾位大臣所言都有道理,只是這燕國往年派來使臣,總是趾高氣昂,絲毫不把我陳國放在眼里。如今雖然戰敗,但臣以為,恐怕燕國來使,并不會如我們所想一般放低姿態,只怕……和談很難一蹴而就。”
皇帝點點頭:“連相所言深得朕心,諸位怕是要做好準備,這場和談,定不會比前線作戰容易多少。”
“陛下圣明。”連相拱手道:“如今燕國國書尚未到達,燕國使臣也未入關,雖說還有一段時間準備,但臣以為,和談的人選應該早做準備。不僅如此,就連接待使團的人選,以及使團在京的一切接待工作,都必須慎之又慎。”
“那連相認為,誰人可堪當大任啊?”
“回陛下,老臣舉薦一人,大理寺少卿,秦洄秦大人。”
別說這些大臣們,就連皇帝都有點蒙圈,秦洄這人在朝中風評可不怎么樣。為人常被看成是奸詐狡猾的典范,投機鉆營的行家,佞幸中的佞幸,酷吏里的一把好手。大理寺這些年送進去的人,幾乎沒有囫圇個出來的,每一個都被費盡心機折磨過,連一句都不敢隱瞞,全數被掏空了,才會被好生醫治一番,以免在真正行刑之前就死掉。
更別提他這些年又是如何對皇帝是如何諂媚,帶著皇帝逛窯子,送蟈蟈送蛐蛐,皇帝行冠禮的時候,他甚至送了副水晶牌九,上面還鑲著瑪瑙和祖母綠的寶石。可皇帝偏生寵著他,無論干什么皇帝都不管,也幸好他沒干過什么欺男霸女傷天害理的事,要不早就把皇帝拖累成昏君了。
故此在皇帝還未納妃的時候,很多人都說,陛下年僅二十后宮仍舊空無一人,怕是秦大人早就廢寢忘食,沒日沒夜地“侍奉”陛下左右了吧。
而皇帝納妃之后,寵愛嘉淑儀到了難以自拔的地步,很多人又說,秦大人最近一副高興得喪心病狂的模樣,怕是皇帝移情別戀,受刺激瘋了吧。
如今這么大的事,連相就舉薦這么個一無是處的小人,莫不是想把和談搞砸了吧!
耿直的趙臺鑒心里這么想,嘴上直接就罵起來了:“連相雖然權勢滔天,可也別打量著朝上這些大臣們都是沒骨氣的!下官雖然人微言輕,可也絕不會看著連相你勾結奸佞,禍害朝綱!”
趙臺鑒這幾句話,說得頗有戰前動員的氣勢,以至于身后一眾言官一把年紀了,都跟著熱血沸騰了起來。
“快傳太醫,韓大人暈過去了!”
于是有個小太監匆匆忙忙地去了,連相默不作聲地看著言官們一副要吃了他的樣子,心里不停地罵娘。
這個韓大人都八十多歲了,每天上朝都顫顫巍巍,皇帝看不下去,還特意給他弄了把椅子。此事這韓大人就歪在椅子上,臉色潮紅,怎么看都是被氣暈過去的。連相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人用這種方式碰瓷,更沒想到這些言官還真的覺得都是他舉薦秦洄惹的禍,真是冤得天崩地裂啊。
幾個小太監七手八腳地把韓大人抬到了隔壁的一間偏殿里,這事就算過去了,朝上這幾位大臣留下來接著討論和談的人選。連相還是一步不退,心說我今天就不讓步,你們還能都暈過去不成?
趙臺鑒也是一步不退,并且明確表示了:“秦洄那廝決不能參與和談,否則還不知道會為了什么好處,就把陳國的利益出賣個干凈!”
而連相也直接替秦洄辯護:“秦大人做大理寺少卿這些年來,從未有人過了他的手,還能堅持不肯招認的。雖然是用了刑,但旁的人也一樣用刑,怎的就秦大人能審出來,旁的人就審不出來呢?”
“這與此事有和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