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得這樣笑，他不禁有些愣了。
“早說晚說都是一樣的，提前告訴你也沒什么。”她說道。
見她神色自然對著自己笑，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他躲在窗外聽見她聲音那一刻，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時他根本難以分辨她的聲音，為此還冒著被發現的危險開窗看她，誰知，那人真的是她。
她那個樣子靠在男子的懷中的畫面，他想他真是一輩子都忘不掉，想忘都會忘不掉吧。
完全沒有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樣子，彷佛對這些事熟悉得就像以前經常做一樣，但據他之前查到的，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小姑娘。在進殷家莊前，沒有去過任何地方，甚至那都是第一次進城。
或許她曾經哪里見過吧，她這么聰明，這么快學起來或許也能辦到的。
想起她和他對弈，她故意示弱的樣子，兩人第一次正面以棋交手，而且在臺上即使發生這么大的動亂，還要拉著他的手，堅持下完那一局。
想起她那個樣子，他竟不知自己的心跳還能跳得這么快。
原來和她交手，會讓他有這樣奇異的感覺嗎。
“你還會回來參加成人禮嗎？”這里似乎對男子成人禮很看重，殷疏狂又是這么殷家莊倍受重視的人，可能更會舉行盛大宴會吧。
“可能吧。”跟了二聲公子，之后的事，他就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想到這，他看著天上慢慢飄下的雪。
說起來，這幾年來，雖然外人看起來覺得他很自由，但其實是很局限的。他孩童時有記憶以來就跟了二聲公子，二聲公子以身作則，教會他的第一個就是“責任”。
未來跟著二聲公子，他之后的所有事，包括自己的私事都會由二聲公子決定，他不可能再有自己的意志。
未來面對她，又會是怎樣的場景，他一點也無法想象。所有的事情他都不再能自由，自然也包括對她。
“殷良。”他忽然喊了她一聲。
“什么？”
他看著雪落，只是說著話。“我輸給了你，還欠你一聲。”
“嗯，你還記得就好，等你能做好準備了就要喊我一聲‘娘’。”這么重要的事，她從沒忘記過。
“我現在做好準備了。”
“這里嗎？”她訝異，前頭殷殷勤還在悲傷呢，不過看起來他的坐姿有點歪，他不會是睡著了吧。
他忽然看著她，雪簌簌從他帽上掉落，那樣的神情無比認真。“就是這里。”
“……好吧。”反正喊的人又不是她。
她也看著他，卻見他神態自然，甚至放松，還笑了。
他輕輕喊了一聲。“良。”
“？”
是羞恥到連話都說不準了嗎？
“良。”他又堅定地喊了一聲。
她忽然察覺到，驀地整個人呆住，雙頰發紅。“你、你別亂喊人，是娘，發音準一點。”
她居然還結巴了。
“嗯，良。”他看起來是故意了。
“你！”她又氣又窘，完全拿他沒辦法。
天啊，為什么她的名字會叫殷良，陰涼就算了，還讓他這樣占理了。不對，當初是要她報自己名字的時候，隨口說的，她應該要穿越時空回去掐死當時的自己。
“不準喊。”為什么喊的人不羞恥，她卻整個人雞皮疙瘩都泛起了。
“良。”看來是和她對上了。
“殷疏狂，閉嘴。”
“不是你堅持讓我喊的嗎，我就喊了。”他顯得老神在在。
“誰讓你喊這個、喊名字？你惡不惡心？”
“不惡心，很好玩。”他又笑了。
“哪里好玩。”要不是前頭還有殷殷勤，她幾乎想沖過去扯他的嘴了。
氣死了，她這下殺敵都沒有，完全是自損三千了。
殷疏狂只是笑著，看起來心情頗好，她在一邊氣得牙癢，風來雪落，只留兩人一片清靈之地。
中午時至，下人過來抱走昏睡的殷殷勤后，她連和殷疏狂告別都沒有，立刻離開。
“良，不來飯廳吃飯嗎？”他在后頭喊道，笑意連連。
“……”她什么都沒聽見，無視就好。
反正他一個人一頭嗨也沒用，她就當什么都沒聽見就好。
她冷靜下來，氣都氣飽了，吃什么午飯，回去藥房寫字。
午后，她正揮筆疾書，在紙上盡情揮墨，彷佛要把盡情宣泄心中那股又氣又癟的情緒。
“殷良。”
“……”
“殷良！”
她氣得差點掰斷毛筆。“殷春風，你信不信我可以毒啞你？”
殷春風見她面目猙獰，如狼如虎，不禁吞了吞口水。“我、我我只想要你手邊的書……我坐在這好無聊哈，看看書哈哈……”
她將書丟給他，瞪了他一眼。“閉嘴。”
“……你干嘛這么生氣啊，誰招惹你了？”殷春風瑟瑟縮縮問道。
“還能是誰？除了殷疏狂那家伙誰敢惹我？”只要一想起就氣。
“他怎么惹你了？”殷春風好奇問道，疏狂哥有時貪玩有時也認真，不過追著一個女孩子鬧倒是從沒見過，肯定是殷良做了壞事在前。
“……”她一陣靜默。“關你什么事，閉嘴，不要吵我。”
關心她還被挨罵，殷春風有些委屈，他腿斷了這么久，哪里都去不了，除了藥房就是自己房間，不僅下不了床走路，還要下人抱著行動。沒想他自己已經這么慘了，到了藥房還要挨殷良的罵，想想就更委屈了。
“殷良，我才是更慘好不好……”
“誰叫你要惹那些老頭，被打斷腿也是應該。”雖然遷怒無辜的人，但她毫無內疚。
“我哪有惹他們，明明是那個老頭無理取鬧，我只是說不想和他們住在一起，就被老頭打斷腿，怎么說我都是最慘的那個好不好。”殷春風簡直要尖叫，越說感覺自己越委屈。
“他們怎么突然想要和你一起住了？二聲公子肯答應？”之前聽說那老頭是他爺爺，好像是他唯一在世的親人了。
殷春風雖是本家人，但父母在他出生不久就因故死了。殷春風又不是被他爺爺養大，會生分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