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輝忙吩咐小廝擺場子,又取出不少蛐蛐籠,一一擺出來,說:“給你,都給你,夠爽快了吧。不過我就不信,寧縣誰敢給葉少爺不爽快,說出來,哥們兒去揍他。”
葉寶生瞪他一眼,擺弄蛐蛐不言語。
嚴輝一擠弄眼,悄聲問:“女人的事?”
葉寶生依舊不言語,但臉上的表情已顯而易見。
嚴輝嘎嘎一笑,指著旁邊伺候的丫鬟們說道:“這些貨色,都還不錯,任你挑吧。”
葉寶生鼻子里嗤一聲,說:“也不全是女人,最近你是不知道...”
他壓低聲音神秘的說道:“衙門來了位面兒特別大的主兒,我姑夫把兵都派去守他的院子,方才我忍不住扒墻看了,嘖嘖,那個范兒喲……”
葉寶生一嘬嘴,表情一言難盡,既有欽佩,又不愿服軟的樣子。
嚴輝奇怪了,“什么人讓咱們葉少爺都另眼相看?!”
葉寶生撇撇嘴,“反正我是沒見過他這樣的人,你們是沒見到,要是見了,也得跟我一樣。”
嚴輝道:“這么大譜的人,到我小小的寧縣干啥來了?”
葉寶生眼一瞪,“我哪知道?!不提了,來!斗一局!”
當下拍桌子,吆五喝六,同嚴輝的蛐蛐戰到一起。
縣衙,葉寶生走了后,娟子期期艾艾地看向葉錦枝。
“行了,明日我便派人去接小姑娘來聊聊。放心,她做不了通房丫頭。”葉錦枝說道。
娟子俯身一拜,說:“夫人仁慈。葉子妹妹有點功夫,放在夫人身邊做個女護衛也好。”
葉錦枝笑道:“你為何這么惦記葉子姑娘?”
娟子起身,揉揉眼,說:“頭一個是眼緣,第二個,奴婢覺得她像奴婢的妹妹...”。
未語先咽。娟子的妹妹因饑餓夭折了。
葉錦枝嘆口氣,卻不再多言,只著人吩咐下去,明日備車馬去接葉子。
誰知次日,葉子不用馬車去接,就先到縣衙了。
連著幾日在家耕作,終于理好一塊產糧地。葉子來縣里采買糧種,順道又來后廚送菜。
后廚牛大胖子照例熱情的接待她。
只是卻不肯再收蘑菇,“葉子,縣尊大人不準再做與蘑菇有關的吃食,大叔對不住。”
葉子愣一下,問道:“縣尊不喜歡吃?”
牛大剛想說是貴客不吃,又想到縣尊的叮嚀,與貴客有關之事一概不能提,遂笑道:“大概是不合胃口。沒事,有其他菜么?大叔收下。”
葉子打開籮筐,提出幾捆新發的菠菜和蘿卜,說:“只有這些。”
牛大笑道:“收下,收下。”
剛要安排大籃子付銅板,葉子叫住他,笑道:“大叔,怎么今日不買我的點子?”
牛大咦道:“葉子,菠菜和蘿卜,你也有點子?”
葉子腦袋一揚,笑道:“當然!”
“那好那好,開始吧!”
“哎!”葉子清亮亮應一聲。
菠菜洗干凈燙好,入鍋與蝦仁一起爆炒,出鍋后淋上香油,蒜泥,又鮮香又爽口!
蘿卜扒皮,單把皮切成絲兒,淋上鹽水和香油,涼拌。
芯兒也切絲兒,同樣與蝦仁爆炒,沾惹了蝦的鮮味,兼顧蘿卜的清爽,開胃!
古代食材少,食材與食材的搭配以及爆炒什么的,都不全面。因此,葉子的手藝大獲盛贊!
廚內人吃的不亦樂乎。
忽而,一女子驚喜的聲音傳來:“葉子妹妹,你來了!怎么不先找我?”
葉子扭頭看,是那天救的小美人兒,叫娟子。
“娟子姐姐。”
“哎,不是廚房告訴我你來了,我們都不知道呢。怎么這么長時間不來,姐姐一直盼著。”娟子笑著說。
“娟子姐姐,葉子不敢多打擾你們,倒讓你空等,在家忙了幾天農事。”
“牛管事,這里忙完了嗎?夫人要見葉子。”娟子拉著葉子手轉頭問牛大。
“忙完了,忙完了。我把銀錢結給這位大姐。”牛管事朝姜雪娘說道。
姜雪娘拍拍葉子肩膀:“既是夫人召見,你快去吧,娘在廚房等著。”
“正是,不叫伯母多等,伯母了了廚房事,也來夫人處等葉子吧。”娟子笑呵呵交代一句,拉著葉子去見葉錦枝。
葉子依舊穿的天藍色對襟襖加半身襦裙。
葉錦枝看到她后,仔細打量片刻,覺得衣服雖普普通通,但亮在一張漂亮的臉蛋,囧囧有神的眼睛,透著生機,活潑,堅定,沉穩,又有絲疏離與冷意。
果然與眾不同。
葉寶生有眼光,只是……
“葉子姑娘,近幾日府內太忙,沒空出手和你聊聊,今日正好你過來,該多謝你救命之恩。”
葉錦枝微笑說著,起身來到葉子面前,端詳她片刻,說:“實在是個可心的姑娘,該說親了吧?有意中人么?”
葉子不防她問這個,微愣后說:“意中人又不當吃,不當喝,誰有空理會那個。”
聞言,葉錦枝暗松口氣,沒心思就好,看來侄子沒禍害人家。
遂啟顏笑道:“葉子,你們家的情況,我略知道些,一會兒讓娟子給你備點銀子,你拿著,回去好好過日子。”
啥意思?葉子皺眉。
娟子笑瞇瞇捧出一錢袋子,說:“里面一百兩銀子,夠你們娘倆過幾年日子,你們再做些小生意,總能維持住。”
娟子十分贊同夫人的做法,給銀子最實在,不必來當差,葉少爺就看不到她了。
葉子皺眉道:“夫人,這是為何?我救你們的時候,也沒想著要銀子,休再如此!”
語氣里隱含了絲絲怒氣。
葉錦枝微怔。
娟子急忙拉著葉子手,溫聲說:“妹妹,夫人體恤,不可拂拗,夫人只是關心你,快接著。”
葉子后退一步,朗聲道:“葉子救人不為財,為情,為義!夫人若是無事,葉子告辭。”
竟要邁步走開。
葉錦枝站定,喊了一聲:“葉子姑娘,既為情義,何忍姜母苦度日,缺衣食?”
葉子倏忽站定,朝她望去。
葉錦枝平和說道:“你總有所求而不得的,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到你。”
葉子忽然心頭一熱,她是真的想幫我!
急回身,來到葉錦枝面前,翻身跪拜:“求夫人賞下恩德,助我母早脫苦海。”
當即將尋找葉定不得,望自立門戶的想法說了出來。
葉錦枝眉頭鎖著思考良久,說:“你一片孝心,我已知曉,只是其中關節需與老爺商議,今日卻不能立即答復。”
葉子再三叩謝,“勞夫人問詢于大人,但有一絲辦法,能正我娘親名號,葉子感恩不盡!”
當即相約明日再來,等候縣太爺指令。
葉錦枝看著葉子纖細的身影出了院落,嘆息一聲,想起十五年前,她的好弟弟也曾搭上一女孩,占了她清白,女孩有了身孕后,弟弟卻拋棄了她,應母親之令回京了。
男人的任性妄為,給女人帶來多大的痛苦啊,身家清白,一敗涂地。
還令葉子這樣的好孩子成了私生子,野孩子。
葉錦枝搖搖頭,不愿回憶下去,決心好好幫葉子辦成此事。
出了葉錦枝的院落,拐入一方長廊,眼見得守兵越來越多,“那貴客還沒走?”
葉子腦海浮現一張俊逸非凡的臉,不由嘖嘖幾句,“帥,是真的帥!”
忽而,耳聽得側方有爭執聲傳來。
“軍爺,不讓進去,怎么提便桶?大人怪罪下來,你擔著?!”
只見側方院落拐角,一邋遢老頭提著糞桶,正同守兵爭執,拉扯。
守兵被吵得無奈,開了一條門縫,叫同伴提便桶出來。
邋遢老頭朝門里瞥一眼,咧咧嘴說道:“別贓了您手,讓小老兒進去提吧。”
說著往門里鉆。
立刻被守兵制止,呵斥一聲:“等著!”
老頭雖有意見,但不敢再鬧騰,只拿眼不斷往院子里瞟。
不多會,守兵提了便桶出來,老頭接過來,嘟嘟囔囔的走了。
“切,提個便桶也有人爭!莫不是便便是香的?”葉子撇撇嘴,拐向廚房尋找娘親。
話說這邋遢老頭提著便桶,七拐八拐出了縣衙,放到角門口侯著的臟水車上,推起來就走。
路上行人,紛紛捂鼻子躲開。
竟然有個不怕臭的漢子,走近老頭身邊,還挨近老頭貼耳說話。說完還塞給老頭什么東西,老頭眉開眼笑的揣在懷中。
沒有人發現,這漢子又一個七拐八拐,拐入一座府邸,鉆了進去。
府邸牌匾上,鑲金的兩個字“嚴府”,很是招搖氣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