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第三場比試,是刺繡。妃羽裳還是覺得不安,但是從中午回去她便總覺得頭有些沉,困倦得很。應簡遠不允許她再這般忍著,還是令青灘去叫了大夫來。
家里聽聞妃羽裳病了,果然又亂了一遭。不過大夫看后,也只說是夫人休息不佳,才導致的有些頭疼,安心休息很快便會沒事。然后又開了些也不知道有沒有作用的緩和湯劑,羽裳本不想用,但是耐不住應簡遠威逼利誘,至于還是喝了下去。
不過,妃羽裳還是忍不住嘲笑應簡遠起來,“我就說沒事,你還不信,這下沒話說了吧!你總是亂緊張。我不過是沒睡好。”
應簡遠嘆氣,“你倒是毫不在乎。”
“放心吧,我心里有數,睡一下就好了。”她說著話,輕輕拉起了應簡遠的手,似乎在安慰他一般。最近,有他在身邊時時照顧,妃羽裳已經開始有些依戀他了。果然,習慣一個人的疼愛是這樣容易的一件事。
尤其對于一個孤身在此的靈魂。
“歇一會兒吧。”應簡遠替妃羽裳蓋好被子,看了看窗外,似乎天色有些變了,要下雨了。
妃羽裳乖乖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陰雨天。
妃羽裳起身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屬于江南的氤氳霧氣和細密雨絲,讓人有種迷惘的情思。
“怎么醒的這么早?”應簡遠躺在床上問。
妃羽裳笑了笑,垂下頭,長發柔順劃過他的臉龐,“許是昨天睡得太多了。今日覺得精神實在好。”
應簡遠輕笑,也起身,專注的看了看妃羽裳的臉色,稍稍放心下來。
兩人起床梳洗,花盞拿過衣服,妃羽裳左看右看都是搖頭,然后走至柜子前,拿出一件黑色暗紋金線滾邊的長裙,“這個吧!”
“小姐……這日子你穿這般陰暗干嘛?”花盞皺眉看了看那衣服,那衣服只在下擺散落了一些銀杏葉子的形狀,不但暗,而且有些素。
妃羽裳眨眨眼,“我覺得挺好啊!來來來,試試嘛!”
春盤來給妃羽裳挽發,妃羽裳也只是讓她簡單收拾一下便好,拋棄了繁重的飾品,只留下了應簡遠送的那支步搖。
“小姐……”春盤也不太滿意。
“今日若再比賽輸了,大家都沒臉。穿那么嬌俏扎眼豈不是很打臉?萬一要是有驚無險的贏了,穿得低調顯得多有底氣!”妃羽裳解釋著,起身照了照鏡子。黑色長裙,金色邊線,素雅端正,倒顯得妃羽裳白皙若雪,唇紅如血,有種不一樣的玄秘感覺。
再轉身,只見應簡遠也在用審慎的目光看著她,倒是沒說什么。妃羽裳平日不太穿深色服飾,如今這一身墨色,與這陰雨天配在一起,不知怎的讓應簡遠總有些擔憂之感。
早早來至商會,卻發現大家都已經到的七七八八了。妃羽裳走到父親面前,“爹,今日這場……”
妃家老爺沉著臉,“哎……哪一場本都不該輸才是。”
“聽聞韓家小姐雖然年輕,倒是技藝精湛。我似乎沒見過她,不知道哪一個是?”妃羽裳環顧左右。
“她之前一直養在外祖母身邊,你是未見過的,你出嫁前后才回越州。今日尚早,還未到。”
“真是后生可畏。”妃羽裳笑著答了一句。
妃家老爺也稍稍放松下來,拍了拍妃羽裳的手,“可不是嘛。不過,若我女兒留在這里,又豈會比她們差?”
妃羽裳低頭笑,心想,您可能是不知道現在女兒有多差了。
這時,東瀛商團浩浩湯湯的走了進來。當先一個,就是盛裝打扮的藤原雅子。顯然作為今天的主角,她信心滿滿,一身艷麗紅色太陽花的和服,霸道的感覺更勝從前,挺胸抬頭,一舉一動都很是招搖。
在場中站定,她一眼便打量到妃羽裳,皺了皺眉,很是不屑又似有不解。然后便將視線對準了應簡遠,變得眼神曖昧起來。
妃羽裳也不做理睬,持重的站在那里,有種孤傲冷淡的感覺。
今日比刺繡,要進行一整天,到太陽落山前結束。因為時間長,商會辟出兩間房間,兩個參賽者各在一間,房間內滿墻擺著各色繡線,應有盡有。房間中間,一張繡架上繃著一副素白的羅布。
時間馬上便要到了,可不知為何韓家人始終沒有到。妃家老爺有些著急,派人去催促。
抱著胳膊站在那里的雅子卻突然發難,“不會是打不過,直接走人了吧!技不如人會害怕也是有的!”
“恐怕只是路上耽擱了,再等等吧。”旁邊有人說話。
雅子卻不干,“時間馬上就倒了!人若不來,便算輸了!堂堂大家,落荒而逃,真是丟人!”
妃羽裳蹙眉,低頭盤算,卻突然被人喊道,“妃家大小姐!不然你來和我比一場!”
妃羽裳抬頭,看到雅子囂張的臉,她還真是不死心,總是憋著勁想和自己斗一斗。正在這時,只見剛剛派出去的人跑了回來,慌里慌張,“老爺,韓家小姐今早便找不到人了!”
“什么?!”所有人都震驚了,這算鬧哪一出。
“哈哈哈,果然是跑了!”雅子開心不已,“你們還有什么話可說?”
天上烏云翻卷,有悶悶的雷聲低沉滾過,妃羽裳看著那邊繡房內洞開的大門,手指在衣袖中掐指計算著什么。她沉思推演片刻,似乎定下心來。只見一身墨色長裙的妃羽裳忽然踏前一步,“那我來同你比一場。”
雅子眼睛亮了起來,“好!就同你比!不許改了!換誰也不成!”
妃羽裳淡淡笑著,所有人都震驚得看著這一幕。
“老爺,去繡房尋個別的繡娘來便是了,羽裳她……”后面有人遲疑。
妃家老爺沉吟一下,妃羽裳卻笑著轉頭,“爹,反正已然這樣,讓我試試吧。”
一陣大風吹過,妃羽裳衣袖飄揚,黑色如墨的長發在風中,她眼神意外的安定,嘴角有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她走到應簡遠身邊,“又要任性了,若有差池,還請夫君幫我找臺階下來。”
應簡遠有些不解,“羽裳,你可以?”
妃羽裳低頭看看自己的手,“之前可能不行,現在也許可以吧。”
應簡遠有些不懂,妃羽裳出身絲絹大家,刺繡并不差,但是這并不差與一等一的繡女差距幾何很難說。而且他還記得自己曾經在她房間內看到的那個拙劣的繡品,和她絕望眼神對他說:拜你所賜,我現在光拿起針線手都會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