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裳這一覺直睡到了中午時分。她起來時,屋里早已沒有了人。還好還好,免得起來見面還得尷尬,妃羽裳氣悶的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你要說是應簡遠故意調戲吧,也不合適,畢竟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妻子換了個靈魂,這抱一抱、親一親,你還真不能跟他說“男女授受不親”這檔子事情。但是……他不是很討厭我才對嗎?
最終妃羽裳將一切歸結為男人太久沒有女人的孤寂導致的錯亂行為。
打開房門,東西望一望,也沒看見青灘和自己師傅。妃羽裳自己抱著木盆走到院中一口井邊,拼著力氣自己打水準備洗臉。那水桶打滿水,很是沉重。妃羽裳咬牙往上搖動。
直到一個人影晃過,直接拉住了井繩。
“青灘!”妃羽裳驚喜。
青灘淡淡一笑,單手便將水桶拉上來,將水倒入木盆中,“少夫人,請。”
妃羽裳也不講究,蹲著自己胡亂洗了洗臉,用衣袖隨便擦了擦,覺得整個人清爽很多,大大伸了個懶腰,問一邊驚奇看著自己的青灘,“咱們家小侯爺呢?”
“還知道問我,難得。”應簡遠此時正好走進小院,身后一起的還有穆宇。
“你們怎么一起?”
“當然是去查你讓查的東西了!”
“師傅你不是不宜出門!”
穆宇一笑,“我很小心,走訪一些民區,還不至于有什么問題。”
“所以,這么快有結果了?”
“那倒是沒有,不過,也不是全無線索。”應簡遠答得模棱兩可。妃羽裳白了他一眼,真的是個慣常會賣關子的家伙。
應簡遠自顧自走進屋,其他人便也只得跟了進來。
“那個賣餅的孩子本來就體弱,發了紅疹之后倒是更虛弱了些。而且那孩子先天就有些咳喘之癥,所以沒多少日子沒了。大夫說是因為喘疾發作所致。”應簡遠說。妃羽裳眼珠轉得很快,咳喘?難道是哮喘之類的?
“仙道教所在位置的幾口井都很正常,他們也不過正常用水,并沒有什么污染水源的事情。”應簡遠看著妃羽裳,一臉你都猜錯了的幸災樂禍。
妃羽裳卻低頭沉吟片刻,擊掌篤定道,“那就錯不了了!你們去取一些仙道教用的那種特質香,看看其中成分是不是會長期接觸容易引發體弱人群發起紅疹來!至于那個孩子,恐怕這滿城的煙塵香料,加重了他的病情。哎呀,我們需要個厲害些的大夫才好,去哪里找呢?”
“你是如何猜出的?”穆宇有些意外。
“怎么?”妃羽裳對他的問題倒是一愣。
“我回去找了趙捕頭大概問了一些紅疹的事情,從他提供的線索來看,出現紅疹之癥的人的確是距離仙道教越近便越嚴重。因此,排除了他們故意或者你上面懷疑的那些之后,小侯爺推測可能是他們日夜不斷焚燒的那種香有問題。”穆宇看了看應簡遠解釋著。
妃羽裳拍了拍應簡遠的肩頭,有點贊賞,“很聰明啊!可有認識的大夫或者懂得致香的師傅?”過敏這種東西在古代還沒有認識,說了他們也不懂,但是既然與水源無關,這日夜嗆人的香便最可疑。而且問題不大,只是紅疹,與過敏的癥狀也很像。古人免疫力差一些,會過敏也很正常。應簡遠能想到這種細節,倒是有些超前了!
“大夫一會兒就來。不如,先來說說你之后的打算?”應簡遠不急不躁。
妃羽裳想了想,“很簡單。要請人配出解決這個病癥的配方。再想辦法找人散播流言,煽動這些起了紅疹的人,只說這樣的人會死,讓他們去仙道教求藥消災。若能成功,仙道教又無法可解,我們便可以趁機演一出大戲,動搖一下他們的根基。”
“你說的倒是很簡單,這幾個步驟談何容易。”
“容不容易就得看你除了這座寺廟,到底在這個城中還有多少可以調動的力量了。”妃羽裳抱臂看著她,依她的判斷她絕不相信應簡遠只帶了青灘一個人來辦案。他在這里不可能沒有自己的線人。
見應簡遠淡定飲茶并不回答,妃羽裳也不理他,轉頭對穆宇道,“師傅這種人物,不知道和汴州城內的秦樓楚館有沒有個把紅顏知己,相熟的琴師之類?這種謠言傳播最快的地方,若是有幾根長舌頭肯幫忙,還是會有大作用的。”作為古代音樂時尚潮流的最前沿地方,妃羽裳相信穆宇縱使不留戀煙花之地,也不會一個人都不認識才對。
穆宇苦笑,卻沒反駁。
正在這時,外面響起腳步聲,妃羽裳轉頭,只見老方丈帶著一個大和尚從外面走進來。妃羽裳讓到一邊,一臉狐疑。
方丈進來,和應簡遠示意,道“小侯爺,有結果了。”然后他示意身后的大和尚上前,“這是固原,精研醫術,剛剛小侯爺帶回來的香,他已經查驗完畢。”
那固原和尚合十雙手,行禮,然后將袖中的一個瓷瓶放在桌上,“我將那香碾碎,仔細研究判斷了下,這香中用了大量的乳香和沒藥,輔以檀香和白芷,成分到不算復雜。但是這乳香和沒藥,吸入過量極容易引發血毒,導致這種紅疹。”
妃羽裳點頭,“錯不了,白芷也一樣,同樣是容易導致出紅疹的東西。只是,不知道大師有沒有辦法解決?最好,能也用香料的方式解決。”妃羽裳接口極快,應簡遠和穆宇都轉過頭來,何時她又懂得醫術了?
固原和尚蹙眉有些為難,“請容我研制些時日。”
“倒也不急,大師請盡量一試。至于你們幾個人,就按之前所說,想辦法將這消息擴散出去,說得越邪乎越好!”妃羽裳指揮起來,全然忘了自己該有的矜持身份。
應簡遠也不奇怪,自從妃羽裳變了性子,沒大沒小已經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便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主意。
妃羽裳卻坐在他身邊,忽然嫵媚笑著,問,“夫君,人家這么聰明,可有獎賞?”
“夫人八成心中早有所想了吧。”應簡瞥了一眼嬌俏的妃羽裳,一臉早就猜到的樣子。
“我要兩顆夜明珠!越大越好!現在就要!”妃羽裳也不客氣,伸出兩根手指,“放心,你給的我肯定盡可能用在你身上,如何?”
“簡單。”面對如此獅子大開口,應簡遠倒是毫不在意,示意了青灘一下,青灘點頭應下。這下倒是妃羽裳有點吃驚,這么容易嗎?這些腐敗的家伙,是多有錢?!一顆夜明珠可謂價值連城!他眼睛都不眨的!
“啊,還有!”妃羽裳突然又開口。
“覺得要少了?”應簡遠蹙眉。妃羽裳吸氣白了他一眼,免得自己發作。
“寺里的大和尚們也別閑著,都出去幫我去抓螢火蟲,越多越好!”妃羽裳一笑,不好意思的看著方丈,然后雙掌合十,“辛苦方丈安排一下啦!”
“夫人若能救得汴州城百姓,這些辛勞又算得了什么呢?”方丈笑得倒是慈眉善目。
一應事情布置齊全。這幾個人便都各自不知去了哪里,只一會兒工夫,這小院子里便又只剩下妃羽裳一個人了。
嘆了口氣,百無聊賴啊,妃羽裳一個人仰在椅子上,不耐煩的哼哼唧唧,一會兒翻翻書架上的佛經,一會兒在屋里走來走去,“這些家伙,不讓我出去,也不留個人陪我。真的是無聊死了!”
她將佛經蓋在臉上,“要是清歡在也好啊!好歹來個人陪我聊天的!”
“噗嗤”,一個笑聲響起。妃羽裳嚇得毛骨悚然,一個鯉魚打挺就竄了起來,書冊啪的掉在地上。
來人彎腰撿起書冊,看了看,是一本《波羅蜜多心經》,抬起頭遞給妃羽裳。
“清歡!”妃羽裳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怎么是你!真的是你!我喊了一聲你就出現了?!”
“是少爺飛鴿傳書讓我回來的。隊伍那邊也暫時穩住了,并沒有其他問題,我也想趕過來,看看少夫人有沒有問題。”清歡還是一身黑衣,看著干練極了,神情稍有些疲憊,想來也是日夜兼程。只是這時嘴角噙了一抹笑容,倒是顯得柔和了許多。
妃羽裳上去抱住她,“太好了!可算看見個姑娘!”清歡讓她抱得有些尷尬,卻還是笑笑的。妃羽裳忙問,“你的傷好了嗎?”
清歡點頭。
“怎么進的城?沒問題嗎?”
清歡淡定,“還好。”
妃羽裳想了想,也是,清歡這樣的身手,一個人又低調,到處畫像也主要是追捕自己的,她進城應該容易些。
“花盞和春盤怎么樣?沒有嚇哭吧?”
“她們很好。因為少夫人交代了讓她們遇到危險待在車內別動,她們并無危險。之后我們不在,花盞拿著少夫人的手諭和信物,令隊伍整頓往下一站驛館處停頓。倒也沒遇到什么危險。待我回去,兩個丫頭才好似松了一口氣,只是頗為擔心你。”清歡大體介紹了一下事情。
“那現在呢?”
“隊伍還在驛館,按少夫人的安排暫時遇襲之事只說盜匪,并沒有聲張。讓官驛的人去查驗處理了。至于少夫人,只說被少爺帶走了。”
“嗯,那就好。隊伍損失大嗎?”
清歡低下頭,“東西到是沒損失什么,只是死了幾個家丁。”
妃羽裳嘆氣,也是無奈,到底牽連了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