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花圣使聽得院中人呵斥,暗道:難道是有人走漏了風聲?這援手也來得太快了些。他轉頭對御毒道:“且看看外面動靜。”御毒點頭。兩人并未作聲,靜待外面的變化。
片刻時間,只聽一隊人馬打在一處,撫花圣使透過窗縫向外觀瞧。只見一群水手打扮的人正與幻菊閣眾人打作一團,那群水手模樣的人身手不弱,絲毫未落下風。官道上還有幾個商人和伙計打扮的人舉著火把,在遠遠的觀戰。
近處,一個半截黑鐵塔般的彪悍漢子矗立院中,這漢子穿著比自己身材小上一號的粗布馬甲,下身一條吊腿褲,足蹬一雙粗麻鞋。站在他旁邊的正是城邊客棧的店小二。
原來,店小二逃出后徑直奔向碼頭方向,正巧遇到賺得盆滿缽滿、滿面春風的仇萬貫仇老爺一行人,被蛟龍幫兄弟送回,這才求救。
那大漢見屋內沒了動靜,又叫道:“好個歹人,快快出來與我霍忠繼大戰三百回合……”
撫花圣使疑惑,道:“這個人倒是有些意思,難不成在等我們出去?我偏不出去,他待如何?”
御毒不屑的用鼻子哼了一聲,道:“縮頭烏龜。”
撫花圣使也不介意,繼續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只聽那大漢第三次叫,應該說是咆哮,聲音直如春雷裂地:“好個歹人,快快出來,與我霍忠繼大戰三百回合……”
店小二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道:“英雄,英雄,這么叫也不是辦法,我看您就直接沖進去吧!”
霍忠繼怒道:“小二哥,我霍忠繼不是淫賊,女子閨閣,怎可擅闖?”
店小二一聽,急了,道:“我的爺爺啊,這是客棧!再者說,這都什么時候了,不時那娘倆就要喪命了,您還在這計較這些!”
霍忠繼厲聲,道:“小二哥,我此生只娶南宮姑娘一人,其他女子我便不會多瞧上一眼,更莫說做出擅闖閨閣此等淫賊行徑。”
撫花圣使哈哈大笑,道:“我當是請了哪路英雄來援手,卻原來是個呆子!”
霍忠繼聞言暴怒,道:“淫賊,你說誰傻?快快出來,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撫花圣使一掌擊飛窗戶,登時屋內景色盡收眼底。他輕搖折扇,道:“我偏不出去,你就看著這母女香消玉殞吧!”
御毒甚是不耐煩,道:“你與他廢話干嘛?趕快結果了他,耳根清靜。”言罷,舉起手中鋼鞭夾雜風聲重重抽在鳳姑身上,道:“你說不說?”
霍忠繼見此情景,心下焦急,但又不敢闖入。店小二急得直跺腳,大叫道:“英雄,你是來救人的嗎?剛才在碼頭還揚言要為民除害,此刻連屋子都不敢進。可憐這一對母女啊!”
霍忠繼眼看著御毒一鞭一鞭的抽下,目眥盡裂。突地,大叫一聲:“南宮姑娘,我今生負你,來生自當做牛做馬,還盡虧欠。”言罷,頭一低撞向房門。
撫花圣使見他撞進來,推出一掌直擊他面門。霍忠繼只覺前方風聲乍起,頭一歪避開一掌。撫花圣使哪容他進得屋中,連出三掌封住前路。霍忠繼只得退出門去,撫花圣使也跟著走出屋外。折扇輕搖,道:“我出來了,看看你有沒有本事與我大戰三百回合啊?”
霍忠繼氣得嗷嗷暴叫,揮拳直擊撫花圣使左肋,撫花圣使輕閃避過。緊接著,霍忠繼的右拳已到,奔著撫花圣使的面門,撫花圣使身體略后傾,隨意閃過。
霍忠繼并不放松,一拳接著一拳,施展狂風拳。只是這路全法雖剛猛,但變化甚少,加之霍忠繼為人木訥,鮮有變通,遇到普通的綠林人士自是招招奪命,虎虎生風。但撫花圣使是魔教三圣使之一,豈是一般武林人士可比,霍忠繼這套狂風拳在他眼里不足為懼。
撫花圣使只是左躲右閃并不還手,輾轉騰挪便輕松避過了他的拳腳。霍忠繼心中焦急,猛的大吼一聲。這一聲不要緊,本就不合身的衣服哧哧作響,竟是被他的肌肉崩裂。撫花圣使面不改色,對著屋內的御毒道:“御毒姐姐,問出來沒有啊?我這里好生無聊啊!”
御毒沒好氣的答道:“赤蓮姑姑的骨頭倒是硬得很,估計打死她也不會說了。不如,我將這小妮子弄死,看她說不說。”
撫花圣使一聽,急道:“你可不要弄壞了我的小美人。”說著,似是怕秀兒遭了御毒的毒手,手下折扇攻勢加緊,迎著霍忠繼面門虛晃一招,霍忠繼身向后仰避過虛招,撫花圣使順勢速收折扇,對著他胸口用力一點,霍忠繼只覺胸口發悶,直接仰倒在地。撫花圣使輕瞟了他一眼,轉身回轉屋中。
他走到鳳姑跟前,道:“赤蓮姑姑,你就說了實話吧。否則,我也保不住秀兒姑娘啦!”
鳳姑爬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但仍倔強的抬著頭,指點御毒,道:“御毒,你倘若有一絲人心尚存,企盼有人救你脫離魔教,今日必多行善事。否則,他日有你悔恨之時。”
御毒仰天狂笑,道:“當年你在尼魔教可曾行善??身在我尼魔教可有善可行?笑話,天大的笑話!”
院中。
店小二扶起嘴角帶血的霍忠繼,道:“英雄,英雄,你沒事吧?”
霍忠繼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沒事,想打倒我霍忠繼,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不是路上被水鬼擺了一道,丟了我的寶刀,今日便由不得那歹人猖狂。”
店小二搖頭,心下暗忖:今日算是找錯人了,這位英雄看似勇猛,卻是草包。這母女命苦,怕是救不下來了。
正此刻,只聽得一陣清亮的竹笛聲,婉轉之余暗藏綿綿內力。店小二只覺得耳膜哄哄作響,登時不省人事,官道上的仇老爺等人不會武功,也紛紛倒地。
隨著眾人暈厥,竹笛聲突然由婉轉轉為凄鳴,震得屋檐顫抖作響,內力不佳的幻菊閣和水手一干人等頓覺不支,也紛紛暈厥。客棧內的群蛇聞笛音,竟也不理御毒的驅使,紛紛逃竄。
御毒也覺胸口發悶,正待發火,房間的后窗咔嚓一聲應聲而裂,自窗外飛入一人。撫花圣使借著明亮的月光上下打量,卻不是沈沐風是誰?
沈沐風雙手交替自右而左,又由左及右,激發暗器。霎時間,數十只飛石鋼鏢激射而出。御毒和撫花圣使見狀,忙閃身奪門而出。沈沐風隨即飛身跳到客棧門前的院子,大喝道:“竟趁你家沈爺爺吃酒的功夫,在這里鬧事?今天定要好好教訓你們。”
撫花圣使扯扯御毒的斗篷,道:“這小子武功平平,倒是房上那小妮子,有些棘手。”
御毒抬頭望見,屋檐上飄然站立一人,手執竹笛,正是莫離。御毒低聲,道:“她居然以音律克我的蛇陣,那我們就斗斗法。”言罷,御毒口中又響起了簌簌聲,群蛇又自聚集。
莫離見狀,飛身跳入院中,輕吹竹笛,蛇陣聞笛聲而退。但御毒并不示弱,不僅口中簌簌作響,雙手猶如長蛇一般不斷扭曲,且有絲絲細煙溢出。蛇群在煙霧的刺激下,變得狂躁不安。加之御毒的驅使,群蛇似是漸漸適應了莫離的笛聲,而不斷聚攏向前。
莫離見笛聲效力減弱,心中焦急,忙催動內力,蘊力于氣,散于音律之中,蛇陣再次蠕動欲散。御毒心中冒火,她的蛇陣不說舉世無雙,但也世間罕有,今日卻被音律逼退,心中甚是不服。正這時,莫離突然吹出一個破音,隨即笛聲戛然而止。笛音驟然停止,蛇群迅速前涌。
沈沐風焦急,躍到莫離跟前,道:“怎么不吹了?”
只見莫離神色頹然,將竹笛從口邊移開,道:“竹笛難耐我的內力……”
沈沐風往莫離攤開的手上望去,只見莫離手中的竹笛已然破裂為兩片半圓形竹片,一排笛孔紛紛變為半圓。沈沐風心下暗忖:難怪莫離先前拿的是白玉笛,可這緊要關頭,沒有笛音克制蛇陣便如何是好?
御毒見狀仰天大笑,道:“我當今日遇到了敵手,不想卻是個半挑子水。”她簌簌的口哨聲下,蛇群開始向沈沐風和莫離圍去。沈沐風暗道:不好,我和莫離此刻若是中毒,不單救不得她們母女,連我倆可是危在旦夕。正想著,腳下一疼,沈沐風渾身打了個冷顫,難道自己被咬了一口,低頭一看,正是一條竹葉青。他心道:這下完了,我今日就要喪命于此。無論如何,我也要護得莫離周全。想到此處,他一手拉起莫離飛身上了屋檐。
御毒朗聲道:“我當你們有多大本領,卻也是怕了我的竹葉青,今日就救讓我給你們送葬吧!”言罷,她一揮手向著沈沐風和莫離射出一物。
沈沐風忙擋在莫離前面,一手接下,只覺手上一疼。細看竟是一條黑白花的寸余小蛇,在他的手上啃咬了一個丁點的傷口。小蛇盤踞在沈沐風的手背上,驕傲得昂著頭,沈沐風忙將其抖落。
御毒冷笑道:“此乃我特別喂養的‘入畫’,被咬傷者頃刻喪命。”
莫離一聽,臉色煞白,道:“沈大哥,你覺得怎樣?”
沈沐風握了握拳,道:“并無異狀。”
莫離抽出腰間軟劍,指點御毒道:“魔教妖女,速速取出解藥。”
御毒道:“來不及了,我數三聲,他便斃命了。一……二……”
莫離急得快要哭出來,腳尖輕點,便欲飛下屋檐。沈沐風一把拉住她,低聲道:“我沒事。”
莫離疑惑,只聽御毒尖聲笑道:“三……”四下一片寂靜。
過了片刻,沈沐風伸了個懶腰,道:“此毒甚好,爺爺我被咬得甚是清爽啊!”
御毒又驚又惱,先是莫離以竹笛破她的蛇陣,后又一個沈沐風居然不懼她的蛇毒。她伸手探入腰間,摸出一個鎏著金絲的琉璃瓶子,里面一汪澄澈的液體。但,她略一猶豫,便又將琉璃瓶子放回腰間。御毒身形旋轉,似是脫手一鞭,直擊沈沐風而來。
莫離看得分明,那是一條長約三尺的紅斑紋毒蛇。她迅速抽出腰間軟劍,揮手間毒蛇便被斬成三段。豈知蛇雖斬斷,可去勢不停,那蛇頭張開了血盆大口直奔沈沐風而去。沈沐風后退兩步,腳下踩了碎瓦片一滑,眼見閃避不急,那蛇頭正正在他脖子上留下了兩排齒痕,鮮血直流。
御毒見此情景,心下不忍,又強作鎮定,道:“這是我的百步赤練,想要活命,快來求我刺你解藥吧!”
沈沐風捂著脖子的傷口,道:“什么百步赤練,不就是比其他蛇嘴大點嗎?”
御毒見他鮮血直流,還不肯服輸,心下惱火,道:“赤練蛇與其他毒蛇不同,它的毒牙生于最內側,但毒性甚猛。何況這條赤練蛇經我煉化,前端牙齒浸染狼蛛毒素,中毒者不出百步必命喪黃泉。我勸你還是乖乖求我救你吧!”
沈沐風哈哈大笑,道:“我見過能吹牛的,沒見過這么能吹的。你的毒蛇在我身上毫無作用,除了這傷口有點疼之外,別無它用。”
莫離睜大眼睛盯著沈沐風,低聲道:“沈大哥,你真的沒事?我看她不似兒戲,還是先奪了解藥再說吧!”
沈沐風對莫離道:“莫離,也不知為什么,她的毒似乎對我無效,一會我下去,你便站在我肩上,我們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怎樣?”
莫離拉過沈沐風的手,瞪大了眼睛仔細看了看,確實是被咬到了,頸上也傷口確鑿。她疑惑道:“沈大哥,你真的沒事?”
沈沐風道:“當然沒事,我可不拿自己的性命兒戲。我們速速退敵,不然秀兒姑娘和……和她娘親就危險了!”
莫離點頭。
御毒見沈沐風中了她的劇毒,卻毫發無損,甚是奇怪,問道:“小子,你可是與那巴蜀唐門有什么淵源?”
沈沐風擰著眉頭,不耐煩道:“你這妖女,整天東拉西扯什么?誰與唐門有淵源?”
御毒冷哼一聲,暗忖道:這小子雖然百毒不侵,卻是個愣頭青,連巴蜀唐門的九轉剔骨秘術都不知道。唐門名滿天下也就靠著散花天女手的獨門暗器,和這九轉剔骨秘術了,這小子竟然全然不知。
此刻,半臥在屋內的鳳姑可聽得分明,唐門的九轉剔骨秘術可使人脫胎換骨,百毒不侵。但此法過于兇險,施于成人則無法完全剔骨脫胎,而施于幼童又因幼童體弱難以支撐。因此,此法雖妙,但成功施術者卻甚寥寥。
鳳姑淚如泉涌,暗忖道:沈少俠的母親沈凄霜,正是當年夫君救下的唐門獨女唐雙兒,難道她對沐風施用了九轉剔骨秘術,難道沐風他可能是我兒慕風?想到此處,她本能的燃起了求生的欲望,她鼓足力氣道:“沈少俠救我,莫離救我……”
沈沐風聽到鳳姑求救,心如刀絞般撕痛。他朗聲道:“伯母,你再忍耐片刻,我們這就救你和秀兒姑娘脫困。”
二人緊了緊衣衫,由屋檐飛下。沈沐風用腳踢打蛇群,還不時發出暗器,夾雜機簧箭弩,蛇群死傷過半。莫離則輕點沈沐風肩頭,劍尖直指御毒而去,閃電一般的攻勢,行云流水般的殺招。御毒急退三步,眼看退避不及,撫花圣使一揮折扇,上前擋住了莫離凌厲的攻勢。但由于撫花圣使不敢接近蛇群,而莫離又需依附于沈沐風肩上,這場忽近忽遠伺機而動的打斗也甚是離奇。
御毒看著群蛇慘死,心有不忍,而未能問出神機圖的下落,想必回去又得挨師父一頓鞭子。罷了,本不想結果她們的性命,可自尋死路,與人無尤。想到此節,她自斗篷中取出一個圓形草簍,拋向空中。霎時間,蜂群嗡嗡作響,御毒一聲尖銳的口哨,蜂群徑直奔沈沐風和莫離而去,嚇得撫花圣使急忙撤步,道:“放毒蜂怎的都不打個招呼,傷到自己人多不好!”
御毒撇撇嘴,道:“傷了你性命,我還算為民除害了。”
再看毒蜂,速度比蛇群快上許多,沈沐風與莫離二人急撤身,但并無抵擋群蜂的武器,眼看就要被螫傷。
正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如雨的鋼針從天而降,月色掩映下猶如萬柱冰凌墜落天際,將群蜂盡數釘在地上。鋼針勢大力猛,讓人直覺得連空氣也被盡數釘在地上。這一股突如其來的攻勢,驚得御毒和撫花圣使急退出一丈右余。
只聽一個冰冷聲音,道:“這大半夜鬧騰得還不夠嗎?”
沈沐風驚喜道:“師父,是師父!”
御毒抬眼望,只見碩大的滿月前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立于屋脊之上,白藍淺暈的長衫隨微風輕擺,帶著皮質手套的右手把玩著腰間的玉佩,金絲銀質面具下一雙猶如深潭般的眸子,正趁著月光打量自己。御毒只覺得被他看得臉頰發熱,胸中小鹿亂撞,一股女子的情愫涌入她多年塵封的心。可她嘴上卻不落下風,道:“來者何人?想必是前來送死的?”
仇暮云微笑,道:“在下是來接我的萬貫爹爹的,正巧,趕上小姑娘你殺人放火啦!因此前來看看熱鬧。”
御毒見他言語輕浮,好感頓失,冷聲道:“你道誰是小姑娘?不要以為你的機關厲害就得意忘形。”御毒雙手一晃,猶如變戲法般手中多了兩個蜂巢。
沈沐風見此景,大驚道:“師父,這個妖女擅長使毒,這么毒蜂可受不住啊!”
仇暮云嘆了口氣,道:“笨徒弟,你護好你師母便是。”
正此時,只聽房門“吱呀”作響,鳳姑自屋內爬了出來。她已滿身傷痕,但仍難掩眼中的期盼。沈沐風扛著莫離,一個箭步過去將鳳姑扶起,道:“伯母,您怎么出來了?”他看著鳳姑這新傷疊舊傷的枯槁殘軀,心中似是澆了一鍋滾開的油,痛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他自己也不明白,倒是為什么這般心痛。
鳳姑急促喘息,道:“是他?是他來了嗎?”
沈沐風一把將鳳姑抱起,生怕她在被群蛇所傷。來至院中,沈沐風趴在鳳姑耳邊,輕聲道:“屋脊之上,便是慕云公子。但此刻人多眼雜,不便相認。”
鳳姑那明如秋水的眸子里似被暴風雨侵襲,巨浪翻江的情愫涌入胸中。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沾濕了沈沐風的衣襟。
仇暮云凝望著二十載未見,生養自己的親母,凝望著滿身傷痕,奄奄一息的嬌軀,凝望著血淚混雜,月影交錯的夜。他仰天長嘯一聲,旋即哈哈大笑……壓抑在胸中二十年的恨與怨,縈繞在腦海二十年的思與盼,此刻全都迸發出來。他如瘋似癲的笑著,兩行清淚在銀質面具的遮擋下肆意的留著,折出晶亮的月光。
莫離見此場景,不由得被感染,淚濕眼眶。但她突然覺得身后有風聲,本能的回身格擋。只聽“嗖”一聲,一只短箭自身邊激射而過,撫花圣使哎呦一聲,倒退七八步,被短箭刺傷右臂。
仇暮云收斂笑聲,道:“果然是暗箭傷人的卑劣之徒!惡心!”轉臉又對御毒道:“小姑娘,你那兩簍子的蜂還放是不放?”
御毒嗔怒,但此時形式不利,她按壓住怒火,道:“素聞神機堂堂主手段高明,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但你來攪和我尼魔教的事,似乎不妥。我尼魔教找赤蓮姑姑有事要問,堂主可否行個方便?”
仇暮云居高臨下,眼含笑意,道:“有什么可問的?我便是你們日夜想殺死的神機山莊的傳人,你想要的神機圖就在我這里。”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而仇暮云則云淡風輕的自袖筒中露出了那只木質義肢,左手撫摸著右手,悠悠道:“這只手便是依據神機圖打造,剛剛將你的毒蜂盡數擊殺的便是鳳羽翎。”
撫花圣使眼睛一亮,道:“鳳羽翎?果然是神機圖,今天真是走運啊!”
仇暮云冷笑,道:“走運?碰巧,我也是這么想的。”他伸手自背后拿出了一只白玉笛,對著莫離道:“這是我曾許你之物。”說著,將白玉笛拋給莫離。
莫離接過白玉笛,百感交集。輕點沈沐風肩頭,飛身躍上屋檐。
沈沐風雙手抱著鳳姑,望著手持白玉笛猶如仙子般飛上屋檐的莫離,望著一雙璧人佇立于明亮的月光之下,胸中感慨萬千,酸苦辣咸,唯獨無甜……
“歹人,吃我一拳!”霍忠繼猶如囈語,打破了片刻寧靜。他揉了揉眼睛,呼的從地上躍起,大叫道:“啊!歹人!”他先是面向沈沐風,眼睛由模糊漸漸清晰,轉頭看見了撫花圣使,揮拳便打。
莫離急道:“霍大哥,不得魯莽,你不是他的對手!”
霍忠繼聞言,轉臉觀瞧,卻不是莫離是誰?他哈哈大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你在房頂上。莫離妹妹,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他剛欲奔向莫離,只聽林間一陣夜鶯悲鳴。
撫花圣使和御毒相互看了一眼,隨即跳出院落,向樹林急奔而去,蛇群也隨即竄入草叢中。
沈沐風將鳳姑輕輕放在地上,仇暮云來到近前。鳳姑顫抖著伸出手,欲抓住暮云。暮云搶上一步,反握住鳳姑的手。
鳳姑看著暮云的面具,淚如泉涌,道:“我兒難道也與我這般?”說著,她將自己的面紗費力扯下,露出了布滿傷痕的臉。仇暮云渾身一顫,左手微微顫抖的摘下銀質面具。鳳姑定定的望著他,悲戚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淚流滿面道:“蕭然!是你嗎?蕭然!”
銀色的月光映襯著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劍眉入鬢,雙瞳點墨,目若深潭,鼻梁高挺,嘴唇微薄,英俊灑脫之氣像極了神機山莊莊主慕蕭然,也難怪重傷之下的鳳姑,神思恍惚。
仇暮云緊緊握著鳳姑的手,輕輕道:“娘!”這一聲娘,卻是這二十年間都不敢奢求的。其中滋味,也只有他們母子能體嘗的。
鳳姑點點頭,似是還想說點什么,但氣力已是不支。她努力的掙扎著,不舍得將目光從兒子身上移開。莫離見狀,用手抵住鳳姑的后心,真氣緩緩流入鳳姑體內。哪想,鳳姑一口鮮血噴出,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