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過得還算悠閑,許云在這片荒地種了兩排柳,葉綺也在窗下種了一盆菊花。
本以為未來的日子也會這般悠閑,卻來了三個自稱衛國舊臣的人打破了安逸的生活,而一種名為權利的東西也葉綺的心中萌了芽。
來的那三人,分別是一位年近花甲的儒雅老人,和一位身穿布甲的中年人,跟隨在他們身后的是一名不茍言笑的青年。
“終于尋到小公主了,復國有望了,感謝王上王后的在天之靈。”白發老者激動道。
那老者想去靠近葉綺,僅僅邁了一步便被許云用劍擋開了。
“小公主還在,但是公主她……”那老人神情悲愴,他低頭掩面連連哀嘆。
中年男人也面露悲色,倒是那個未言一字的青年面色如常,好像他的表情從他進門起就從未變過,一直板著臉,明明還是個懵懂的青年卻也和成年人一樣深沉嚴肅。
許云從老者的話中知曉了他們的身份,他轉頭看了看陷入哀思雙目含淚的葉綺,一時間許云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莫提我娘親了,且直接言明是何要事,別憑白惹我傷心。”葉綺說罷,她想起慕容泠身死的那個雨夜,兩行清淚再止不住從臉頰滑落浸濕了衣襟。
“老先生,公主的病還未大好需要靜養,還請諸位莫再提及傷心事了。辰……慕容公主的墓就在門外北側的柳樹后,若想祭拜便去罷。”許云說了一個‘辰’字心覺不妥,便連忙改成‘慕容公主’。
“再言之,這天下大事并非公主能解決的了的,你們若想復國怕是找錯了人。”許云怕他們會給公主帶來禍患,想要急忙替葉綺推脫掉他們。
其實許云這么做并無什么復雜的原因,葉綺在他心里不過是一個未及笄的小女孩罷了,她可能還沒有分辨事情的能力,不過沒關系,他會保護好公主的。
但許云一向對葉綺嬌縱,許云覺得她若是要耍小性子不回宮,由著她鬧鬧也無大礙,但是這么重大的事情可不是由著她胡來的時候。
葉綺看著急忙替自己推脫的許云,心下略有不滿。
她清楚的知道他們這些逆黨一定是個禍患,但如果利用得當,他們會成為為她所用的利刃。
“我答應你們,守孝結束我便回宮。但是,我力量微薄,也許只能做到為娘親翻案,推翻一個國家重新建立衛國怕是做不到。”葉綺緩了緩心情,誠切的說道,話里隱有試探之意。
那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年上前一步從容道:“家父曾是衛國上將軍,昔日在都城一役中辭世了,死前將虎符給了我,叫我去調冀北的邊營部隊。所以我們現在還有四千精兵可以調派,如若找到散落各地的衛國舊部,士兵人數還可增加。”
那白發老者眉頭一皺似是不滿。這一表情雖轉瞬即逝,卻還是被葉綺盡收眼底。
老者心虛目光閃躲不敢與她對視。
葉綺見之不由一笑緩緩道:“你們才四千兵力,而且召不召的來還兩說。況且,我還懷疑你們有沒有能力助我為娘親沉冤昭雪呢。”
“小公主,我們定會為我衛國公主報仇。這點不用質疑。”那老者略有些怒氣,上前一步道。
“好,我信了。不過,衛國滅亡到現在也有快十四年了吧,你們復國的熱情不減,可那些士兵呢?他們現在應該都娶妻生子,早已同化為燕國百姓了,過著不用征戰沙場的安穩日子的他們,會離開妻兒幫你們賣命?就為了一個連你們自己都覺得不現實的復國夢嗎?”葉綺娓娓道來,綿綿之音卻說的滿是譏諷之語。
葉綺心中不免嗤笑,區區四千兵力還遮遮掩掩的,怎么如此信不著我這個‘小丫頭’嗎?亦或是他們另有所圖。
“老先生,莫不是瞧不起我一個小丫頭不愿將你們的實力如實相告?還是擔心我是在燕國皇宮長大的,有一半燕皇族血統,不會盡心盡力光復衛國?”葉綺注視著那老者眸光微閃,玩味的笑問道。
許云看著眼前說話冷嘲熱諷綿里藏針的葉綺,一時間竟有些陌生之感。
白發老者隱有怒意不發一言,那個中年人也面露苦色。就連從頭到尾都冷著臉面無表情的少年,此時臉色也有些難堪。
葉綺見他們臉色都不怎么好看,就知道自己不能太過分,是時候他們給幾個甜棗了。
葉綺拿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潤個嗓繼續道:“你們對我顧慮頗深,我對你們亦是如此。可是現在我們又都需要彼此的幫助,不如立下王召令吧。白紙黑字的憑據大家也都可安心些,我以衛國慕容王室的身份立下王召令,許云取紙筆來我說你寫。”
王召令……白發老者詫異地看著葉綺,她一個小丫頭還真敢立王召令?那是衛王與大臣在重大決策上才會立的召令,王上若無法實現召令內容當受到自己寫入召令的懲罰。
王召令多是用來安撫臣子百姓的,曾有暴君立召若再犯則退位讓賢自請皇陵守孝。后又犯暴政,其弟舉召令登基,新皇開明仁義創隆順之治。
“許云,就寫慕容王室慕容泠之女葉綺在此許諾衛國各位將臣,他日葉綺回到燕皇宮定為慕容公主翻案昭雪;為衛國戰死的英魂和失去家國的百姓重建一個更好的衛國,如若不然葉綺當自刎于慕容公主墓前。”葉綺一字一句,嚴肅有力的說著召令的內容,卻見許云并未動筆。葉綺的臉色驟然變冷,怒意非常。
她強忍下心中的怒氣和不滿,沉聲呵斥道:“許云,你是我的人就要聽從我的命令。本公主命令你寫,你為何遲遲不動筆!”
“屬下,這就寫。”許云將所有的不滿都咽下,他咬牙沉聲道。許云開始動筆,落筆利落筆鋒剛勁有力,雖然此時的他怒意正盛但字跡卻未被影響絲毫沒有潦草之意。
許云原本想著隨她鬧,撒氣了也就好了。回了宮她依然還是那個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長公主。
許云不曾想過,她竟然如此認真的研究復國的事情。如果這件事鬧大了,結果絕對不是她一個小丫頭能承受的。
王召令寫完,那三個人和葉綺都按上了血手印,這個召令算是正式生效了。
一切都完成后,那三個人齊齊跪在葉綺面前,大聲說道:“臣下愿聽公主調遣。”
葉綺雙眸亮而有神的對著俯首于她的臣子們說了聲請起。
一旁的許云看著沉溺于權利的葉綺,神色微暗抱手無言向門外走去為葉綺替換手爐的炭。
“你們且告知與我,你們是何職務,叫什么名字,那四千精兵現屬何處。”葉綺并不去管許云,她覺得現下最重要的是了解他們的全部實力與可用之處。
“老臣是衛國副相鄭玄,這位是老臣的門客程嶼,那位是林靖勛少將軍。”白發老者鄭玄一一介紹道。
“其他的士兵可能如公主所說融入燕國,但冀北的四千精兵我定能召集。”林靖勛意氣風發昂首篤定宏聲道。
“嗯,副相去挑兩百個孤兒私下訓練培養。程屹去尋找能搜集消息的地方,切記要穩妥的地方。林靖勛帶四千精兵到皇宮外西側樹林集合,子時皇宮外的守衛會放松警戒,你們緩步行進包圍皇宮,若有人帶兵前來你們且投誠罷。”葉綺說完,雖然那三人都有不解,但也領命了。
“十五年了,但愿他們復國的熱情沒有被歲月消磨殆盡吧。”葉綺自言了幾句,末了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