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公上前,走到炫渡安面前,規規矩矩地給炫渡安行了個禮,“既然是岳姑娘的恩師,那也是我們的恩人。謝謝煊學的師引讓學生出來救人濟世,救活了這一方山水的百姓。以前的巒山是沙漏山,現在的巒山成了上蒼最眷顧的山,這都是因為岳姑娘。岳姑娘說這都是全門之技,還說這是她的師引教的。五叔公擦了擦有些潮濕的眼睛,“我們不懂得啥全門之技,但這是第一次有人真心愛這個地方,為了這個地方盡心盡力。我們整個巒山都因為她的到來得了福氣。聽說師引來了,我們就過來好好謝謝您。”眾人紛紛點頭,紛紛將手里的瓜果食物放在炫渡安面前。
炫渡安站了起來,眼底有些看不懂的光華閃耀。人群后面的一個女子抱著個娃娃擠上前來,對懷中的瞪著大眼望著眾人的娃娃道:“牙仔,這位爺爺就是咱恩人的老師。將來,你要做像岳姑姑和爺爺一樣的人。”她又向炫渡安行了個禮,“師引,我落這娃娃的時候難產,那時岳姑娘剛進村,給我扎了幾針,我們母子都平安了。沒有她,就沒這個牙仔。求您給牙仔賜個名吧。”
炫渡安似乎在掙扎著什么,沉吟片刻,“孟全。”那女子歡天喜地地退下了。
孟潯堇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炫渡安,清了清喉嚨,訕訕道:“叔公,大伯,三嬸子,你們都先回吧。大師引有要緊事……處理。”
眾人紛紛點頭,“師引剛來必是累了,先忙著,是我們著急了。”
“咱家剛修了房子,今晚客人們就住到我家吧。”
“師引,在咱們這里多住些日子。”
眾人招呼過后就往回走,一位中年婦年卻又轉了回來,滿臉堆笑道,“老師,岳姑娘也十七八了吧,我家大佳二十三了,是這村里屬一屬二的好樣貌。聽說岳姑娘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那這事兒是不是老師可以作主啊,您見見我家大佳,一定滿意。”
孟潯堇翻了個白眼,上前將那還在不停夸獎自己兒子的婦女往后拉,“米嬸,我說了多少遍了,您別琢磨這事兒了。”
那米嬸道:“阿四啊,你不打算娶人家,也不能耽誤別人想娶的啊。”
孟潯堇無奈,“米嬸啊,不是那事兒,你先回家歇歇啊。”
那米嬸咕嚕著什么“也不小了”不情愿的回去了。
院子里四人看著這一幕,面色各異。
孟潯堇終于哄走了鄉親,炫渡安道:“潯堇,帶我去轉轉。”孟潯堇一邊應著,一邊看向四周。炫渡安不耐煩起來,又一把掌拍在他后腦,“她不總出去忙嗎,不在屋里有什么奇怪的,我說讓你跟著她,沒說讓你粘著她。”
孟潯堇老實了,聳拉著腦袋帶著炫渡安往村西口走,手里還是緊攥著那暗器。子車予率先跟了出去,余下兩人彼此看了一眼,也都跟了出去。孟潯堇心不在焉地帶著幾人去看了水車、水渠、菜園和果園。最后帶著幾人來到蓄水湖畔,現在這里已經滿是繞湖而立的格桑花,將綠色的湖泊圍了起來,如天宮花園。
在炫渡安的追問下,孟潯堇道:“水已經不是問題了,剛開始在水可灌及之處種南瓜、地瓜和番薯,說這些東西長的快,后來又種了麥子和玉米。在山澗的溝石中種了許多果木。每個村子都有幾個年青人學著維護水車。個別無法用水車的村落,就只能個別處理了,前天我們給一個村開了口深井,昨天又下山找了些可種的中藥材,將來可以去集市上換些鹽回來。倪玥每天都會耗完魂力,累的倒頭睡。”孟潯堇的聲音小了下去。
花珞心里有些微微的酸痛,他摘下一朵橙色格桑,放在掌間,這是她喜歡的顏色,花珞輕聲道:“以前光知道漠洲是個窮地方,倒不知道這里的花開的倒是極好。”
孟潯堇搖頭道:“這兒以前只有貼地的螞蟻花。倪玥喜歡這些,帶來了花種,走到哪里就將花種撒在哪里,說人們看到美麗的東西,心情會充滿陽光,感覺每天都有希望。”
花珞看著掌間那朵復瓣格桑,有些失神。而子車予深邃的眸子看著那存住寶貴水源的湖泊,不知在想些什么。曲三少則低垂著頭,似乎還在看自己的腳尖。
回到殘破的小屋,眾人下意識的張望著,但主人依舊未歸。孟潯堇一邊小心的看炫渡安的臉色,一邊四下張望,臉上開始著急了。
子車予問,“這個時候她一般在哪里?”
孟潯堇疑惑道,“該回來了。”
子車予在院中踱步,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石階上一絲橙色水綢。他想了想,抬腳又向屋里走去,果然在屋角也有一角橙色水綢。他矮下身子,輕輕拾起,撫了撫邊沿,長指一頓,猛地轉身舉起那角水綢對著孟潯堇,“她用水綢?”
孟潯堇突然臉色大變,“怎么會這樣?!”孟潯堇知道倪玥的水綢看起來輕薄如絹,同普通的女子披肩無異。但實際上卻是鞣化的竹絲所制,柔韌有力,可為利器,若不是至猛之力根本不會造成這樣的損壞。而子車予顯然更清楚,他攥緊水綢,眉頭緊縮,“有高手早一步到了。”
這句話勾起了孟潯堇早被忽略的記憶,他靈光一閃,突地記起還有一個半年,于是喊道:“半年!他說半年再見,一定是他,是他抓走了倪玥。”
眾人都看向他,子車予沉聲問道:“誰?”
“風元潞!出風都那日,他追上了我們,他并沒有阻止我們離開,但說半年后必會再見。我以為……”
子車予的眸子忽明忽暗,接口道:“你……以為這里夠隱蔽!我猜得不錯的話,禾焰的朋友該是已經追過去了!”說著他輕頓腳尖,就消失在了原地。
孟潯堇終于發現這極隱蔽的地方根本早就暴露了,不光煊學找了過來,連風元潞都找了過來!孟潯堇意識到子車予知道的可不少,更明白過來自己根本沒甩掉屈鳳還,不過現在論的話這倒成了好事!
孟潯堇本能就要往山下跑。炫渡安上前,一記手刀,將毫無防備的孟潯堇給敲倒了,又一抬手,攔住了也要抬腳的花珞。炫渡安深吸了口氣,“花全引,既然沒辦成事兒,我們回去。”
花珞道,“大師引,我不是全門學子,不用聽命于你。”
炫渡安道:“我帶誰出來,就得帶誰回去。你想去哪里,也得先容我先將你交給玄門后再說。”
花珞不理,欲掙開炫渡安,卻聽炫渡安道:“在煊學一日,聽煊令一日。花全引這是不想在煊學呆了嗎。”花珞咬牙,正要說什么卻被憑空里橫出的一只手打斷了,青水煙色的衣衫忽現,琉璃煙色的眸子出現在炫渡安面前,與他幾乎鼻子碰著鼻子。
玦素!幾人俱是一驚。
“死了么?”玦素的嘴唇幾乎未動,但幾人聽的極清楚。
炫渡安搖頭,“晚了。”
花珞眸光閃動。這語氣?還有這話似乎……有那么另一層意思。
玦素琉璃煙色的眸子一眨也不眨,似乎在想一件很頭疼的事。炫渡安靜靜地看著他。
片刻后玦素道:“我替你清門!”
前面那一出已經把花珞和曲三少搞的眼花繚亂,應接不暇,這會兒見了玦素,看到仙人師引這個積極主動的態度,實在匪夷所思,都有種白活了的混亂。花珞除了這個感受,還有種理還亂的復雜。而一直沉默的曲三少則甩了甩腦袋,抱著兩臂,退到一邊看著,完全變成了一副局外人的態度。
炫渡安按了按額頭,皺眉道:“為什么?”
“她結了全門事,歸藝門。”
又來了!炫渡安認識玦素多年,盡管知道他深不可測,但也覺的同玦素不像是活在同一個世界里。這會兒絕對是腦子斷檔的感覺。無法溝通的無奈,再加上心事重重,炫渡安無心追究這話,直接抬腳準備走人。玦素卻橫起手臂不讓他走。炫渡安只好頭疼道,“你要死人做什么?”
玦素認真回答,“我要她的耳室。”
在場幾人心頭有冷嗖嗖的風刮過。
炫渡安看了他一會兒,正色道,“玦素,你聽好了,只有我全門令要的人有權動手!”
這下花珞對炫渡安的猜測變成肯定了。
但玦素完全不解炫渡安為何生氣,但這似乎對他也無關緊要。玦素自顧自轉身,對著四圍凝神片刻,接著如同他出現一樣,青水煙色的衣衫突然憑空消失,幾人都有種做夢的感覺。
炫渡安看向花珞,“若子車予與玦素不能將她帶出風啟,你就更不用去了!”
花珞心中一動,看著炫渡安點了點頭。炫渡安擔憂地向北方看了一眼,讓曲三少拖上孟潯堇,四人離開了巒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