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厲鬼,哦不,現在已經不是厲鬼了,本來就瘦的厲害,攤在地上更是只有小小一坨,像營養不良的非洲難民一樣。
這得發生了什么能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啊。
“你說你要報仇,報什么仇?”裴亦忽然問,反正這鬼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也無法再傷人了,裴亦覺得自己稍微話多幾句了解了解也沒問題。
可是那鬼竟然不搭理他,專心坐在地上,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本來還想著要不要幫幫你呢,看來是不用,正好,那你就在呆著吧,告辭了!”裴亦轉身就要離開。
這只鬼,雖然戾氣被化去,但是心中的怨恨并沒有消解,裴亦無法度他去重新輪回,也不想帶他回去管教,就只能放在這里自生自滅。
剛把手放在門把上,身后就傳來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等等,你真的可以幫我?”
“你總得先告訴我是什么事啊,你是被害死的?”
青年沉默了片刻,眼睛盯著一個地方,好像陷入了沉思。就在裴亦以為他是不是睡著了的時候,他開口了。
“事情要從三十年前說起?!?p> 嗬,還是個漫長的故事。裴亦找了個椅子靠在上面,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那時候的牧家,掌權人正是牧正帆,也就是牧陽的爺爺。牧正帆能力卓越,手腕極強,三十多歲繼任之后,十年就帶牧家上了一個臺階?!?p> “后來,在他談成一筆大生意之后,遭到了競爭對手的謀害,被丟到了荒山野林之中,差點就死了的時候,為我母親所救。這個老匹夫,受了很重的傷,頭部也受到重擊,暫時失去了記憶,我母親就把他帶回了家,貼心照顧?!?p> “在母親的照顧下,老匹夫很快就恢復了大半,也愛上了母親。這個時候他已經想起了一切,知道自己有家有室,明明應該直接離開,可他硬是裝作沒有想起的樣子,騙的母親和他墜入愛河,結為夫妻,還生下了我。”
“后來呢?”裴亦坐直了身子,預感到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呵,男人啊,住慣了豪宅,享受夠了追捧,來到僻靜閑適的地方,開始覺得很放松,可是他的野心還在,斷然不可能在這里陪母親一生一世。有一日,他終于決定要走,便裝作頭疼異常的樣子,“想”起了往事,痛哭流涕的把一切都告訴了母親,并說回去之后就派人來接我們母子。”
青年嘲諷一笑,“沒錯,他想讓母親給他當外室,多無恥才能對這樣一個愛他的女人提出這種要求!母親一生善良,痛不欲生,沉吟許久之后還是決定獨自撫養我長大?!?p> “你母親是個值得敬佩的人?!痹谀莻€年代,獨自撫養孩子,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提起母親,青年的目光變得很溫柔,“母親平常特別溫柔和順,不與人爭執,可是在這件事上她卻異常堅決,為此甚至與老匹夫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他就走了。”
裴亦猜到了這個結局,“后來他又找過你們?”
“他派人來找過我們好多次,送錢送東西,母親都拒絕了,他還親自來過幾次,母親都拒不見他。男人啊,可能越是得不到的就越記掛吧,如果母親當初和他回去,沒準沒過多久就被厭棄了。所以我最看不慣他那一副自以為深情的樣子,簡直讓我惡心!”
“后來被他妻子發現了?”裴亦順著他的思路往下推,很自然的就得到了這個結果。
青年點點頭,“怎么可能發現不了?老匹夫有段時間瘋魔一樣的往母親這邊跑,還要和那個女人離婚。那個女人那時候已經生了孩子,怕母親取代她的位置,也怕我搶了她孩子的繼承權,便趁著父親出差,親自上門,跪在了母親面前,求我們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p> “為此你就那么恨她?”
“當然不是!在我們搬走之后,她不放心,怕父親還會找我們,竟然找了很多人玷污了母親!”講到這里,青年的聲音帶著刺骨的恨意,渾身的怨氣翻騰而起,恨不得生吃了那個女人。
裴亦皺了皺眉,面容嚴肅起來,沒想到這樣還有這種事,都已經答應離開了,為什么還要這樣趕盡殺絕?
“母親早就不想活了,可是為了我,還是硬撐下來,郁郁寡歡,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在我十八歲那年就去世了,至死也沒有告訴我事情的真相?!?p> 有時候他真的特別恨自己,為什么一無所知?如果他可以早點知道,給母親安慰,幫母親擺脫心理的創傷,也許母親就不會那么早離世了。
可是這世間沒有如果,也沒有重來。
“那你后來是怎么知道的?”母親已經去世,照理來說這件事應該是深埋地下,永不見天日的。
“后來我去母親墓地祭拜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是之前一直特別照顧我和母親的叔叔,他說我有權利知道真相,便把這一切都告訴了我?!?p> 他到現在都不太敢回憶他知道真相那一刻的震驚與悲痛,那時候老匹夫已經去世了,賤女人的孩子當上了家主,她當上了高高在上的老夫人。
端莊貴氣,熱愛慈善,當他聽到這些形容詞的時候,心里覺得很可笑,誰知道那張端莊的皮下,是怎樣骯臟的靈魂?
裴亦聽完了整個故事,還有一點不明白,“那你為什么會變成了厲鬼?你找到證據,把她告上法庭,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不就得了?”
男鬼哈哈大笑,“證據?哪有什么證據?已經過去了那么多年,一切早就被抹平了!而且她很善于偽裝,所有人都被她騙了!”
“所以你也是被她害死的?”
“不是?!蹦泄砥届o的回答,“我是自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