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鄭美芳的出現打斷了父親的話。
鄭美芳從口袋里拿出兩百塊錢,“這錢你先留著,一百我帶著。等我找到工作,我就把這一百塊錢寄回來。弟弟的學費,你不用擔心的。”
“那你用什么?”鄭壽和總算是關心了一回。
“沒事的,我打算去京州,等我找到小雅,就可以去她們那里上班,只要一個月,就發工資了,到時我就可以和同事什么的借點,或者找廠里借點也可以的。”鄭美芳的想法很美好。
“你打算什么時候去京州?”鄭壽和問道。
這還是女兒第一次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上次去義烏,好歹是有一個熟人的,這次卻是去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打算明天早上去鎮上,然后坐車去縣城,在那里坐火車去,火車比客車便宜。”
“那我明天送去火車站。”鄭壽和說。
“不用,我一個人可以的,不用浪費錢了。”
“那我和奇凡明天送你到鎮上去坐車。”鄭壽和幾乎哽咽的說。
“嗯,好的,爸爸,”鄭美芳轉過身,不想讓父親看到自己落淚:“我去做飯了。”
吃過午飯,鄭美芳去了鄭美蘭家。
“美蘭,我爸爸同意我去城里打工了。”
“哦,那就太好了,我昨天一直都在擔心你,怕你不辭而別,和家里鬧得更僵。”鄭美蘭由衷的說。
“我爸爸還給了我三百塊錢,”鄭美芳如實說:“不過我只要了一百,因為那個是弟弟的學費。所以,你的錢,我現在不能馬上還你了,等我找到工作,一賺到錢,我就還你好嗎?”
“哎呀,跟你說了,不要緊的,我又不等錢用的,這些錢是我哥哥他們平時給我的生活費,我攢下來的,又不用的。”
“美蘭,真的謝謝你啊。”
“看看,又來了,真是受不了你,”鄭美蘭說:“你這個人啊,別人對你一點點好,你就感動的稀里嘩啦,這么容易感動,出去后,可不要被人騙去啊。”
鄭美蘭的話,又使鄭美芳笑了起來,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
“你打算什么時候走?”鄭美蘭問道。
“明天早上。”
“那我就不能送你了,明天,我媽媽叫我去我姨媽家一下,我表姐明天訂婚。”
“沒事的,只是去打工,很快就回來了,過年肯定要回來的呀。”
“說的也是,那你明天自己一路上要小心點,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到了找到工作記得寫信告訴我。”
“哈哈,好的,你的婆婆媽媽的啰嗦勁又上來了。”雖然嘴上這么說著,鄭美芳的心里甜絲絲的,難道自己要轉運了嗎?似乎一切開始變得好起來了。
第二天一早,鄭美芳帶著行李,和父親弟弟一起來到了鎮上,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的行李,比昨天她收拾的多了好多。
昨天只是打算帶點簡單的夏天的服,偷偷的溜出門,而今天是光明正大的,帶著四季的衣服,還帶了一條薄薄的被子,在過一個多月,就是秋天了,帶上條被子,可以省去一點開支。
等了一會,中巴車就來了,鄭壽和幫女兒把行李拿上車,又叮囑了幾句,被開中巴的人催促著下了車。
“爸爸。你們回去吧。”鄭美芳又對弟弟說:“你要好好讀書,聽爸爸的話。”
汽車開始發動了,鄭壽和望著女兒,眼睛里濕潤了。
“爸,以后不要賭博了。”鄭美芳從車窗探出頭對父親說出了心里最想說的這句話:“我一賺到錢就寄回家,你以后不要在賭博了。”
鄭壽和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像女兒揮揮手,是叫她別說了,還是說知道了,還是說再見,也許兼而有之吧。
鄭美芳看著路邊父親和弟弟越來越遠的身影,眼淚也流了下來。
鄭美芳拖著兩大袋行李,艱難的從汽車站走到火車站,一路上很多黃包車問她要不要坐車,她都拒絕了。她知道火車站就在汽車站邊上,她不想亂花一分錢。
一番折騰后,她終于坐上了開往京州的火車,坐在火車座位上的一刻,她感覺整個人都要虛脫了一樣。她拿出一瓶從家里帶來的水,喝了起來,總算緩過氣來。
隨著一陣頭暈的感覺,火車開動了,這個火車速度并不快,因為是夏天,出行的人也不多,鄭美芳坐到了靠窗的位置欣賞起窗外的風景。
剛剛和父親弟弟分別的憂傷,頃刻間就煙消云散了,她興奮的看著外面,不知道那個她聽了一萬遍的大城市會有什么在等著她。
將近傍晚的時候,火車到達了京州。鄭美芳跟隨人群走出了檢票口。走出火車站大門,看著面前的熙熙攘攘的人群,門路對面的高樓大廈,她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但是。她想,只要跟著人群走,總有人是要去公交車站的。
果然,大多數的人,出火車站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公交車站。站在公交車站,鄭美芳又一次,不知道該怎么選擇。
后面的人一直在排擠著她,嫌她站著不走,太礙事。
她索性走出人群,看到邊上有個書報亭,她眼睛一亮,京州地圖。
她知道小雅她們在京州絲綢二廠工作,她想看看這個地方在哪里。
“你到底買不買的?不買不要看的,鄉巴佬。”店主惡狠狠的說。
“買,我買,多少錢?”鄭美芳心里討厭這個店主,卻無可奈何。
“十塊錢。”
“能不能便宜點啊?”十塊錢一張地圖,實在是太貴了。自己剛剛坐那么久的火車,車票只是十五塊錢。
“去,去,去,買不起不要搗亂,整個火車站都是這個價格。”
“那好吧,我買一張。”鄭美芳心疼的摸出十塊錢遞給了店主。
店主接過錢,甩給她一張地圖。鄭美芳拿起地圖,走到一邊人少的地方,看了起來。
看地圖對她來說,是很輕易的事情,鄭美芳很快就知道該做什么車去林小雅她們工作的地方。
在擠公交車的時候,大包小包的鄭美芳又被數落了一番,還以包裹超過可以攜帶的數量的理由,多買了一張公交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