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的反應自然很快就反饋到了劉辨手里。看著密諜司送來的消息,他面部毫無表情的嘴角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上揚。
算算時間下個月初五剛好是幽州刺史張揚回到京城的日子,難道這張揚也與這次世家發難有關聯嗎?還是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世家這幾年一直被自己壓迫的夠嗆,忍了這近十年了,到現在恐怕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只是逼宮這一途恐怕對朝廷沒什么多大影響力吧?那憑那一兩千號兵就想逼宮謀反?不對!肯定還有后手,可是這后手又會是什么呢?
劉辨坐在御案邊禁閉雙眼沉思著…
張揚,世家;世家,張揚。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聯系呢?張通以及弘農張家的覆滅他張揚會無動于衷?這件事有些詭異啊!按道理來說圣旨是在問斬張通之前下的,那么張揚應該早就在來京的路上了,可是為何遲遲不見稟告?
而世家的發難日期怎么又會這么巧合呢?難道世家的發難時間是張揚定的?張揚鼓動的世家呢?
張揚早年可是帶兵的,如今作為幽州刺史已經數年,手里很有可能有一支私兵?難道他敢用朝廷的錢糧豢養自己的私兵?又或者他和世家達成了交易?還是有著其他的目的?
在看著劉辨閉著眼,喜竹自然讓其他的幾個太監都離開御書房了,就剩一個采菱在劉辨身邊伺候著。典韋就像門神一樣一樣站在御書房外面雙臂環抱一動不動的杵著。
喜竹可不是喜順,他可不敢沒事撩撥典韋去。
一個急沖沖的羽林衛士兵跑過來對著喜竹說道
“喜公公,六百里加急奏報!”
“噓!陛下在小憩,小聲點切莫吵醒陛下!”
“誰在門外?將奏報呈上來。”
“額!都是你,吵醒陛下!”
喜竹隨手拍了一下羽林衛士兵的頭盔生氣道。
“額!小的知錯,小的知錯!還望公公莫要生氣。”
“喜順找打?還不快給朕拿過來?讓士兵趕緊歸建。”
“陛下叫你耳朵聾了?”典韋突然一聲吼,嚇得喜竹趕緊連跑帶跳的進了御書房。
“陛下奴婢來了,這是剛剛那羽林衛兵丁呈上來的急報!”
劉辨瞪了他一眼順手拿過急報拆了火漆打開快速的瀏覽起來。
原來這份急報是張揚七天前從幽州發來的奏報,上面說的內容是世家可能要鬧事請陛下多多注意,另外他還向劉辨請奏回弘農一趟,希望劉辨能夠應允。
“喜竹速去讓王師查查張揚到底有沒有來京師?”
看著劉辨焦急的樣子,喜竹知道這件事一定很重要于是趕緊告退出去親自騎馬出宮去找王越了。
張揚接到圣旨表面上和顏悅色不僅如此還贈送宣旨的小黃門一錠銀子,把個小黃門樂的差點沒喊張揚祖宗。這一路風塵仆仆的疲勞早就被這錠銀子給消除的干干凈凈。
全程恭敬謙卑的陪同的送走了小黃門張揚開始了他的計劃。他并沒有打算去京城述職,只不過沒有和任何人說他不想去,表面上依然做著到京城述職的準備。
“混賬東西,快去通稟張刺史,某家有要事見刺史大人,你這小小門僮膽敢攔我去路?可是找死?”
“這位老爺息怒,小的不是有意攔著您,只是我家老爺有交代,不管誰人前來都一律攔住,未經他的允許不得進府,所以還望您莫要怪罪小的?小的只是一個把門的,您千萬給小的留條活路啊!”
“如此你去告訴你家老爺就說草原上的客人來了要見他,快去!”
“唉!好嘞!您少待,小的去去就回。”
門僮把來人的話轉述給張揚,張揚立刻瞪大了眼睛問道:“人在府門外?”
“是的老爺,他們一看就是胡人,五大三粗的三個人,看著怪嚇人的。”
“蠢貨!膽敢到幽州來,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老爺他們是什么人啊?”
“沒什么,你下去吧!去告訴他們讓他們去城外西北方向三里處的山坡破廟等我,我一會就去。回頭去賬房領十兩銀子賞賜,你辦事可靠老爺我賞你的。”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門僮轉身離開時,張揚眼里的一抹寒光直射門僮背影,如果這寒光能殺人的話,這門僮恐怕已經被穿了個透心涼。張揚眼睛看了看身邊的貼身護衛,貼身護衛二話沒說只是點了一下頭就跟著門僮出去了…
張通的愚蠢讓張揚實在是抓狂不已,沒辦法自己的族弟,又遠隔千山萬水實在是鞭長莫及,管不到他,否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他為了這么點蠅頭小利牽涉到自己的頭上來,可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想來張通的命估計是保不住了。
張揚的想法沒有幾天就得到了證實,張通的事以及被斬的消息通報天下,各州府都收到了朝廷文告,內容大致是通令天下有類似的情況所有相關官員即可上繳非法所得朝廷既往不咎,否則一經查實嚴懲不貸。
有張通的前車之鑒確實震撼到了很多人,膽小的還真的去上繳了許多的錢糧,一時間天下各處都是自首的,主動上繳非法所得錢糧的,搞的戶部陡然增收了一大筆數量不菲的錢糧。可是上至劉辨下至戶部小吏就沒有一個高興的,有此可以看出全新的大漢這艘船有多少漏洞吧!
當然也有那種抱著僥幸心理的,仍然裝著什么事都沒有的人,依然我行我素。這種人通常就是覺得這只不過是朝廷的一陣風而已,這陣風過去了就沒事了。
“刺史大人,別來無恙啊?”
“你們膽子也太大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的來我薊城?若是讓朝廷密諜司的人發現都得完蛋。”
“刺史大人不要生氣,我們單于早就準備好了,就算被你們朝廷的鷹犬發現也無大礙,單于說了,只要刺史大人在代郡和漁陽兩處關隘給予方便那么事成之后絕不會虧待大人。想必大人心里應該清楚,絕對比現在這個有職無權的刺史強很多倍。”
“行了行了,你家單于可說了什么時間?”
“下個月初五!”
“什么?這么急?”
“是的!刺史大人莫非是不愿意相助?”
張揚眉頭緊鎖低著頭來回走動的思索著…
“回去告訴你家單于,就說張某應下了,下月初五張某想法子讓這兩個關口的守將離開,提醒你家單于他承諾的話不可食言!”
“刺史大人盡管放心!用你們漢人的話說叫做: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家單于乃是草原上的雄鷹怎么會出爾反爾呢?”
“如此最好不過!不送了!張某告辭!”
張揚頭也不回的策馬離去!
薊城城內西南一座染房。
外表看起來與周邊建筑一樣,還是那么的普通。
“頭領,今日小的去給布莊送貨看見有三個五大三粗的胡人出現在刺史府前,小人就遠遠的看著,不久那幾個人胡人就進去了,送完貨回來小人與刺史府內線聯系一下,內線說張刺史都把下人支開了外人根本不知道張刺史與胡人說了些什么,不過有一個蹊蹺。”
“什么蹊蹺?”
“內線說門僮高高興興的領了賞錢,后來就被張刺史的護衛送走了,具體干什么去了不知道了,內線沒跟著去。”
“不好!張揚這是有鬼!那個門僮八成是被殺了,你速去城外亂葬崗看看,有沒有新土包,如果有扒開看看是不是刺史府門僮。快去!此事無論真假我都要立即飛鴿傳書洛陽。”
“諾!屬下這就去亂葬崗。”
洛陽。
皇宮御書房。
“陛下這是賈相中書省呈上來的折子,說是陛下等著的。”
劉辨丟下手里的奏折,接過喜竹呈過來奏折打開仔細的閱讀了起來。
“哈哈…都是些老狐貍,老奸巨猾!不過這樣的方法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準奏兩個鮮紅的字出現在了奏折上,劉辨順手遞給了喜竹道
“讓中書省馬上辦理,任職官員也一并委派,中書省當著重關注。一字不差的傳給賈詡,去吧!”
“奴婢遵旨!”
中書省。
“賈相,這種方法以陛下之慧眼定然能夠看出是出自你手。你就不怕陛下氣惱?”
“南方諸地皆是蠻荒,山巒疊嶂,瘴氣密布且叢林蔽日,莫要說我等對那里不熟悉,即便熟悉又有幾人能夠前往赴任?又有幾人能夠活著到達那里?
既然司馬懿與諸葛亮是打下那片土地的人,自然是對那里了若指掌,那就讓他們兩個留下治理那里,而后老夫再將朝廷和陛下劃分三州的旨意下達于他們,此事豈不是兩全其美?最重要的是朝中沒有人比他們兩個更加了解那里,此事辦起來當不會有差錯。”
“賈相之言甚是有理,想來陛下看見也只能笑笑了之了。”
“此等蠻荒之地不知道陛下要來何用啊?那里山民野蠻無知,難以馴服,治理起來頗為傷神啊!再者本就人煙稀少的地方,被那兩個妖孽再一折騰哪還有幾個活人?好在兩位妖孽之才絕不在你我之下,定然有辦法盡快讓那里恢復生機的。想想啊!還是陛下慧眼如炬啊!很多時候老夫就在想陛下是怎么知道這些人的?難道真有神仙指引于陛下?
別的不說,就說元直你,當年化名單福執劍江湖,可是嫩是被陛下說出來真名了吧?你的事陛下又是怎么知曉的?”
“此事卻有古怪!庶并非天下名士,陛下竟然能夠知曉,也確實讓庶百思不解。
賈相此事還是莫要再議了,小心隔墻有耳!總之啊!陛下之能絕非我等臣子能夠揣摩的。”
“何懼之有?你我是在說陛下的好話,絕非妄議陛下是非?陛下雖沒有我這般年歲,可怎么看都像一個老于世故之人,天下事事無巨細皆在其掌握之中,古往今來無一帝王有此大能!堪稱千古一帝絕不為過,元直啊!你我能生逢此時亦是大幸啊!”
“奴婢見過賈相,徐相。”
“喜公公啊!你來此地可是陛下有事召見?”
“回賈相!陛下讓奴婢將奏折送來,并帶來幾句話……”
“煩勞喜公公回稟陛下!臣等謹遵圣意!”
御書房。
“建公公這么急著見朕可是有要事?”
“陛下!微臣是來向陛下訴苦的。”
“哦?你可是吏部尚書啊!這天下官員可都是在你的手里,何苦之有?”
“陛下有所不知啊!田御史奉旨出京巡查天下,好些個官員都已經被其斬殺,抄沒家產,如今微臣訴的是吏部委任官員的速度都趕不上他殺的速度啊!”
司馬防的話劉辨聽出來了。估計這老小子也收了人家的好處了,至少是找他求情的,恐怕還有很多京城的官員來找他求情了,他頂不住壓力了,這才來求自己了。
官場其實就是一張密布全國的網,相互之間或許沒有直接聯系,可是通過一個人、一個職位也許就有了聯系,因此這官場的網那是千絲萬縷,層層疊疊,這張網沒有人能夠讓它干凈利落的履行自己的職責!誰都不能。
帝國在自己的掌控下已經有十年以上的時間了,溫床般的生活怎么可能不滋生蛀蟲?委派田豐這位剛正不阿的御史巡察全國,也算是正是時候。
“元皓做事朕還是放心的,想必這些被斬殺的官員也是天怒人怨了吧?
想必元皓已經有了真憑實據才會行刑的,此事元皓定會給朕和朝廷有個交代的,建公公稍安勿躁。害群之馬清除出去也是于國有利之事,作為吏部尚書管教好各級官員你責無旁貸啊!若是我大漢官員皆是貪官污吏那如何得了?天下大亂還遠嗎?先帝朝時的張角之亂至今不過十余年,如今百姓的日子稍許有了些盼頭,豈能再回到那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歲月?若真是那樣,恐怕自朕開始滿朝文武皆是大漢的罪人,歷史的罪人!
朕啊!不說做個千古風流的皇帝,至少不能做一個遺臭萬年的皇帝吧?建公公你說呢?”
劉辨表達的意思很簡單也很明顯,就是告訴司馬防,田豐的御史巡察乃是奉命行事,田豐的為人也是值得信任的,不可能出現錯殺,冤殺。朝廷也不可能容忍那些橫行一方的貪官污吏,與其到我這里來求情,還不如你多下點功夫管好那些個官員,千萬不要做那些腦袋發熱的事情,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恐怕就是要承擔相應的結果的。
“陛下圣明!微臣愚鈍,謝陛下提點!微臣告退!”
“仲達尚且年輕,且有大才,如今又有為國開疆擴土之功,待其歸來之時,朝廷必有重用,還有那個諸葛亮,其才華更是在仲達之上,有此等年輕才俊為國效力,何愁大漢不強?還望建公公書信令郎安心國事才好,朕對他期望也很高啊!”
“微臣領旨!”
劉辨的這些話再次告訴司馬防,你司馬家如果跟著我走,那么我就保你司馬家至少兩代以內富貴榮華,如果反其道而行之那后果自己去想吧!朝廷雖缺人才,可也不是非你司馬家不可,怎么做自己決定!司馬防可以說是混跡一輩子的官場了,弦外之音哪能聽不出來呢?司馬家正是因為當初的正確決定才有了今天的局面。皇帝是個信人,沒有食言,如今他的決定也是影響司馬家的將來的,怎么做當然很重要,因為關乎著整個家族的命運。所以他沒有的選擇,也不可能因為一些蠅頭小利而放棄家族的命運。
司馬防剛剛離開王越就來求見劉辨了。
“陛下幽州飛鴿傳書!”
“嗯?胡人?烏桓人?匈奴人?還是鮮卑人?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張揚這是欲蓋彌彰啊!張揚啊張揚但愿你還沒有昏聵到如此無可救藥之境地!”
“陛下!此事恐怕并非小事,當如何決斷?”
“喜竹,去讓奉孝來見朕!
此事越來越有趣了,總有一些不甘寂寞的人啊!他們恐怕是在害怕朕寂寞呢!嘿嘿…
王師你密切注意那些世家來京城的人,看看他們都與哪些在京官員有關聯,軍中武將又都有誰見了他們?一旦查清不要輕舉妄動,聽候朕的指令。”
“末將遵旨!”
“你先去吧!總之凡是危害到社稷安危的,你王越有先斬后奏之權,但是不可枉殺無辜!有條件的話生擒活捉最好!”
“末將領旨!末將告退!”
采菱領著幾個宮女開始掌燈了,不經意間天又黑了。劉辨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的御案,腦海里早就飛快的轉動起來了。
“陛下!您該進晚膳了?”
采菱輕聲細語的說道。
“哈哈…你不說朕都忘記了,確實這肚皮有些餓了。讓人去看看御膳房可有魚?朕想吃魚,朕記得昔日之揚州可是魚米之鄉啊!”
“回陛下!奴婢家鄉門口就有湖,卻為魚米之鄉,可那些不屬于奴婢家。”
“都過去了,往日不堪回首,過去了的就讓它過去吧!去看看有沒有魚,天氣越來越熱了,吃魚才是最好的選擇你說呢?”
“諾!奴婢這就去給陛下準備晚膳!”
看著采菱珊珊離去的背影讓他想到了孫尚香那個體態輕盈活潑可愛的姑娘,哦不!是少婦,她和阿依木都已經成為自己的女人了,只是自己好像還沒有給她們兩個名分啊!這個有點不太厚道的感覺!
“來人,去告訴禮部尚書,就說朕下個月初五納妃!大赦天下舉國歡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