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個盛以凡,這又多了一個煩人精李琛,申姜覺得自己的好脾氣快要燃盡了,要不是看在他給徐女士解悶的份上,她早就打人了。
這不,好不容易到了徐女士中午休息時間,她趕緊把人領了出來,拿眼瞪著他,“說吧,這次是一頓飯還是兩頓飯解決?”
這人跟大學時候一個德性,一點的沒變,但凡窮的時候或者閑的時候,就喜歡死乞白賴著她請吃飯,美其名曰讓她報恩。
就喜歡這樣上道的,李琛有種回到大學的感覺,心情也好了許多,“還是老同學了解我,來抱一個。”
“別用你那不知道抱過多少女人的手抱我。”說完,用好的那只腿踹了一下李琛的輪椅,要知道她想這樣做很久了,見李琛滑出了一段距離方才解氣。
李琛故意沒控制輪椅,任由它滑動,見她開心了,他也開心,嘴上說出來的話卻是十足挑釁欠扁,“嘖嘖嘖,一看就是忍了我很久的樣子,下次有本事當著阿姨的面踹我一腳試試。”
“下次你再無中生有試試。”再瞎編胡造她大學情書史戀愛史什么的,看她不往死里削他。
“得,怕了您嘞,”李琛主動投降,滑著輪椅湊近,“我查了一下,這附近的商場有一家火鍋味道不錯,晚上去吃吃,我請客你買單。”
“成。”反正某些人沒幾天就出院了,算是花錢買個清靜。
然后兩位傷殘人士,滑著輪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到了吃飯的點,兩人一起下的住院部大樓,路過門診大廳的時候,被二樓到了下班時間點剛出診室的裴陸給撇見了,他當即止步趴在護欄上看。
言靜舒出了電梯,晃了晃酸痛的脖子,突然兜里的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是裴陸發來的短息:老婆,頭仰45°角,有個帥哥在看你。
還真是個無聊的家伙,不過言靜舒還是仰頭看他,順便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催促道:“給你十秒鐘的時間下樓,要不然就自己坐公交回家。”
“別呀,下個扶梯都不止十秒。”裴陸聽完想哭。
“十,九,”言靜舒邊倒數邊往門口走,唇角的笑無法遮掩,“裴醫生,你還有八秒的時間。”
“不帶這樣的,剛剛那兩秒不算,你忘了說開始。”裴陸想哭了,撅起的屁股來不及收,拔腿就往扶梯口跑。
言靜舒完全不理會他,甩著手里的鑰匙圈已經出了大門。
樓上樓下瞧見的護士和醫生們無一不笑,緊繃了一天的神經也因為這對逗比的夫婦稍稍緩和了點,繼續堅守崗位的繼續堅守,下班的下班。
三十秒,有史以來最快爬上車的速度,打破了從醫以來的記錄啊。坐在副駕駛上,裴陸胸口起伏的厲害,手拍著胸脯,喘著氣,“老婆,下次不帶這樣的,會出人命的。”
看了眼后視鏡,言靜舒發動車子,“總比你猝死,裴亦沒有爸爸好。”
整個骨科,就他們師兄倆個傻缺,搞得整個骨科離不開他們似的,恨不得把命都交待在醫院里頭。在外他們猝死或許是英雄,可是在家呢,是虧欠,虧欠父母,虧欠孩子,虧欠妻子。
無論如何,言靜舒始終覺得愛人者亦須學會愛自己,人沒了,心中有再大的愛又能怎樣,只是徒增家人的傷悲。
都說到這還不知道為啥,那明天可沒這么幸運了,真得坐公交回家了,裴陸悄咪咪瞥了眼言靜舒的臉色,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老婆說的對。”
言靜舒微沉,挖了他一眼,“裴陸,你別跟我打哈哈,嬉皮笑臉的,我跟你說的不是笑話。”
嫌少見言靜舒這么疾言厲色,想起這兩個月好幾個醫院發生醫生猝死的事件,裴陸也不敢再哈哈哈,豎起兩根指頭保證,“我保證,保證從下個月開始正常上班值班,不是我的班堅決不是值,好好鍛煉,保證每天有充足的休息時間。”
言靜舒:“……”
這些話都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耳朵都起繭了。
好吧,沒啥反應,臉還是板著,裴陸抓了抓頭發,最后也是沒有說話,靠在副駕駛上,看著窗外的夜景,有時候真不是保證就行的,遇上突發狀況哪還想得起保證。
開了一段距離,言靜舒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手指緊握著方向盤,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裴陸,我希望但凡你做什么決定或者做什么事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一下我跟小亦,還有爸爸媽媽,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昨晚那個手術,明明不該他接手的,明明還有很多人在,偏偏是他上了,慶幸的是手術很成功,很順利,若是失敗了呢,病人死了呢?
她氣的不是別的,而是氣他跟沒結婚那會一個樣,總是沖在第一個。
避免回家被二老再叨念,裴陸在下車之后偷溜了,溜到了梁京墨的公寓借宿。
所以,裴醫生和言醫生再一次冷戰了。
原本都已經躺下的梁京墨接到裴陸電話,換了身衣服去樓下超市買了聽裝啤酒和吃的上樓,等無家可歸的人來投宿。
“師弟啊,你沒結婚是對的。”已經喝了不知道多少聽啤酒的裴陸,坐在毛毯上手拿著酒指著梁京墨道。
梁京墨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坐在沙發上喝酒。
見他不搭理,裴陸繼續喝酒,捏扁手里的易拉罐扔進垃圾桶,又開了一瓶,“沒法辦,我就是那種穿上白大褂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但凡存了點個人心思,總覺得對不起這身白大褂。”
“如果我是嫂子,昨晚那臺手術我也不會同意你接。”更可況那臺手術原本就不是他的,有人臨陣做了縮頭烏龜。
從醫者,無非兩種,要么站在門外,要么站在門內。
這話可不像是從梁京墨嘴巴里說出來的,裴陸笑著看他,“如果昨晚是你,你會接手那臺手術嗎?”
“要聽實話嗎?”梁京墨抿了一口酒,同樣笑著看他。
“廢話。”都這會了,還賣關子,裴陸踹了他一腳。
“如果我是你不會接,但是現在的我會接。”如果他是裴陸,除非那臺手術安排到了手上,否則不接。
裴陸不明,“為什么?”
梁京墨靠在沙發上,眸子投向窗外的萬家燈火,修長的手指摩挲著酒瓶,恍惚間仿佛透過玻璃看見了申姜那雙黯淡無光的眸子,“我會盡我所能安排好一切,但我不會接手。我想成家之后的我,一定是個非常自私的人,也丟了自己的信仰,一想到對我來說只是一臺手術,成敗與否拼盡全力就好,但對她而言那萬分之一失誤的存在可能是徹夜難眠的擔心,甚至是源源不斷的災難,我就不再是我。”
看,但凡有關她的設想,他都在開始拋棄這個世界了,多么恐怖。
瞧著此時此刻的梁京墨,裴陸眸光閃爍,看來,他是真的不了解他這個師弟,沒再說什么,繼續喝酒。
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裴陸趴在沙發上睡覺,迷迷糊糊間感覺梁京墨站了起來,提醒他,也算是今晚的借宿費吧,“你可得把申姜看緊了,下班的時候我可是看到她跟你的那個病人一起出的醫院,聽小護士們說他們倆這幾天走的很勤。”
“我知道了。”踏著拖鞋,梁京墨去了書房。
季巖,李琛,這倆人,盛以凡走的那天早上著重點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