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走了,少年郎走了,漢軍也走了,就這么無聲無息地離開。
楊純懊惱不已,說好的一起去長安,怎么說走就走了呢?連聲招呼都不打。
他氣憤地將大衣扔到椅子靠背上,卻從口袋里掉出了一個沉甸甸的竹簡,還有一包碎銀子,打開竹簡,只見上面刻著許多繁體字,楊純勉強能看懂這些字,大體意思是,楊掌柜,我等軍務在身,無法與你同行,請見諒,我給你留了套百姓衣服,你換上會方便一些,還有那些銀兩可在路上做盤纏,后會有期。
楊純哭笑不得,他本來很生氣,可是看過這些東西,他反倒感到欣慰了不少。
……
“公子,為何不等楊掌柜一起呢?”
大漠孤煙直,風吹落葉黃。
平坦開闊的草原上,李廣和少年郎帶著十幾個漢軍快馬加鞭向長安進發,快晌午的時候方才走出了河西走廊,直到進入漢朝地界,他們便放慢速度稍做休息,對于少年郎的臨時改變主意,李廣表示很不理解,昨天說好的事情,為何要變卦呢?
少年郎雙手拉著韁繩,兩眼目視前方,淡淡地說:“此人雖有幾分智慧,但他畢竟只是一個普通商人,讓他與我們隨軍總是有不妥之處。”
李廣心想能有什么不妥的,他富有深意地一笑:“公主莫不是擔心他會卷入朝廷紛爭吧?”
“李將軍。”劉惠會心一笑,卻又很快恢復成原來冷冰冰的臉。
公主好不容易從大漠逃回來,心情自是煩悶,一言不合就會冷眼相對,李廣也不去討那個沒趣,揚鞭驅馬前進。
……
“公子,這個價格已經很便宜了,您可以在長安城打聽打聽,我這個鋪子價格真的不高。”
兩天后,楊純徒步走到了長安城,他再現代到過西安,也就是現在的長安,變化不是一般的大,不,確切地說,這才是西安古城原有的風貌。
從城樓到住房皆是古色古香,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四通八達的國道省道,沒有汽車,沒有紅綠燈,沒有交警,這個時代沒有城管,大街小巷兩旁有很多賣各種商品的攤販。
一排排整齊的古民房除了為數不多的磚瓦墻,多半都是以木墻為主,這樣的建筑一來節省不少開支,二來可以起到冬暖夏涼的效果,但弊端也是不可估量的,比如說它不防火,容易腐化,甚至漏水。
楊純無暇欣賞喧鬧的長安城美景,而是一路尋找合適的店面,皇城附近的好位置自然是輪不到他,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他相信自己的手藝,即便是在長安城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蓬蓽生輝,關鍵是房子要牢,必須得要間磚瓦房,只是一路尋來十幾家空店,價格也是一家比一家高,最低都要一年五十兩銀子。
他在這個時代就做了漢軍這單生意,加起來也不過二十三兩。
如今這家門店是第十五家,掌柜姓高,說話倒也和氣,房子也還不錯,二十多個平米的鋪子,共有兩層,楊純非常喜歡這間鋪子,所以他一直努力爭取剎個價,高掌柜見他誠心要租,便給了一個低價,四十兩,楊純的意思是三十兩拿下,對方死活不同意。
楊純不想再找了,索性一咬牙:“掌柜的,要不這樣,三十五兩吧。”
“三十八兩。”
“就三十五兩。”
高掌柜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我看公子倒也是個實誠人,三十五兩就三十五兩,我們先立個字據吧,白字黑字,彼此放心,來,公子,這邊請。”
楊純提筆落款前忽然說道:“高掌柜,您看,我剛從外地過來,身上帶的盤纏也不多,我可不可以先付半年的租金。”
“這……”
“您放心,我肯定是長租,等賺到錢后馬上付清余款。”
“那,好吧。”
“謝謝掌柜。”
楊純喜出望外,手執毛筆,大筆一揮便簽下自己的名字,高掌柜正要落款,只聽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高掌柜,你當真要將門面另租他人嗎?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話音剛落,一個扎著馬尾辮的漂亮姑娘背著雙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楊純眼前一亮,這丫頭十七八歲的光景,鵝蛋臉,柳葉眉,櫻桃小嘴,難能可貴的是,她不施胭脂水粉,卻也是膚白如雪,而且是白里透紅,一雙清澈的雙眸像是會說話似的。
衛子君從桌上拿了那張契約瞄了瞄,回頭白了楊純一眼:“楊純,你要租店?”
楊純還未來得及答話,高掌柜忙不迭地向衛子嫣作揖施禮:“衛姑娘。”
衛子君眉頭上揚,沒好氣地道:“高掌柜,說好的事情又變卦,你是欺負我們衛家沒人了嗎?”
“哪里哪里,姑娘言重了,我看這位公子是誠心要租,所以……”
“何意?他誠心,我們衛家就不誠心了?”
高掌柜支支吾吾答不上話,楊純好不容易談攏一家門店,自然不會輕易放手,便道:“我說美女,你也別怪掌柜的,是我讓他租給我的,再說了,你們之間似乎沒有訂過契約,付過訂金之類的吧?”
“你叫我什么?”衛子君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么稱呼自己,聽起來還挺舒坦,不過她衛子君是誰,怎會因為別人一句恭維的話就打發了,“姓楊的,你一定是外地來的吧,你不知道規矩我不怪你,我們衛家和高掌柜是多年的老相識了,我們之間還需要契約嗎?”
“兄弟之間尚且公私分明,何況你們只是口頭協議,做不得數。”楊純說道。
衛子君鳳眉一挑,怒道:“豈有此理,哪里來的野小子竟敢如此囂張?”
楊純不想和她磨嘴皮子,從懷包里拿出二十兩銀子放在桌上,然后示意高掌柜簽字成交,高掌柜提起筆,但看到衛子君那憤怒的表情,他頓覺尷尬不已,衛子君將那銀子連同那張契約一起塞到楊純手中,沒好氣道:“收起你的臭錢,區區二十兩就想租店面。”
說罷,她拿出一錠價值一百兩的金子往桌上一扔,“高掌柜,按照原先說好的價錢,這里是兩年的租金,你看著辦吧。”
高掌柜看到金燦燦的元寶確實有些動心,可是他又覺得如果收下這些錢的話有點對不起這跟前位異鄉來的楊公子。
漢朝居然有金元寶?
我日啊,我到底是被歷史給出賣了還是度娘欺騙了我?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
轉念一想,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暗自苦笑道,楊純啊楊純,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歷史已經不按套路出牌,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只是這丫頭也太那啥了,腦子短路了嗎?金元寶不值錢嗎?
見過不講理的,沒見過這么刁鉆無理,楊純咽不下這口氣,于是狠下心來說道:“高掌柜,麻煩你將契約重新改一下吧,這二十兩是季租,也就是三個月的租金。”
“啊?”高掌柜大吃一驚,他心里盤算著,二十兩三個月,一年那就是八十兩啊,兩年一百六十兩,比衛家出的價錢高出就是六十兩。
衛子君氣得飽滿的胸脯一陣起伏,不甘示弱的說:“高掌柜,你也給我立個字據,這是一年的租金。”
“那我這是一個月的租金。”楊純玩味一笑。
“你……”衛子君又急又惱,咬牙切齒地說道:“我這是三個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