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公交車上人很少,一如那天出來時的傍晚,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下夜班回家的人。
安笙坐在最角落的地方,看著車門關關合合的,思緒外冒著。
想了許久他還是沒能按下那竄數字。
出門的時候他走了很遠的路才找到一個有公交車的地方,這對他來說很好,就當作先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好了。
人生在世,能有一個對他這么好的人就不錯了,有那一刻都該分外珍惜,他不該再想的。
他不該再去打擾戚槿了,房間里的一切他都收拾好了,本來他是打算將鑰匙放下的,后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鑰匙他帶走了。
就當作他曾經在豪華別墅里住過的唯一見證吧,雖然說出去之后也是沒一個人會相信的。
群租房向來是比較亂的,這里的環境相比較遠處的城中村是要好上不少的,只是這么晚了外面卻依舊的吵雜。
他在路邊買了一份小食揣在手里一邊吃著一邊往家的方向趕,上了電梯之后他打開了門。
安笙皺了皺鼻子,客廳里的氣味很奇怪,讓他覺得刺鼻。
他啃完了最后一口煎餅果子,掩上門走了進去,剛躺在自己床上他就聽見了隔壁的動靜。
“應當是楚瑜回來了吧?”
他沒太在意的想著。
“你輕點。”屋內的嬌嗔嚇了他一跳,他坐立不安的站在書桌前,帶上了耳機。
他似乎明白了,明白陸尋為什么會給他打電話了。
目的就是為了問他在不在家,他心煩意亂,房間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隔壁的聲音依舊斷斷續續的傳來,他很不適應的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叮當!”
他看見手機上一條短信來了,“走了也不給我說一聲,真沒良心啊!”
安笙本就驚嚇過度,現在更是毛骨悚然。
“嚇到呢?”手機那頭的人似乎正瞧著他的窘態。
“你要是沒拿鑰匙的話,說不定我現在就過來找你了。看在你有聽我話的份上,早點休息吧!”
“你是?”他刪掉后又重新輸入,“七爺?”
似乎又覺得不大對,“你是,是七爺么?”
短信還沒發出去,這時他電話響了。
“安笙,一條短信至于發那么慢么?”
“我,七,七爺......”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總算是安心了些,或許現在能轉移注意力了。
“小安笙,你平時說話結巴也就算了,怎么發信息也還結巴呢?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
“我沒有!”
“嗯。”那頭的人笑道,“這句話就不結巴了。”
“七爺,你,房子我給,收拾干凈了。衣服什么的,也都,洗了。”
“你這是賢妻良母啊!”戚槿嘆了一聲,“什么時候有空了就去那邊看看,你手機上我存了柳姨電話。
過去給她說一聲,她給你安排好,你只管住那就行了。”
“你在哪?”
“在外面,暫時不回東河,等我閑的時候我帶你出去玩。”
“好。”
“嗯。”
戚槿那邊人聲漸漸嘈雜起來,像是很忙的意思。
“小安笙,你看我這忙里偷閑的給你打電話問候你,你能不能說去好聽的話讓我樂樂?”
安笙想了一會才憋道,“七爺,辛苦了。”
“噗,哈哈哈。”
那邊沒忍住,身邊好想還好幾個人問他怎么了,安笙臉漲得通紅,他想不明白自己有這么好笑么?
為什么這人總喜歡笑話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要擱以前我鐵定把你一頓打,現在聽起來真搞笑。”
“七爺,我——”
“行了!”戚槿嘆了口氣,“你還真會逗我開心。早些睡,先不急著去上班,你要是上白班我都不會說什么。
夜班,你們那環境鬧,還是先歇息一段時間,免得頭疼。”
“七爺——”
“想問什么就說,我在電話這頭,你在電話那頭的,不當著面有什么說不出來的。
我又不可能跑過來打你,你說是吧?”
“嗯。”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你怎么知道我短信刪了又發的?”
“猜的。”那邊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惡狠狠,“不然你敢不回我信息啊?”
安笙向來就膽子小,再加上先入為主的思想本就認為戚槿這樣子才是正常的,現在他聲音一嚴肅說話也就不用再想那么多了。
“不敢。”
“我以后是不是應該經常嚇唬你啊?”戚槿揶揄著。
“啊?”
他不理解為什么戚槿會這樣說。
“我每次跟你說話,語氣一重你也就不結巴了,發現了沒有?”
“發......”
“嗯?”
“發現了。”
“早點休息,我掛了,這邊還有點小忙。”
“好。”
掛了電話安笙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耳機的聲音并不能起到隔絕作用,外面依舊很吵鬧。
除了孩子的哭啼聲,剩下的便是那令人面紅耳躁的喘息聲。
安笙深吸一口氣,他不敢相信要是戚槿當時對自己這樣,他現在會不會已經是不想活了的。
為什么楚瑜卻甘之如飴呢?
他平常看起來也很正常的,為什么會——
他不想再繼續在這件屋子里待下去,雖然房間是隔開的,那邊也未見得知道自己回來了,可他就是不想在這里多待一刻。
他帶上手機和錢包輕手輕腳的打開門,好像做羞恥事的人是自己一般,他出門了。
這邊一帶離附近的長橋比較近,他閑來無事也沿著一邊的人行道走了起來。
橋邊還有很小攤販正售賣著食物,現在正是吃夜宵的時候,偶有的青年男女在前面手牽著手,人群大多結伴而行,就他一個正漫步走著。
“叮咚!叮咚!叮咚!”
口袋里的手機振動幾聲,他正要問戚槿為什么還不睡覺,一看之下才發現并非戚槿,而是陸尋。
“你回來了么?”
“回,回來了。”
“出來喝兩杯?”
“我身體不,不舒服。”安笙不想得罪他解釋著,“不能喝酒。”
“你陪我喝也行,就是身邊太空了,我想找個人說說話。你能出來么?我找人過來接你。”
客廳里的氣味和一地的狼狽忽然闖進了腦海里,他想了想自己也沒處可去。
“好,不,不能太晚。”
“不會的,兩個小時之后送你回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