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山脈籠罩著一層厚重的霧氣,看不清方向,越往前走便越覺得錯了。
男孩在草地里快步跑著,仿佛身后有什么東西正追著自己。
“快跑,孩子,快跑!”女人哀求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著。
他回頭看了一眼,女人在大火中漸漸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張著血盆大口的骷髏人,像一只被/操控的木偶機械,身子不大靈活的跟在他身邊,最后摔倒在地上手摔成了兩截,那只摔倒前面去的手死死拽著他的腳跟不放。
“不要!”安笙大叫著。
他清醒了過來,看著窗外的落日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這才下床去洗漱。
夢里的場景越發清晰了,小時候只是模糊的影像他聽不清女人在說什么,也看不見不讓自己動的是什么,可是這一次女人的臉卻像是貼在眼前一樣無比的清晰,而那握著自己腳踝的手上也正泛著透心涼的寒。
那是哪呢?
他不清楚。
東河附近多山脈,他平常休息的時候也會去爬山,可是沒有哪一座山會是那個樣子的。
太不尋常了,這個夢從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困惑著他,以前是兩三個月會夢到一次,而現在一個月或許會出現兩三次,夢里的景象看著卻一直讓他覺得揪心無比,只是他不記得自己母親是長那個樣子的,女人的面孔很陌生。
“起床沒有?”電話響了起來,是個女人冷漠的聲音。
他漱了口道:“花姐,我馬上就過來,酒吧那邊我會弄好的。”
“你最近有楚瑜的消息么?”花姐沒提工作的事,而是問他另一個人。
安笙打開臥室的門,又推開隔壁緊閉著的門,看了眼空蕩蕩的床鋪,“他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啊。”花姐嘆了口氣似乎是在可惜什么,“記得上班別遲到了啊!”
“花姐,是陸少爺在找他么?”安笙嘀咕一聲。
楚瑜是他的室友,兩人以前也不怎么熟悉,只是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去了M大碰到了覺得這個男孩有點熟悉。那天是楚瑜主動和他打的招呼,那個時候他是酒吧里兼職送酒的服務生,楚瑜暑期找朋友玩的時候去過幾次。
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M大和東河相隔兩個城市,楚瑜卻跑了過來,在酒吧當起了駐唱。那個時候的安笙正在考慮搬家的事,在網上發布了合租的貼子,兩人一聯系等到見面的時候才知道是熟人。
他生性孤僻,就算兩人是室友關系,也很少和楚瑜有所聯系。不過酒吧里傳出來的有些事,他多少也是清楚的,比如說陸少爺現在正追求楚瑜。
雖然覺得男人和男人有點難以接受,但那是人家的事,只要楚瑜不帶人回來亂搞他對這人還是沒什么敵意的。
只是楚瑜已經三天沒回家了,在酒吧工作的時候他也只是偶爾才能看見楚瑜的身影,而陸尋不知道從哪知道自己和楚瑜住在一起的消息之后已經問過自己一次了。
“小笙,不該說的別說知道么?花姐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有些東西得記得不要亂講,有人會對你不客氣的。”
“我,我知道的,花姐。”安笙就是怕陸尋找自己才問的,自然不會去多管閑事,“他們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但是楚瑜,他真的,真的這三天都沒回來。我,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花姐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沒事的,他要是回來了你告訴我就成。”
“好,好的。”
安笙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揉著自己頭發,又將目光轉向那間空蕩蕩的屋子里。
他七八歲的時候就勉強成了一個孤兒,母親在那一年死去,父親是個賭鬼時不時會出現在兒子的生活里。
一直到現在也是,只不過這個賭鬼父親至少還有一絲人性,每次兼職賺來的錢都會給他剩下一小部分,也就是靠著別人的救濟還有自己的努力他總算是讀到了高中畢業。
不過也正因為從小就要養著自己和父親的開銷,他很少和同齡的孩子交流,已經成年了看上去還是一副不開竅的書生氣。
這或許也就是陸尋放心他和楚瑜住在一起的原因吧!
不過現在這個原因卻是給自己帶來了太多的不便利,他的生活好像受到了限制。
楚瑜天生一副好嗓音,以前他在醉客的時候酒水生意還沒現在這么好,自從來了楚瑜,后來又有陸尋帶來的那些狐朋狗友醉客才在一年之內成了東河人氣最高的平價酒吧。
“楚瑜,你到底去哪呢?”他自言自語著。
他匆匆掃了眼時間,將自己一套行裝整理好放進了背包,約摸著現在過去也差不多了才關好門去了附近的公交站。
“據本臺消息,羅浮山旅游區今日發生強大雪崩,好在旅游區考慮季節因素已封山,暫無人員傷亡。
此次雪崩造成的影響空前惡劣,附近山民已受到輕微影響,而景區也面臨著來年春末重建的風險。”
公交車上放著當下最為熱門的消息,電視里的畫面已經從主持人切換到了她身后的畫面,鏡頭隔得很遠當是在安全范圍內,而身后的雪山卻像是漫天而下的白色瀑布,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正在垮塌著。
傍晚車上的人很少,加上安笙只有稀稀拉拉的幾人。
一位老大爺看著新聞皺起了眉頭,“應當沒有驢友吧!”
“應當是沒有的。”大爺身邊只坐了安笙一個,他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
“唉!要是有就慘了。”大爺嘆了口氣,“以前啊,村子里有個孩子就出去說是探險了,到現在也還沒回來。我也是現在才知道那叫驢友,不走正常路線,把自己性命不放在心上的。
你說說,那大人得多著急啊!”
“嗯。”安笙點點頭。
“小伙子啊!”大爺笑瞇瞇的看著他。
安笙本就歲數不大,這張臉也顯得年輕,他身上套著一件運動裝后背還背著個帆布包又一直低著頭,老大爺只當他是個中學生了。
“回家去啊!”
“嗯。”
這種事時常發生在他身上他知道老大爺是誤會了,卻也不想解釋。
“我給你說啊!”老大爺緊張兮兮的看著他,“我嘛,最近學著看相,剛給你看了看。今天晚上最好別落單知道么?”
“為,為什么?”
安笙思考一圈也沒想到自己會落單的可能,酒吧里那么多人,他應當是不會落單的。
“你聽大爺的,不會騙你的。我又不收你錢。”大爺到站下了車,“記著我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