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輿論轉變讓黨人們措手不及,黨人們個個愁眉苦臉地聚集在袁隗府上。
袁隗和楊賜才以為時機成熟,密謀了派人在大牢中除掉劉寵,可結果又讓二人失望了,他們完全搞不清楚本來萬無一失的計劃怎么又會失敗。如果二人知道是一只老鼠救了劉寵,肯定會氣得吐血。
二人還在密謀下一步計劃的時候,洛陽的風向就變了。原本被自己這邊煽動攻擊劉寵的士子們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風,竟然短短幾日之間就調轉矛頭倒戈相向了,這讓二人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了。可竟然連黨人如何勾結指使大軍出塞這些隱秘之事都被散布出去了,這不得不讓人心中大駭。
可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接著黨人這邊的朝廷大臣們府上連連發生怪事,不是今天狗子被毒死了,就是明天雞子被毒死了。這不由得讓這二位黨人大佬想起自己監牢下毒的事,難道是那邊收到消息開始報復了,可那個人在大牢中已被嚴密封鎖了消息,那件事情是不可能傳出去的。
原本這些大臣們由于家中的連連怪事早就人心惶惶,可沒想到接著是各種隱秘的事又被挖了出來,什么小妾出墻、妻子通奸,這些事情連黨人中六百石的官員都被牽連進去了。
黨人大佬們這時候才靜靜的坐下來盤點,一盤點才知道這次黨人在朝官員所受波及之廣遠超想象。這已經不用想是誰下的手了,可大佬們完全不相信那個人有這么強的實力,而且那個人還被關在大牢之中。
直到潁川荀氏的家主荀悅登門拜訪,袁隗才不得不承認那個人現在已經有獨自與黨人抗衡的實力了。
荀氏家主荀悅進入袁府直接了當的說了幾句簡單的話,“不如各自退一步,免得大臣們焦頭爛額影響朝政”。是的,黨人派系的大臣們在各種隱秘被挖出來和各種惡作劇威脅的情況下不僅人心惶惶,而且各個都被那些事搞得焦頭爛額。黨人現在不說合力對付外敵,就連這內亂都夠嗆了。
“潁川荀氏要與天下黨人為敵?”這是袁隗對荀悅說的話。
“不是荀氏要與黨人為敵,而是黨人要與荀氏為敵。”
“黨人可從來沒有對付過荀氏,也沒有損害過荀氏在朝中的利益?!?p> “當年婚禮劫殺之事小妹差點殞命?!?p> “……”袁隗無語又無奈,當年那件事還是被人知道了,想想也是的,看如今洛陽這么熱鬧,還有什么隱秘不是那邊不清楚的呢??稍笤趺纯赡苁悄敲摧p易就范的人,“令妹已嫁為人婦,豈能再已荀家人自居?!?p> “這是潁川荀氏家門之事,不勞袁司徒操心,荀悅此番只是替人傳個信?!?p> ……
原本袁隗沒有把荀悅的話放在心上,畢竟潁川荀氏在朝堂的話語權太弱,當然除了潁川書院在野的影響力之外。不過緊接著潁川鐘氏也登門傳遞了同樣的意思,甚至連河東衛氏都登門了。
袁隗這才意識到那個人的力量已經不可小覷了。直到洛陽的輿論變了,袁隗才和楊賜下定決心。
要說荀氏家主荀悅怎么會上門傳信,這當然是荀采小姐姐的杰作,當年的潁川書院大姐大可不是白混的。為了擾亂攜洛陽民意逼迫皇帝的視線,荀采小姐姐命令王越放出暗衛徹底擾亂了洛陽,對黨人派系的官員進行各種惡作劇威脅,放出各種隱秘消息。荀采小姐姐完全想不到她的這個舉動將洛陽變得更加熱鬧了,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荀采小姐姐并沒有就此罷手,還命令畢嵐去找閹黨談判。畢嵐表示內心很苦,雖然他是個太監,還是個在內宮掛著職掌的宦官,可內宮那些太監們現在都不搭理他了,要不然他早就想辦法疏通閹黨的關系了??绍鞑尚〗憬阒挥幸痪湓挘何夜苣阍趺崔k,要是談判不成,到時候將軍回來了,看我不吹枕頭風讓將軍好好收拾你。
畢嵐并不是被荀采小姐姐的這番話嚇到的,而是覺得要能救出主公的話,哪怕豁出這條命也值了。所以畢嵐打足精神找到了張讓這些大宦官,畢嵐談判的時候也是說了一句話打動了張讓,畢嵐是這么說的“這可是對付黨人的天賜良機啊”。
這些大宦官們掰著腳指頭想想都知道,現在黨人內部大亂,確實是對付黨人的天賜良機。
因此,畢嵐也算順利地完成了任務。張讓松口了,宦官調轉火力抓住機會對付黨人。
還是回到袁府,黨人們愁眉苦臉,面對眼下的局面一籌莫展。
最終還是袁隗長嘆了一聲,心不甘情不愿地作出了決定,“收了那些小手段就沒事了,洛陽大獄的動作也收了,以后光明正大地在朝中對付他!”
雖然黨人們大多數不理解,為什么說把小手段收了就沒事了。果然袁府作出這個決定的第二天,洛陽的輿論就漸漸平息了,黨人官員的家中也恢復平靜了。
就在袁隗和楊賜這些大佬們心有不甘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又讓黨人們看到了希望。
……
一支鮮卑使團,從洛陽北門進入了洛陽城,帶來了令人震驚,也是令黨人們看到希望的消息。
鮮卑派出的使者是說帶來了鮮卑大首領的好意。這個好意是要求漢帝釋放被劉寵俘虜的檀石槐的妻妾、子女還有大將、鮮卑子民,甚至提出要求漢朝下嫁公主和親,還要交出戰犯漢朝的征北大將軍劉寵的人頭,要不然鮮卑不能保證會不會繼續南下。
對,這就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當靈帝讀完鮮卑的國書之后,手中的書簡“哐當”一聲就掉到了地上。靈帝并不是傻,鮮卑這哪是帶來好意示好的啊,簡直就是來宣戰的嘛,可我大漢北疆精銳損失殆盡,要是此時鮮卑真的大舉南下該如何是好???
“皇弟,對,朕還有皇弟。”靈帝看到鮮卑國書中提到劉寵的名字,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能把宮女妃子練成可戰之兵的皇弟,可轉頭一想,朕這皇弟不是也被鮮卑打敗了嗎。完了,完了,鮮卑要是真的南下,大漢恐怕無人能擋了,還是趕緊召集大臣們朝會商議對策吧。
要是劉寵知道靈帝直到看到鮮卑的國書才想起他,會不會感到很氣很傷心?!原來并不是靈帝有意把劉寵關在洛陽大獄那么久,而是靈帝沉迷在他的荒淫享樂中把這件事給忘了,又沒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劉寵,自然也就沒有想起過。
劉寵傷不傷心,氣不氣不知道,不過有一個人是要傷心了。
靈帝召集大臣朝會有結果了。黨人們眾口一詞,同意鮮卑國書的要求,釋放鮮卑的俘虜,下嫁萬年公主和親檀石槐的兒子和連,至于劉寵的人頭被暫時擱下了。
雖然黨人們極力要求甚至逼迫靈帝答應獻上劉寵的人頭,不過朝堂還是有耿介之臣在的,比如蔡邕、荀攸就極力反對,甚至太尉橋玄也站出來反對。靈帝估計是心血來潮念及宗室出了這等人才實在不易,便下旨將此事擱置再議。
為什么要再議呢?因為劉寵身上畢竟還擔著喪師辱國的大罪。于是,靈帝也順便提起要朝堂會審劉寵戰敗之罪。
黨人們聽了高興啊,內有朝堂會審,外有鮮卑使團的壓力,這次劉寵是在劫難逃了。
不過黨人們好像忽略了什么,應該是忽悠了宦官在這次朝會上沒發一言。這代表了什么,只要黨人們走走心都能發現。
可惜黨人們都沉浸在這次朝會的勝利之中了。因為他們覺得這次朝會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走的,而且還無比的順利,甚至還自以為是地認為為大漢爭取到了好處,因為黨人們同時也向鮮卑提出了要求,要鮮卑每年向大漢進貢牛羊、馬匹若干,黨人們可認為這是足以標榜史冊的大功。而且眼看著劉寵的人頭就要掉了,這能不讓人喜悅嗎?
……
洛陽,監牢。
小公主萬年撲在她的小皇叔劉寵的懷里哭得好傷心,原因小公主一進入劉寵的牢房就說了,“小皇叔,父皇要將我下嫁到鮮卑去和親”。小公主說完就一把撲到劉寵的懷里痛哭了起來。
等小公主萬年哭了好一陣子,在開始抽泣的時候,劉寵才問道:“為什么你父皇要將你下嫁到鮮卑去和親???”
小公主萬年這才一五一十地把鮮卑使團如何來到洛陽,如何提出要漢朝下嫁公主到鮮卑和親的事說了。當然,這僅限于小公主萬年所知道的。
“好你個檀石槐,老巢都被我端了還有臉來我大漢求親!”這是劉寵聽了之后的第一反應,只覺得檀石槐不要臉。不過更讓劉寵氣憤的是靈帝和滿朝大臣竟然同意了和親,想歷代被和親的皇室公主哪個不是命運悲慘。再看看眼前這個名義上的小侄女,這可還是個小姑娘,這么年紀輕輕就要嫁出去和親,可想她這一輩子將面臨這什么樣的命運。
當然,如果劉寵知道朝堂的所有決定,肯定會更加氣憤。
不過劉寵現在只能安慰著小公主萬年,“小萬年你放心好了,皇叔定當想辦法勸你父皇,不讓你父皇把你嫁去鮮卑和親。”
小公主萬年聽了才收住哭聲,抬手抹了抹眼淚,居然絲毫不想想這個小皇叔現在還被困在監牢之中,如何能幫自己去勸說父皇。小公主萬年肯定不會懷疑,因為在她所知道和所認識的人當中,認為她的這位小皇叔是無所不能的,是連宮女妃子都能練成可戰之兵的。
當然,劉寵也沒想過,一旦給了別人希望,又讓人絕望會是什么后果。
劉寵現在沒法想那么多,他在納悶為什么小公主萬年可以進入大獄來到自己的牢房,而荀采小姐姐這么久了都還沒來看望過自己,難道是荀采小姐姐不愛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