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耳邊傳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脆生生的，又帶有孩子話語特殊的親昵。

　　方煙停下手里的活，向門口望去。看見對門家的小兒子站在那，揮舞著一截奶白的胳膊，咧嘴笑得好不開心。

　　她就著抹布擦了擦手，“等一下啊秋北。”匆匆忙忙往客廳跑。

　　門口的男孩點了點頭，答應得干脆：“嗯！”

　　她從電視機下面的小抽屜里摸出個盒子來，又從中捏了兩顆水果糖，跑出來，把糖塞到男孩手里。

　　“噓，不要跟別人說是我給你的喔。”

　　奶團子又笑瞇瞇地點了下頭：“好！”

　　他把那兩顆糖放進衣服的口袋里，把手抽出來，拍了拍。

　　想起什么似的，從左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個粉色小皮筋來，遞給方煙。

　　皮筋細細的，最普通的樣式。唯一不同的是上面鑲了一顆小鉆，看起來亮晶晶的。

　　她笑了起來，接過去，另一只手摸摸他的頭，“謝謝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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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秋北，今年五歲，幼兒園大班貝貝班門面生。

　　因為長的好看，嘴巴又甜。其老師三番五次詢問他的媽媽，有沒有將來送孩子出道的意向。

　　在三番五次得知“沒有意向”之后，賊心不死，又瞧中了一日來接江秋北的哥哥，江邱南。

　　江邱南是江家長男，今年十歲，可已然是一副老成的長男做派。當年上幼兒園時也是叱咤風云的角兒，小女生的糖果帶來都是送給江邱南的。

　　奈何這哥是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和江秋北截然不同。

　　江秋北的作風是把糖果裝懷里還不完叮囑人家下次再帶個袋子來，方便他裝著帶走。

　　江邱南呢，小女生把糖果遞到面前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直直地從女孩旁邊走過去，“謝謝，我不愛吃糖。”留下臉爆紅的小女生。

　　他是誰，臉蛋妖精，人狠話不多。

　　“是秋北的哥哥嗎？天哪！”老師被一擊命中，嘴里嗚嗚嚶嚶，口齒不清。

　　“你長得真好看，肯定很多人夸你吧？”老師開啟雙倍語速模式，嘴巴化身機關槍，彩虹屁劇烈輸出，輸出中還不忘按住他的肩，生怕他跑了。

　　他轉頭淡淡瞧了老師一眼，沒有什么反應。

　　“喜歡唱歌跳舞嗎？你想當明星嗎？”老師繼續機關槍，激動得老淚縱橫。

　　為什么她這么激動呢，因為其實幼兒園老師只是她的副業。

　　她的真實身份是某一家娛樂公司的注冊股東，因為公司初步成立，窮得叮當響，全公司上下除了老板，只有一個員工，老板不得不親自下場，尋找那些骨相皮相樣樣都很行的孩子。

　　江邱南因為這過分的熱情，起了雞皮疙瘩，渾身不自在，怪異的像跳舞一樣抖了抖肩，想要從魔爪中逃出來。

　　不成想，這一連套動作被老師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天吶，這個是……popping嗎，這個力度，簡直天賦異稟！不送去出道，人神共憤，天理難容！若把這孩子抓來做練習生，練個兩年送出道，不得了！不得了啊！

　　激動得老師現場又一頓彩虹屁輸出，什么神仙下凡，什么當代丘比特，什么天生芳心殺手，嚇得江邱南拉著江秋北掉頭就跑。

　　由此可見，這兄弟倆，娘胎里帶出來的臉，竟是這等絕色利器。十步之內，不留一人。

　　言重了，其實也沒到這個地步。

　　但是臉長得好看，確確實實帶來了給兄弟倆很多便利。比如說，賣關東煮的阿姨會多給好幾串丸子，買個雞蛋灌餅，掰開發現里面灌了三個蛋，書桌里的情書一封封沒有斷過。

　　加上江秋北，這個小妖精，別人在子宮里泡了十個月，他倒像是在蜜罐里泡了十個月。整個人恨不得化身三個大字：“我超會！”

　　在這樣的洋房大院里，對門的兩個兒子，就像三千瓦的大燈，照得方煙比灰姑娘還要再灰上三分。

　　她只比江邱南小三歲，過得卻是不一樣的人生。

　　倒不是說方煙不好看。方煙是個什么樣的女生呢，確實是顆亮燦燦的明珠，只不過暫時是蒙了塵的。

　　她的人生與對面的兩個人比起來，是坎坷又難熬的。

　　視她為空氣的親生父親，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后母，拿她做靶子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方煙并不是一個受方家待見的姑娘。換句話說，與其說不受待見，倒不如說她在方家的地位，就像方家人一直念叨的一樣，像爺爺奶奶使勁戳她太陽穴時，經常說得那樣。

　　“你生出來就是錯的。”

　　這個家里，唯一能給她溫暖，讓她開心笑著的，也就只有楊姨——方家的保姆。

　　弟弟方銘，是方煙的后媽——林至柔生的。方煙的親媽消失后的第二年，她親爸方隕便把藏在外的林至柔光明正大地娶進了門。

　　方銘只比她小了一歲。兩個人卻一個像天上的云，一個像地上洼水的泥。

　　他方銘，剛剛會跑，剛剛會說話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他和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在方家的地位，那可是天差地別的。

　　他是家里高高捧起的繼承人，方家誰不要正眼瞧他，他哭一嗓子，誰敢不哄著他嗎。

　　那個灰不溜秋的姐姐，呸，那個灰不溜秋的人，除了家里的保姆正眼瞧她，誰看她一眼。

　　自從明白這個方家暗里的排列網，方銘就沒給方煙好果子吃過，在外頭干了壞事，砸破了人家的玻璃，推給方煙。

　　“都是她讓我干的！”到后來干脆利索全部推給她，“是她干的！”

　　方煙就被林至柔提溜到對方門前道歉，她一開始還覺得委屈，哭著想跟晚上回來打她耳光的方隕辯解：“不是我，是他自己做的，全都推給我。”

　　林至柔便會幽幽地在一旁接話：“你從小就這樣，看不慣弟弟，小小年紀便會撒謊，如今長這么大了，不知道謙讓弟弟，反倒變本加厲，做了壞事都往弟弟頭上推了…”

　　她恨恨剮了她一眼，又被方隕捕捉到了這一眼神，又劈頭蓋臉打下來：“還敢瞪你媽，撒謊就算了，壞！一肚子壞水，不知廉恥！”

　　她哭著把一肚子的話憋回去，晚上回到房間，捂在被窩里哭。

　　她才多大，七歲，從生下來，就好像沒有擁有過什么安全感。受了誣陷挨打了，痛在身上，學會了將話咽到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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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輕輕被敲了一下，旋即被擰開來。有人輕輕地就著月光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