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赫緩緩地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讓他呆住了。這是哪里？醫院嗎？怎么這么破！
這是一間簡陋的水泥房，空間挺大，足有20多平米。房間里只有一些破舊家具，如果這些也能被稱為家具的話。
他詫異地起身下床，這個動作引起背上一陣火辣辣的疼。伸手摸了一下，有些刺痛，手上還沾了一些滑膩膩地東西。
抬手看了一眼，是血，背上有傷。不過沾上的血并不多，似乎傷口已經開始凝結。
怎么背上有傷？不是傷到眼睛嗎？張赫心中滿是疑惑，用另一只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左眼處光滑依舊，沒有任何傷口。
奇怪！他記得實驗室里那臺高分辨質譜儀發生爆炸時，他明明先是看到一道白光，然后感到左眼巨痛才昏過去的。
他向四周看了看，這個房間的布置像是學生寢室，兩側靠墻的位置擺放著6張簡易雙層床，上下鋪結構。按床位數量算可以住12個人，不過除了4張床上有鋪蓋，其他都是空的。
他在對面的鋪位上發現了一個老式化妝鏡，上面印著鴛鴦圖案的那種。他拿過來照向自己的臉……
張赫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鏡中映出的是一張陌生的臉。經過他再三確認，確定他看到的沒錯，他的身體居然變成了一個16，7歲的削瘦少年。
忽然，外面隱隱傳來一陣鞭打和慘呼聲，驚醒了發呆的張赫。
他迫不急待地走到門邊，推開了房門。
這是一個挺大的院子，參差不齊地站著許多孩子。年紀大的17，8歲，年紀小的只有5，6歲。他們都圍成了一圈，普遍臉上都帶著懼意，但也有個別人有些幸災樂禍。
中間的空地上，一個光著上身的胖孩子爬在一塊木板上，旁邊一個50多歲的兇惡老者正用一根竹條不斷抽打他赤裸的后背。旁邊還跪著一個體型瘦弱的女孩，在“嚶嚶”地哭泣。
“啪……啪……”
“啊！嗚嗚……”
胖大孩子的后背上已經有好幾條鮮紅的血痕，但老者仍舊不停地抽打下去，每一下都引發一聲慘呼和痛哭。
張赫開門的聲音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打人的老者留意到周圍氣氛的變化，停手向這邊看過來。
“咦！居然這么快就爬起來了，看來老子下手還是太輕了！”老者詫異地道。
“哥……”跪著的女孩扭頭看見張赫，滿是淚痕地臉上有些驚訝，脫口叫道。
張赫扶著門框站著，他的身體還有些虛弱。他愣愣地看著這一幕，脫口道：
“你們在干什么？為什么打他？”
老者聞言怔了怔，還不等他說話。人群中一個長發扎著小把子的男孩“嗤……”地笑出聲，道：
“張赫你是不是被打傻了？你剛挨完就忘了為什么挨打？”
老者看著張赫，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他看向周圍的孩子們，大聲道：
“他忘了為什么挨打，那你們忘了嗎？誰來替我告訴他？你來說！”老者手中的竹條指向一個怯怯的男生。
“因為……因為……他們沒交夠份子錢……”男生唯唯諾諾地答道。
“沒錯！他們沒交夠份子錢！”老者用竹條在空中點了點，加強語氣道：“這是咱們愛心福利院的規矩，不管是誰，完不成就挨打！每少20元打一下，公平合理！都記住了嗎？”
周圍的孩子都怯怯地點頭。張赫聞言心中一怔，暗忖：福利院？份子錢？
老者對自己抓住機會進行思想教育的機智很是滿意，看了看地上的胖大孩子，扭頭向旁邊一個留著短寸，脖頸處露出青色紋身的男孩問道：
“黃狗，還差幾下？”
被他稱作黃狗的短發男孩獻媚地笑著道：“還差9下，我都給您記著呢。”
老者無所謂地點點頭，舉起竹條就要繼續打。
“住手！”張赫脫口阻止道。他到不全是因為可憐那個胖小子，而是看到周圍一些5，6歲的小孩被嚇的瑟瑟發抖有些不忍心。
老者的手停在半空，他瞪向張赫，從齒縫中吐出一句：“剩下的你想替他挨？”
“……我替他交錢。”
老者聞言一愣，繼而哈哈笑了起來。人群中幾個較大的孩子也跟著笑起來，其中就包括那個長發男孩和黃狗。
“好，你把錢拿出來吧，9下，一共180塊。”老者戲謔地道。張赫要是能拿出錢來，怎可能還會挨打。
張赫下意識地摸了摸兜，空空如也。他努力挺直了身體，道：
“現在沒有，過幾天給你。”
那幾人又是一陣大笑，老者笑著道：“你小子從小就是這個臭脾氣，有時候我都懶得打你。就憑你當乞丐要的那點錢，連自己的份子錢都不夠，還想幫別人？”
長發男孩笑著插話道：“張赫，別硬挺著了，還是跟我去干這個吧……”
說著，他比了一個用兩根手指夾東西的動作：“……除了交份子錢，還能吃香的，喝辣的！”
張赫瞥了他一眼，這人似乎是在說偷東西。
老者見張赫似乎是認真的，收起了笑容，道：“那我給你一次機會，不過你要補雙倍。若是做不到，罰也是雙倍。怎么樣？”
張赫沉聲道：“可以。”
“那串串兒這丫頭的你是不是也一起補上？”老者用竹條指了指跪著的小女孩：“要不我把她賣了得了，正好有個有錢人想買呢。”
張赫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恐懼之色的小女孩，道：“一起補。”
“好，那你們明天就去吧，就以一周為限，但是這一周的份子錢照樣也要交。”
……
張赫和那個逃過一劫的胖子分別趴在兩個相鄰的鋪位上，叫串串兒的小女孩正在給他們背上涂藥。
“張哥，你有辦法能賺到那么多錢？”胖子呲牙咧嘴地道。
張赫皺眉搖了搖頭，其實他現在心中混亂地很，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他會來到這里？為什么變成了另一個人？
與這兩個問題相比，剛才的事他根本沒往心里去。這個破地方，只要能離開就不必回來了，還用的著考慮什么份子錢的事？
看到他的表情，串串兒以為他在為難，怯怯地道：“哥，實在沒辦法就讓他賣掉我好了。要是能多賣些錢，你就不用挨打了。”
張赫聞言一愣，將他的注意力從混亂的思緒中吸引過來。
這個女孩大約十歲多點，其實長的挺漂亮，眼窩深深，五官有些立體，像個混血兒。只是身體有些過于瘦弱，像個柴禾桿。
張赫心里有些感動，對她笑了笑，安撫她道：“別擔心，我會有辦法的。”
“真的？”串串兒眼神中透出一絲喜色。
張赫點了點頭，串串兒見狀，開心地抿著嘴笑起來。
“哥，胖虎，你們先趴著休息，我去看看開飯了沒有，幫你們拿點吃的過來。”串串兒開心地出了房間。
胖虎臉上露出激動的表情：“張哥，你想到什么辦法了？”
這個胖小子大概已經16，7歲了，張赫自然不會像安撫小姑娘一樣安撫他。
“沒有……”張赫搖了搖頭，胖虎聞言一臉的失望。
“他這樣對你們，你們怎么不報警？”張赫問胖虎。他已經知道這個胖子叫胖虎。
“你說福伯？報警？”胖虎有些緊張，悄聲道：“誰敢報警啊！以前不是有人這么干過嗎？結果被賣去黑煤窯挖煤去了！老不死的屁事都沒有！”
張赫聞言皺眉，想了想又道：“那就趁出去賺錢的時候逃跑，別回來了。”
胖虎吃了一驚，道：“逃跑？跑去哪兒？從小到大我還沒去過別的地方呢！這里至少還有飯吃，有床睡。還有，我聽說沒有身份證，在外面被抓到還得被送回來，到時肯定會被老不死的打個半死！”
張赫這才恍然他們還都只是些孩子，而且胖虎的話說的也有道理，離開這里沒有身份是個問題。他雖然不怕出去無法生存，但胖虎和串串兒卻不一樣。
“看來只能先想辦法賺點錢過這一關了。”張赫心中暗道。
吃過串串兒給他們拿來的饅頭和菜湯，張赫便刻意地套兩人的話，從兩人口中了解一些信息。可能是因為受傷的原因，不久便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晚上張赫躺在床上，朦朦朧朧間覺得左眼深處一股熱量在不斷積蓄。像不斷拍打海邊礁石的波浪，一波一波，不斷地沖擊著。越來越大，越來越強……
最后那股熱量仿佛充斥了他整個頭部，他緊閉雙目的臉上有些扭曲，口中也發出一陣痛苦的低吟。胖虎睡覺很沉，絲毫沒有發現他的異狀。
張赫的痛苦持續了很久，他的神智處于半夢半醒之間。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嘴巴和鼻孔被頭部內積蓄的龐大熱量蒸烤的快要干裂了。
他想喝水，喝大量的水，想用水的涼意來降低那種難捱的酷熱。但卻無人聽到他的低吟聲，他只能繼續忍耐著……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陣刺痛中，他頭部內滿滿的熱量猛地爆炸開來，頭腦中出現一個如同星空飛速流轉般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