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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涼王前傳

第20章 大雪忠魂葬關外

北涼王前傳 北涼老人 10348 2019-04-12 18:35:27

  戰到此刻,那些突厥精騎對大雪營已經是心服口服!

  他們是突厥大汗帳前‘最強四怯薛’中騎戰最強的巴佐狼騎。騎兵對步卒,第一次沖鋒竟然損失了二十名精銳騎士和戰馬。

  如果之前有人告訴他們這種戰果,他們一定會用刀子割掉對方的舌頭,讓他們‘知道、知道’胡說八道的后果。

  大雪營這邊雖然抵御住了巴佐狼騎第一波的進攻,還留下了對方二十條人命。但他們自己也有二十名執盾力士和二十五名長槍兵被對方的戰馬和利箭沖撞射殺而死。另有輕傷五十余人,短短一波硬碰硬的對決,就戰損將近一成之多。

  有的書友讀到這里,會有些奇怪,怎么大雪營這邊不是死亡,就是輕傷,到現在為止,怎么都沒有一個重傷的呢?

  是的,大雪營從和那只商隊開戰,到現在和巴佐精狼騎的生死對決,沒有一個人重傷。

  準確的說,是那些重傷的大雪營將士為了不成為同袍的負累,在重傷那一刻就會選擇爆發出最后的力量去和敵人同歸于盡。

  哪怕是他們已經接近油盡燈枯,傷不到敵人一絲一毫,也要在最后一刻為那些沒受傷的袍澤們擋上一刀,挨上幾箭。

  再說巴佐狼騎這次帶隊的主將‘巴圖葛爾’,上個月剛過完二十五歲生日的巴圖葛爾,自從在生日那天被突厥大汗‘阿史那裕古’賜號為‘結實的手’以后。

  仿佛突厥的圣神‘天狼神’都在冥冥中賜福于他,讓他能夠受到那頭突厥草原上‘最聰慧美麗’的‘冷月雌狼’的‘垂青’。

  她親自簽下調令,命他巴圖葛爾帶著自己那個‘笨蛋弟弟’和大汗帳前‘騎戰第一’的巴佐狼騎,出征滅掉漓陽邊軍中最強的大雪營。

  本以為,六百巴佐狼騎再加上兩百多偽裝成‘漓陽行商’混在對方軍中的突厥杜宇營暗樁,里應外合之下,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大雪營這一千三百多個‘步卒’‘斬盡殺絕。’

  沒想到那兩百多‘暗樁’被人家剛一照面就給摘了腦袋。

  沒關系,反正神機妙算、智計無雙的三公主也算到了那些因為長期潛伏,已經沒了戰士悍勇的杜宇營暗樁,傷不到那些大雪營步卒的筋骨。

  突厥勇士就是正面拼殺,也能把那些‘漓陽步卒’當成土雞瓦狗一樣‘踩平敲碎’。

  自己已經把那個膽敢跟他‘強壯的哥哥’在三公主那里爭這個首功的‘笨蛋弟弟’忽悠去監視那‘三十幾只螞蚱’護衛的車隊。。

  不過,這些漓陽的步卒倒也真是不弱,突厥勇士雖然不怕硬碰硬,但三公主既然被叫做突厥智帥,勇猛而又聰明的男人,她肯定會更加欣賞。

  “聽我號令!群狼撕肉,游射襲殺。”

  洪濤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突厥的主將在第一波硬攻受挫后,改變了戰術,開始利用他們馬快箭遠的優勢,對大雪營的步戰防御陣型進行游射襲殺。

  “就讓巴圖大爺親自割斷你們的喉嚨、斬下你們的腦袋,用你們的鮮血在關外草原上畫一朵‘血蓮花’,獻給那頭讓自己‘敬服尊仰、智美冷峻’的銀月天狼吧。”

  巴圖葛爾在接連射殺了三名大雪營士兵后,猙獰一笑,將他的箭瞄向了大雪營回型陣最中央的錦州軍旗。

  洪濤和九十幾名大雪營的神射手護在軍旗前面,一邊躲避格擋著巴佐狼騎射過來利箭,一邊開弓還擊。

  說時遲、那是快,一支利箭帶著劃破空氣的‘哨鳴’聲,趁洪濤他們不備,眨眼之間就要射到了旗桿上。

  洪濤和那些神射手僅憑箭鳴聲就能斷定,如果讓這支箭射在旗桿上,那根只有二指粗細的木質旗桿必然會被這一箭給射斷。

  這些突厥人實在可惡,兩軍對戰,可殺其身、驚其膽、滅其志,卻不可辱其軍旗。

  兩軍廝殺,就算殺到血流成河,把對方殺得一人不剩,一直到最后分出了勝負輸贏,也只可斬將奪旗,不能斷桿毀旗。

  現在別說大雪營和巴佐狼旗還沒有分出勝負,就是分出了勝負,按天下十一國的共約,也不能干出和坑殺降兵,并列為兩大惡行的,斷桿毀旗之事啊。

  大部份原本靠近軍旗的大雪營將士,都因為閃避突厥箭支,在不知不覺中遠離了軍旗,電光火石之間,他們都來不及回護軍旗。

  舉旗的士卒眼見已經來不及舉刀格檔和閃避,猛的怒吼一聲,左手握住軍旗,右手握拳平伸,像一個‘大’字一樣用自己的右拳硬接下了那支射向旗桿的利箭。

  那支利箭穿過了他的右手手骨、臂骨、肩骨,最終卡在了他頸骨上。

  兩寸長的箭頭,上面帶著暗紅色的血漿和星星點點的白色碎骨,從他的脖頸上‘透體而出’,一直到死,他都沒有喊出一個‘疼’字。

  洪濤記得那個護旗的士卒叫于文長,他來大雪營已經快一年了。他本來是連州府的秀才,因為仗義直言沖撞了連州府的總兵朱貴,被污與嫂通奸,給革去了功名,發配到錦州邊軍。

  按理說,他這樣的受冤的文人是會被留在大帥帳下做文書參贊的。可是這個于文長卻寧死不留在大帥帳前做一個文職,非要到整個錦州邊軍’訓練最嚴最累‘的大雪營來。

  這小子有股狠勁兒,剛來的時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第一次訓練,還沒堅持到半個時辰,就累得昏死了過去。

  被軍醫救治醒了之后,他沒有繼續留在營帳里養傷,而是挑破了滿手滿腳的燎泡之后,咬著牙又回到了軍訓場上。

  于文長就這么昏了醒、醒了昏的足足堅持了一天一夜,才把其他老兵只用一個時辰,就能完成的訓練科目給做完了。

  這件事,在當時連大帥都驚動了。很多人都不明白,于文長這么玩命,到底是為了什么?

  這么練下去,就算完成了當日的訓練,可他第二天也別想再下床了。

  應該循序漸進的慢慢適應,才是正理啊。

  大帥卻說,他這樣的,才是真正的悍卒苗子。別看他第二天會因為筋肉撕裂,下不了床。但在他的心里,卻戰勝了往日文弱的自己,這后生今后的成長,必是一日千里。

  果不其然,才十個月的時間,這個于文長在騎射上,甚至已經超過了普通的老兵。

  大帥半個月前,還跟自己要人,想把于文長調到親兵營去,自己為了把他留下來,跟大帥爭了個臉紅脖子粗。早知今日,就讓大帥把他調去親兵營了。

  (請先允許老漢我向各位讀位說聲抱歉,老漢我作為新人,在細節方面還有所欠缺,從遇到突厥商隊到現在,一直沒有交待清楚,在時間上是白天還是黑夜。)

  (本想悄悄的修改一下前面的章節,添上那么幾句,交待清是白天還是晚上。后來,覺得還是應該給自己留個教訓,讓自己警鐘長鳴。)

  (大雪營在和突厥商隊碰面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了。雖然太陽還沒有升起,但黑暗已經散去。在和巴佐狼騎共同默數計時的時候,紅霞滿天,一輪夕陽,幾近日落西山。交待完畢!)

  。。。。。。

  “統領,咱們已經戰損過半了。”

  一名標長的喊聲,驚醒了哀痛中的洪濤。

  按著他之前的吩咐,十名標長,一旦發現戰損過半,無需向他稟報,就可直接放出紅色焰火。那名標長在向他報告之前,已經按著洪濤之前的吩咐,放出了紅色的焰火。

  血紅色的焰火升空以后,巴佐狼騎和大雪營都暫時停止了攻擊。

  一個時辰可燃香八炷,一炷香可呼息九百次,兩幫人都在心里默數計時,如果九百息之內,遠處沒有放出藍色焰火回應,大雪營就會馬上退守到山上,固守待援。

  如果九百息之內,有焰火回應,大雪營就會如之前一樣繼續死戰不退。

  。。。。。。

  不知不覺,兩方人在心里已經默數到八百七十息了。

  還有三十息的時間,如果天空再沒有藍色的焰火出現,對大雪營來說‘退守山上’就意味著明年那多加的一成軍需物資,化為了泡影,之前死的那六百多大雪營將士也都白白犧牲了。

  對巴圖葛爾而言,藍色焰火沒有升起,大雪營就會退到山上,再想滅了他們,就難如登天。

  要知道自己可是在三公主面前立了軍令狀的,要是不能全殲大雪營主力,他巴圖葛爾就在關外抹了脖子,讓巴佐狼騎的弟兄們,把自己的尸體帶回天狼城。

  八百九十二息,天上依然沒有藍色的焰火升起。

  兩方人馬在心里默數到八百九十五息的時候,一道藍色的焰空像一束由地面升起的閃電,劃破了被晚霞映紅的天幕。

  巴圖葛爾和洪濤的心中,同時松了一口氣。

  雙方都懶得再說什么廢話,繼續廝殺在了一起。

  洪濤下令,長槍兵與執盾力士交替執盾持槍,盡大家所能做到的極致,為那三十六枚大雪營的種子,把這群突厥騎兵拖在這里多一些時間。

  大雪營現在還剩下七名標長,其余活下來的,也多是老兵。不是他們貪生怕死,一直縮在后面。

  而是洪濤在一開始就下令,除了兩名體型健壯和一名精擅步射的標長在前方指揮戰斗之外,其余的標長和老兵,盡量不要在戰損過半之前死掉。

  因為,在那之后,突厥一定會加大進攻的力度,以求能快速消滅己方,再去追擊大雪營那三十六枚種子和馬車。

  把強兵留到最后,就是為了能多頂住一會兒突厥騎兵的強攻,同時也讓他們知道,剩下來的都是百戰老兵,讓他們不敢輕易分兵去追擊薺武夫和徐虓等人。

  洪濤已經顧不上再去守護軍旗了,他倆手各執一面盾牌,沖到了回型陣的最外圍,兩面盾牌上下翻飛,為身邊動作已經遲緩的袍澤們,盡可能多的撥擋一些箭支。

  “兄弟們,把咱們大雪營的號子吼起來啊!”大雪營中不知道是誰喊了這么一嗓子。

  “喝碗酒,撒泡尿,大雪營的漢子披征袍!(那個披征袍、嘿、披征袍!)”

  大雪營的將士們殺紅了眼,一個個精神抖擻,好像下山的猛虎一樣,在他們身上根本看不出有一點點的疲態。

  “披征袍,刀出鞘,龍潭虎穴也敢走一遭!(那個走一遭,嘿、走一遭!)”

  鮮血染紅了征袍,有敵人的血、有袍澤的血、也有他們自己的血,那一件件血衣,就是這些保家衛國將士們的榮耀戰袍。

  “刀出鞘,膽氣豪,千軍萬馬咱也不能孬!(那個不能孬,嘿、不能孬!)”

  刀刃已鈍、弓弦已斷、箭失已無,大雪營的志氣、勇氣、銳氣卻盈滿欲爆。

  “弓上弦啊!”

  “連珠箭。”——大雪營主將洪濤,殞。為一營主將者,須當仁不讓。

  “槍握緊啊!”

  “一條線。”——大雪營七名標長,殞。為百人標長者,須身先士卒。

  “刀要快啊!”

  “迎頭砍。”——大雪營五百老兵,殞。為強兵悍卒者,須迎難而上。

  “好男兒啊!”

  “沖在前。”——大雪營五十新兵,殞。為新勇軍兵者,須恪遵軍令。

  “砍砍砍!”

  “戰戰戰。”——大雪營五十殘兵,殞。為傷殘老弱者,須寧死不降。

  “大雪營!”

  “是好漢。”——大雪營最后一卒,殞。為大雪營兵將者,須盡亡不屈。

  最后一名大雪營的軍卒,不是被巴佐狼騎撞射砍殺致死,而是力竭之后,執槍而猝,人雖身死,卻立而不倒。

  大雪化關外,忠魂扶傲骨。

  “舉刀!”巴圖葛爾將手中彎刀平舉向前,然后高聲下令。

  “致禮!”在巴圖葛爾的帶領下,所有突厥巴佐狼騎的騎士們,都將他們手中平舉的彎刀高高指向天際。

  這是突厥戰士對真正勇士的最高敬意。

  大雪營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將士,用他們的生命,迎得了突厥可汗帳前‘萬夫長’巴圖葛爾和‘最強四怯薛’中騎戰最強的巴佐狼騎‘心中最摯誠’的尊敬。

  今生為敵,已定生死。

  來世與戰,再決勝負。

  由另一位萬夫長‘巴圖索爾’率領的五十名巴佐狼騎回到了山角下。

  巴圖葛爾看到自己那個平時傲到天際的弟弟,一臉鐵青不說,頭盔上的雉雞翎也只剩下了一根。再看那五十名巴佐狼騎,有九人的盔纓也都斷掉了。

  原來,跟著漓陽車隊的這五十巴佐狼騎,看到無常谷方向發出的紅色焰火后,大部份突厥武士按著事先約定好的,將自己的箭壺扔到了馬下,準備調轉馬頭離開。

  偏偏是帶隊的‘小萬夫長’巴圖索爾,這個無論是年紀,還是官職都比巴圖葛爾要小上那么一點點的家伙,起了幺蛾子!

  (不吹不黑,如果老漢想水字數,這章最少能寫個2萬字。但老漢個人覺得,冷兵器的戰場廝殺,生死往往只在一瞬之間。用最少的文字,勾勒出戰場上的悲壯與瞬息生死,既見筆力,又是對那些真正勇士的尊重。文字是記載他們保家衛國功績的工具,而不是用他們的生死來嘩眾取寵,謀財謀名的手段。這是老漢一家之言,眾位看官,看過一笑即可。)

  “突厥武士重信守諾,這一次,我巴圖索爾便依約守信,放了你們。下次再見,我一定會帶著巴佐狼騎把你們的人頭全都割下來。”

  巴圖葛爾不止報上了他自己的大名和巴佐狼騎的軍號。還偷偷用手語讓他手下的九個神射手,和他一起出箭,射爛大雪營的軍旗。

  按他的話說“大雪營已經敗了,按突厥草原的傳統,是要被斬斷軍旗的。”

  “不過,大雪營還剩了徐虓他們三十六人,這一次巴圖索爾大人,就不斷你們的軍旗,但要把你們的軍旗射爛,當作利息。”

  再接著就是徐虓用二十連珠箭攔下了他們射向大雪營營旗的十支快箭,并射斷了巴圖索爾頭盔上的一根雉雞翎和那九個突厥騎兵頭上的盔纓。

  徐虓還代表大雪營向巴圖索爾下了戰約,與他約定,下次再見,必決生死!并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和軍號——大雪營,伙頭軍,武卒,徐虓。

  。。。。。。

  岑溪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這一路上,他歷盡坎坷,終于進入了漓陽的國境。這一次關外之行,對他來說,不是‘獲益匪淺’這四個字就能概括得了的。

  鳳浴烈火而涅槃重生,他岑子緒如今就是那重生的浴火之鳳。

  突厥暗樁的隱忍偽裝、大雪營為了一成軍需而慷慨赴死、突厥騎兵的勇武自大、幕后黑手環環相扣的布局。

  大雪營薪火相承的那三十六枚種子,讓平日里在京城,看多了那些朝堂上袞袞諸公,所行蠅營狗茍之事的他,一步邁出后,平地凌絕頂。

  這位漓陽的兵部侍郎,沒有被大雪營將士的大義赴死給感動得浪子回頭。相反,他這個漓陽太子的伴讀,徹底的黑化了。他不再只是那個戀棧‘權勢清名’的錦州岑溪了。

  他現在所追求的是那種能夠操控人心、操控大勢,‘眾人迷醉皆是棋,獨我自清拈子下’的快感,那種不能與外人道,只可自己獨享的快感。

  “薺武夫恭請車內貴人按我漓陽‘國禮軍儀’,下車為護貴人而亡于界碑之外的大雪營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將士緬禮致敬。”

  薺武夫單膝跪地,低垂豹首、橫拳于胸,聲音低沉卻鏗鏘有力。

  “薺武夫,你大膽。車內貴人身染寒疾不能見。。。。。。唉~薺統領,咱們在關外也算同生共死了。我就不拿這些官話糊弄你了。子緒之前既在關外斷刀立誓,就絕不會食言。”

  “車內根本沒有什么狗屁貴人。”

  “我和洪將軍是同鄉,也曾是同僚。你我心里清楚,他和大雪營的將士,是為何而犧牲。”

  “薺兄弟,你信我一句,咱們一起護送馬車回錦州府,然后你們馬上返回邊軍大營。”

  “突厥如此處心積慮的覆滅大雪營,其心昭然若揭。他們是想弄瞎邊軍的眼睛、弄聾邊軍的耳朵。岑某斷言,明年牧草重生之時,邊關必有大戰。薺將軍,國事為重啊。”

  岑溪說得情真義切,聲情并茂。說到最后他兩眼眨紅,雙手緊緊的扶住薺武夫的雙臂。

  生性耿直的薺武夫,不由得心中一熱,這位可是漓陽兵部的侍郎大人,人家還是太子伴讀,身份顯赫,竟然會和自己這么一個‘邊軍的莽漢’如此的推心置腹。

  他是洪將軍的同鄉,也曾是同僚,雖說當初趕洪將軍出京的是他,可救洪將軍出刑部大獄的也是他,人家還把洪夫人送去的銀子,分紋未動的都退了回來。

  這一次大家在關外,也是同生共死了,他讓自己不要管馬車的事情,也許這其中真有什么苦衷或是隱秘?

  還有他說的那句‘狗屁權貴’讓人聽了心里真是舒服啊。

  薺武夫也說不清自己是被岑大人扶起來的,還是他自己站起來的。反正就是本準備橫下心來討一個說法的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就稀里糊涂的站了起來。

  薺武夫糊涂了,有人可沒糊涂。

  先損后夸、許好賣乖、同仇敵愾、套近乎、拉交情、裝神扮鬼、扯虎皮、做大旗,這一套下來,不就是市井青皮忽悠棒槌的手段嘛。

  “岑侍郎,這馬車里裝的是軍國密要,還是天家隱私啊?”

  “為了你這馬車,我們大雪營老少爺們兒一千三百二十五條漢子,把命都扔在了關外,他們現在可還曝尸在荒野之中呢,你就忍心讓他們在死后也不能做個明白鬼嗎?”

  徐虓一言點醒夢中人,薺武夫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心里之前就是這么想的,怎么被這姓岑的幾句話就給迷了心竅?

  這些當大官的,果然沒幾個好東西,要不是徐虓精明,還真讓這狗官把自己糊弄了過去。

  岑溪心里恨不得把徐虓給千刀萬剮了,這是他岑子緒浴火涅槃后,第一次操控人心,本來姓薺的莽夫都讓自己迷了心竅,偏偏讓你這個奸滑的小子,攪了大人我的開局第一手。

  “岑某堂堂‘兵部侍郎’‘太子伴讀’,易容成老丑馬夫,又告病月余,從閆京到突厥,奔波千里,小兄弟,你難道就不奇怪嗎?”

  岑溪心里雖然恨不得把壞了自己好事的徐虓挫骨揚灰,但臉上卻依然摯誠懇懇,不見一絲厭惡之色,這位岑侍郎的養氣功夫,屬實修練的有幾分火候。

  他想另辟蹊徑,再引徐虓入彀。奈何徐虓根本不與他‘你來我擋’的過招。

  而是,直接來了一記無理手,要亂拳打死岑溪這個老師傅。

  “岑大人,你讓徐虓我看看這馬車里裝的到底是哪路神佛。”

  “里面要真有什么軍國機密、天家隱私。我徐虓立刻橫刀自刎。”

  “要是里面裝的,不是那種看了就要掉腦袋的所在,徐某也不聲張,咱們此時事,此時了。”

  “只要那一成軍需,能發下來,徐虓就把今日在馬車里所見到的一切,都給爛在肚子里面,永不為外傳。”

  如果馬車里真有什么軍國機密、皇室隱私,徐虓會自刎嗎?

  呵呵,想多了老鐵,徐虓他一個只參軍一天的義縣獵戶,還沒有那么高的覺悟。如果,里面真有什么機密,徐虓寧可隱姓埋名,離開漓陽,也不可會刎頸自殺。

  更何況,徐虓敢斷定,馬車里面必不是什么正經的秘密。

  堂堂兵部侍郎、太子伴讀為了掩飾馬車里的秘密,都玩起街面上的混混那套忽悠棒槌的青皮手段了,這馬車里能裝得了什么好鳥?

  “岑大人,荒郊野外,我們三十六人,實在是人單勢孤,萬一有個疏漏錯手。。。您可要好、自、為、之。”

  徐虓抽弓搭箭二十,箭指岑溪,蓄勢待發。

  力量與智慧到底孰強孰弱?

  這需要參考力量與智慧這兩方的具體附加值,也需要考慮到天時、地利、人和等方面的客觀因素。

  徐虓與岑溪的第一次對決,岑溪想用自己的智慧來擊敗徐虓的武力,但是他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點。徐虓不像薺武夫那樣簡單直爽、不諳世事。

  徐虓八歲起就在街面上售賣獵物草藥,采買各種生活所需。上到官、下到匪,徐虓接觸過各種三教九流、五行八坊里的人、看了太多的人生百態、行行色色。

  論起對人心的了解和掌控,如果說岑溪只是一個剛剛摸到四品門檻的小成境武者。那徐虓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一品天人境的大高手。

  岑溪單方面的想用自己的智慧來碾壓徐虓的武力。可徐虓對岑溪的回擊卻是‘智慧+武力’。

  并且,徐虓壓根兒就沒想過和岑溪單挑,他這邊可是有三十六個大雪營的精英好手。

  岑溪的武功雖說不錯,但也就只是不錯而已。單挑都贏不了徐虓,更何況再加上另外三十五個大雪營的精英了。

  荒郊野外、勢單力孤、疏漏錯手、好自為之——徐虓剛剛已經向岑溪,發出了十六個字的最后通碟。

  這就是徐虓在警告訴岑溪,如果再不讓他們知道馬車里到底是什么,這荒郊野外,你岑侍郎孤身一人,我們三十六個人合力,輕輕松松就能把你‘做掉’。

  只要我們對外統一口徑說“我們中了突厥人的埋伏,你岑大人是被突厥所殺。”

  我們三十六個人,就一點兒事都不會有。是死是活,你自己考慮清楚吧。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岑溪當然不只是個秀才,他是一甲進士第二名,御筆欽點的榜眼。可那又怎么樣,面對徐虓這樣手狠智狡的兵,他岑書生,一樣得認栽、認慫。

  岑溪閃身站到了一邊,不再阻擋徐虓,在他的臉上和眼神里,表現出了一種‘恰到好處的憤怒’。

  對,就是憤怒,這個時候,不管表現得風輕云淡,還是和冷漠無言,都不行。

  因為,那樣會讓對方覺得你這個人太可怕了,被一個小人物如此威脅和打臉,竟然還不生氣。城府太深了,是不是心里憋著來日方長,以后在暗中下黑手報仇呢啊?

  這不是逼著人家斬草除根嘛。

  只有表現出恰到好處的憤怒,才能讓對方放心,

  臉都被打腫了,生氣是肯定的,但沒有藏著掖著,而是把憤怒掛到了臉上,這樣的人,以后就是報復,那也是明刀明槍,不需要提心吊膽的提防。

  岑溪在心里給自己的忍辱負重,加了不知多少的注解和分析。但他不知道,無論他心里怎么想的,面上怎么表現的。在徐虓的心里,已經給他打上了心口不一,須謹慎提防的標簽。

  徐虓走到馬車前面,用刀尖撥開了馬車上的轎門。馬車里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固定在馬車轎板上的精致貓籠。

  一只肥肥胖胖的白貓,原本懶洋洋的趴在籠中,突然見到護板被拉開,一時受了驚嚇,猛的向后一跳,肥碩的身體一下子撞在了籠柱上,又驚又疼的白貓‘立尾豎毛、圓睜雙瞳。’

  喵喵喵的叫個不停,既像給自己壯膽,又好像在警告徐虓‘我很厲害,你別過來。’但那荒腔抖音的叫聲,暴露了它‘色厲膽薄’的本質。

  太荒唐了!

  大雪營幾乎全營覆滅,一千三百二十五條性命死于突厥刀下,曝尸關外,就是為了這么一只肥胖膽小的白貓?

  徐虓攔住了看到肥胖白貓后,被氣紅了雙眼,集體抽刀逼向岑溪的薺武夫等人。

  此時的徐虓,雖然只是大雪營里一個才入營一夜一天的新兵,但卻是薺武夫等人心中的主心骨。

  這一夜一天里,從能輕松跟上老兵們行軍趕路的速度,到識破突厥暗樁假扮成的商隊、想到走無常谷,讓突厥人‘投鼠忌囂’放行馬車和他們三十六人。

  還有徐虓是第一個想要沖回去和大雪營同生共死的人,后來又是他射出二十連珠箭,阻止了突厥人射爛大雪營的營旗。

  并射掉了對方主將和騎兵頭上的雉雞翎和盔纓,保住了營旗,滅了突厥人的威風。

  剛才還是徐虓識破了這個狗官的巧言令色,逼著他退到一邊,大家才知道這馬車里竟然是一只肥胖的白貓。

  最重要的是,徐虓是主將洪濤欽點的副統領。

  大家都知道洪濤其實是想讓徐虓做大雪營的統領,只是他現在年紀太輕,雖然立了大功,但資歷終究不夠,這副統領也只是一個過渡,一兩年后,這大雪營的家必然是徐虓來當。

  就連薺武夫對徐虓也是心服口服,他心里已經想好了,回去以后,自己雖然是統領,但大雪營的一應事物,還是要由徐虓這個副統領來當家作主。

  所以,大家雖然被氣得紅了雙眼,但徐副統領出聲阻止,他們還是選擇了聽令行事,沒有再繼續做出其它的行動。但每個人都目露兇光、眼含殺氣,虎視耽耽的瞪著那位岑大人。

  “岑大人,小人我沒見過什么大世面,您說這白貓是不是什么上古異種,傳說中的白虎神獸啊?”

  “還是它有什么神異的血脈或是神通?”

  見岑溪一直低頭不語,徐虓也沒有過多相逼。

  他只是拿著刀,輕一下、重一下的敲打著貓籠,籠子里的白貓猶自‘喵喵喵’的叫個不停,仿佛在向徐虓示威,讓徐虓這個莽漢不要把它華美的家,給弄壞了。

  “此貓產于西域,名曰‘波斯’有貓中王子之稱。它溫順聰慧,極通人性。”

  岑溪不得不如實答道,籠子中的肥胖白貓不知道徐虓刀子的厲害,他岑溪可是知道,真惹毛了這個**,傷了白貓,他在太子殿下那里可吃罪不起。

  而且,這小子奸滑似鬼,他的那雙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一樣,與其編造謊言,被他識破,不如實話實說得好,最起碼這小子不像薺武夫那些莽夫一樣,難以溝通。

  “還有呢?”

  徐虓繼續用刀敲打著貓籠,力道比剛剛輕了一些,語氣也和氣了不少。

  “傳說此貓可引氣擋煞,太子殿下欲親征突厥,有此貓在身邊可增福添運,消災擋厄。”

  “還有呢!”

  徐虓突然厲聲喝道,手中的戰刀惡狠狠地剁在貓籠上,火花濺射,嚇得那只肥胖白貓‘喵嗷’的一聲驚叫,縮在籠子的角落里,再也不敢挑釁。

  “太子愛虞美人,虞美人愛白貓,這波斯貓便是白貓中的極品。”

  “徐將軍莫要沖動,整個中土草原僅此一只極品波斯白貓。”

  “它是一個到突厥采購馬匹牛羊的西域王族豪商的珍寵愛物,太子曾以重寶巨金相購,都被人家給拒絕了。”

  “是我用岑家先祖秘傳的‘定風珠’相換,那西域王族豪商相中了定風珠可治方圓百米之風的神異,才同意以它相換。”

  岑溪見徐虓以刀劈籠,嚇得大驚失色,生怕徐虓傷了籠中白貓,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能說不能說的,都給說了出來。

  “岑大人,為了保住它的小命兒,您都不惜往太子身上潑‘好色荒唐’的臟水。看來這小家伙,對太子真有大用啊。”

  “得嘞,您這的水太深,我們可不敢再往里趟了。”

  “回去以后,我們就按您最開始說的那個‘增福添運,消災解厄’的說法,來稟告大帥。”

  “咱們大雪營那一千三百二十五條性命,是為了護送,能護佑我漓陽征勝突厥的靈物,才埋骨關外的。你說對不對啊?”

  薺武夫等人也是恍然大悟,太子素有賢名,又怎么會為了討一個女人的歡心,就派出兵部侍郎遠走關外,還要用人家祖傳的秘寶去換一只普通的肥胖白貓呢?

  而這位岑大人,寧可往太子身上潑這種臟水,也不說出實情。這里面,還真像徐虓說的那樣‘水太深了’

  也虧了徐虓發現了其中的門道。要不然,他們過后會被滅口不說,恐怕大雪營眾將士,拼了性命爭來的一成軍需特資,也會打了水漂。

  徐虓合上馬車上的轎門,從岑溪身邊走過。

  擦肩而過的一瞬,岑溪的臉上已經沒了剛剛的驚慌失措,那位最初護在馬車前,滿臉冷陌,一個人便宰殺了十余名突厥暗樁的岑侍郎又回來了。

  “岑大人,操控人心易,掌控己心難。。。。。。若連己心都掌控不了,又如何能懂得人心?”

  也許是想到了雙方畢竟算是同生共死一場,又或者是不想為大雪營憑空樹敵。

  早就看出岑溪‘不對勁兒’的徐虓,把馬車護送進錦州府以后,在和岑溪分別的時候,送了一句‘金玉良言’給他。

  只是不知道這位岑大人在徐虓這記‘當頭棒喝’之后,是能浪子回頭,幡然省悟?

  還是會繼續執迷不悟、鋌而走險?

  先不去管岑溪今后如何。自此開始,薺武夫和大雪營眾人——歸心徐虓。

  。。。。。。

  謝謝各位新老書友的支持,你們的每一個收藏、點擊、評論、評價、推薦,都是支持老漢寫作的動力源泉。

  老漢與各位,雖年齡各異、性格各異、職業各異,又各自身處天南地北。但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一本《北涼王前傳》讓我們彼此之間成了興趣相投的朋友。

  在這里,你我之間,沒有利益之爭,沒有勾心斗角,沒有冷陌疏遠。大家興趣相投,坐而論書,可以擊節贊嘆,可以摔鍵盤罵娘,

  可以訴說自己在現實中,不想與外人道的喜怒哀樂。可以默默相看,靜心寧神,

  讀至興起時,續一盞清茶,開心一笑。看到爽透時,點一枝煙,悶一口酒,自爽自樂。

  這里是虛擬的世界,這里也有最真實的情感。

  在這里,你不僅會見證到一個個傳奇的誕生。

  你還會成為創造這個傳奇的一員。

  甚至在這里,你自己就會成為一個傳奇。

  《北涼》十年路,老漢與各位攜手共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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