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道的商隊,都是豪商的隊伍,天山山脈的無數資源,每日每夜,通過天山道,運出南陸。
天山道最中央地段,十字城。
這十字,一橫象征東西,一豎象征南北,交匯的中央代表統治,意即四方及中央皆備,是天山道的王城。
但這一座王城,并沒有豪商云集,也沒有雅士匯聚,所有的過路商隊,更是從來不進內城,都是匆匆從外城快速離開,絕對不做停留。偌大的城市,更是沒有驛館和旅店,都是無人空舍。
十字城,只住著一個人,那就是天山道的主人,劍仙百里清風。
十字城也遭受了獸潮,不過根本連外城的圍墻,都沒有突破,就被百里清風,殺盡了。
十字城已經好多年沒來客人了,能稱作客人,自然代表著他的來歷不凡。
抬轎的是四個絕色美人兒,腰間掛著四色青玉劍,各個都是絕頂高手。
一直把驕子抬到十字城中心正元位的主樓,轎子落地,轎簾被絕色美人兒掀開,里面走出個人來。
他長的很俊俏,容顏甚至勝過抬轎的美人兒,淡妝抹臉,眼瞼上畫著濃妝。他穿的很華貴,手里握著一柄寶劍,那劍鞘是玄天宗萬劍山上獨有的血紋鋼打造,用來溫養寶劍。而那寶劍,更是不凡,劍柄與劍刃接洽處,有一鏤空之處,那里有一塊五色寶玉,宛若靈眼,時刻散發著逼人的靈氣。
“百里清風,好久不見。”聲音很尖細,是個太監。
劍仙百里清風,從主樓拱門的陰影中走出,微微瞇起眼睛,笑吟吟說道:“什么風,把神都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殿大總管給吹來了。”
圣王李刑的左擎天,九殿大總管高挈,眼神中透射出先天的陰狠,他身后的美人兒,把龍鳳呈祥椅,搬到他的身后,他坐下之后,抬眼看著百里清風:“奉圣王之命,來給你帶句話。”
百里清風冷笑:“你我可沒什么交情,神機很忙嗎?要帶話,也該是他來。”
高挈細聲說道:“神機首座日理萬機,正替圣王鉆研奇門神器水月鏡,沒時間過來。”
“那有話就快說,我這里也沒什么能夠招待大總管的。”百里清風隨手一揮,身前也多出一把椅子,穩穩當當坐了上去。
高挈微微皺眉,手指敲打著把手,沉聲說道:“圣王想讓你出面,殺個人。”
百里清風微微猶豫了片刻,面露惋惜之色:“北野東君?”
高挈笑了笑,也是一臉惋惜:“差不多吧!天啟院竟然要保他,不知道誰從中作祟,已經和圣王交涉好了,我們不得已假裝派人護送,已是不方便動手。雖然,你一直自稱神都王國子民,但誰都知道,你沒有官階,不入朝堂,是一介平民。”
百里清風皺了皺眉頭:“圣王不是已經選擇了那個叫李道純的小子,做應命之人嗎?為何還在意北野東君那小兒的死活。”
高挈淡淡細聲說道:“天道氣運玄之又玄,他畢竟是應命星潛在之主,占了小王爺的氣運,影響圣王對未來的布局。而且,圣王還說了,正元真人還有那個鬼面殺神,都在這件事情上,站錯了位置,否則他們的下場,也不會這么慘。”
百里清風眼中暴露出無盡殺氣,銳利的劍氣激蕩在他的周圍,發出劍氣轟鳴,沉聲說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名字!”
高挈愣了一愣,哈哈大笑:“你入主十字城,為的就是等他回來?別做夢了,天澤向來是有去無回的。”
百里清風冷哼了一聲,說道:“圣王交代,我本該照做,但恕難從命。”
高挈蓬的一掌蓋下,把手被拍的粉碎,獰好的笑容,又忽然隱沒下去,怒極反笑:“百里、北堂、北野、北宮、申屠,追溯到一千年前,那可是一家人。是不是你惦念這層關系,手軟了。”
百里清風嘆了口氣說道:“百里只剩我一人,北宮和北堂早在五百年前,就被清剿的一個不剩了。至于北野和申屠,雖然還沒有完全分家,但估計現在聯合起來的勢力,連幽泉府都不如。當年叱咤南北的北野魔宗,原本的地盤,也被神都王朝和玄天宗蠶食干凈了,他們躲在北寒之地,說好聽是蟄伏,說難聽那是茍延殘喘。”
高挈皺著眉頭,呵呵笑道:“既然不是因為這層關系不拔劍,看來你是認為北野東君,不值得你拔劍了?”
百里清風點了點頭:“要找個背鍋之人,不一定非我百里清風。
高挈微微笑道:“你雖然很少走出十字城,但當今大事,也不會孤略寡聞吧?”
百里清風同樣笑道:“如今傳畫符可以拓印的年代,每日的各陸大事,都會最快的時間擴散傳播,訂購一份每月傳畫總冊,不過幾百靈石,我還是拿得出來的。”
“付羅國慘案,聽說了嗎?”
“當然,不知名的修士,一劍把付羅國皇城劈開,三百六十五名修士,無一生還,應該是個劍仙級別的修士,否則很難做到。”
“付羅國是修真大國,雖然他是個真仙國,但與神都王國有很重要的買賣來往,這是公開的秘密,眾所周知的事情,九州天宮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哪個人要想動付羅國,都要掂量一下后果。北野東君身邊,現在有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擁有劍仙實力的人。當然,另外一個,無所謂。想殺北野東君,必須先打敗那個劍仙,現在你有興趣了吧?”
百里清風伸了個懶腰:“這個忙,我幫了。但你要轉告圣王,這天山道還是要留著,天山道的規矩不能變,我要等下去,等到我的仇人回來為止。”
高挈呵呵笑道:“自然,天山道是通商秘道,九州天宮對我們外面很多生意,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們神都王國,自然也是禮尚往來,否則很多豪商破產,萬民失業,民不聊生,也是多方不想看到的。”
一個劍仙,一個圣王的左擎天,都是跺一腳神都王朝都要晃三晃的主,針對這北野東君,達成了協議。
北野東君從必死,到天啟院出面,很多人搞不清楚風向,怎么忽然變了。
殺一個北野東君,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誰能冒著頭,誰能背這個鍋,就很有講究了。
百里清風,九州大陸最年輕的劍仙,這個身份足夠了。
與此同時,有個手里總是拿著竹簡書冊的老人,這位天啟院排行最末的閣老,從天山道的天嵐城,一步跨出,便進入了云庭城。
第二步跨出,腳底有漣漪浮現,仿佛大地成水光一色之姿,周身流光溢彩,再次消失。
一個別雅的院子里,一位面容堅毅的中年人,向老者作揖,朗聲說道:“黃俊安,拜見九泉真人”
拿著竹簡的老人點了點頭,臉色凝重說道:“這次接引北野東君一事,你準備的怎么樣了。”
“已經準備妥當,只等北野東君進入云庭城,便會針對他進行測試,如果心性過關,我便把他帶入天啟院的天外天,送進天外樓。”
老人嘆了口氣:“如果測試不過關呢?”
黃俊安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十分堅毅地說道:“殺。”
老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不問為什么嗎?”
“閣老們做出這種決議,自然有閣老們的考量,我只聽吩咐辦事。”
老人欣慰點頭:“你不問,我也要說。關于幾個應命之主,春秋真人專門做了幾個命盤。本意只是推衍一下他們的命格,推衍完之后,便扔在那里,不做過問了。但前些日子,那北野東君的命盤,忽然劇烈震蕩,其上本是孤辰命格,但不知何以故,竟顯示出氣吞山河的氣象,又觀了天象,隱隱發現宇宙星空中,有熒熒火光,離離亂惑!”
“天災?!”黃俊安此刻駭然之下,不禁臉色有些發白。
老人沉聲道:“是的,這北野東君或者會引發一場天災級別的霍亂,甚至是滅世天災!我此次前來,就是調查一下天山道,何故能引起什么天災。”
燭光映照下,老人的臉色有些沉重。
黃俊安實在不敢想象,天災的到來,對天啟大陸意味著什么。滅世天災的傳說,從九州進入天啟時代,便流言不斷,但他只當是個樂呵,從沒聽進去過。
他知道,這個意外的消息,甚至左右了他的心境,這場關于北野東君的考核,他都不可能去認真對待了。
老人看出他的心緒,拍了拍他的肩膀:“春秋真人和九羽真人,他們還是希望北野東君,能夠進入天外樓的,那里能夠遮蔽天機,不怕他引發什么天劫,根本不可能。所以,你大可不必心存芥蒂,按正常規矩走,合格就是合格,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黃俊安聽后,深深點了點頭:“若是合格了,他不跟我們走呢?”
老頭扯了扯嘴角,毫不猶豫說道:“殺。”
老人說完這句話,便又是一步踏出,漣漪波動之后,原地消失。
老人來到了澤云城,一家黑店,那個少年苦苦求生活,張羅的小店,他要徹頭徹尾的究查一下,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畢竟事關滅世天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