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憂聽了這話有些愕然:“為什么想去看他?”
“不知道,”荊盈盈搖搖頭,滿臉的無辜,“憑感覺,他的病應當有其他原因。”
“那也不行,”君無憂不太希望她過多的跟皇室扯上關系,更何況還是靖王這種手把軍權之人,“小時候御醫給他看過,他們家把天下的名醫都請遍了,荊家的人應該也來過。你最好不要摻和這件事情,反正都他都這么過來了…”
“好…”荊盈盈點頭應下,其實她也明白,朱樘的病也許是有人刻意而為,她不該插手。但作為修習醫術之人,總是有些固執的,她從小和各種藥材打交道,熟讀經典,背誦各種藥方,吃盡了苦頭,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救人于苦難嗎?不然,還要和荊家一樣,把病人都吊在一邊給自己謀名謀利嗎?
君無憂看見她悶悶不樂知道她心有不快,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朱樘的病醫不得,至少現在醫不得。
皇后說到做到,果不其然,一連好多日都未曾傳召于兩人。
一轉眼就到了暮冬的下旬,這個時候的長安城最為熱鬧繁華。到了年底,無論是平頭百姓還是皇親國戚都開始忙活起來,家家戶戶開始備置年貨,為著一年一度的盛日做準備,安國公府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今年除了春節以外,還有一件大事呢。
“嫣華,來看看這個料子。”陶夫人今日得了空帶著荊盈盈上了京中有名的衣料鋪子專程給她和君無憂選做新衣的布料,“這個花緞在京中小姐中很流行呢,你穿上肯定不比她們差。”
這還是荊盈盈第一次同人來衣莊,這衣莊坐落在長安東市,光是門面看著就氣派無比,更不要提里面那些時下流行的衣料,一排排鋪在貨架上,看得她眼花繚亂。
“唔,”荊盈盈摸了摸陶夫人手中的衣料,光滑無比,上面還有漂亮精細的花紋,厚度也不錯,捏在手中暖暖的,一看就很適合北方的冬天。
易娘今日也跟著幾人一道出了門,她站在陶夫人的貼身侍女旁邊,兩人的身后還浩浩蕩蕩站著不少安國公府的下人,好不威風。
兩人在店鋪門前等的無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天來,那侍女遠遠的看著,眼睛里滿是羨艷:“嫣華小姐這么美,這些衣料子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美倒是美,但看著就不便宜”,易娘在荊家時也見過不少奇珍異寶,但分到她家小姐手里的總是少之又少,更不要提還有人專程為小姐挑選布料了,整個家中除了荊老夫人,再沒有人會這般對小姐上心。
侍女淺淺一笑:“那是自然,這里面的一匹布,就要抵尋常人家好幾年的開銷呢。”
易娘聽了這話眼中微微露出些異色來:“這些京城的小姐都這么奢侈?”
“她們花樣還多著呢,這只是十分之一二的功夫罷了。”侍女不以為然,她早看慣了這些紙醉金迷的做派,“但要我說,她們呀,就該這么過。”
“為何?”易娘聽見她那自豪又驕傲的語氣十分不解,微微側目看向她,難道這個正值青春的丫頭不會嫉妒嗎?
侍女聽了這話,微微垂眸,但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笑顏:“人生這么苦,她們對自己好一點也沒有錯,等嫁了人還有誰會記得她們?現在她們可是整個大楚國中最美的花兒,無論怎樣,都是值得的…”
易娘看著店鋪中那抹不停晃動的纖細倩麗的人影,視線漸漸模糊起來,與記憶中一抹熟悉的容顏重合起來:“值得嗎…”
“怎么樣,”陶夫人又挑了不少的布匹,“這些就給你和阿燕一人一份,帶回去做新衣裳。”
荊盈盈笑著點頭,隨后又指向貨架上一匹湖藍色的錦緞:“陶伯母,我還想要那個。”
陶夫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有些驚訝:“這個顏色會不會太老氣了一些?”
“我想…給易娘也做一套新衣裳,”荊盈盈垂下頭,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在家時很是照顧我,我也想讓她開心一點可以嗎?”
“呵呵呵,怎么不可以?”陶夫人輕笑起來,這孩子真是讓她越看越順眼。
接下來的時間里,兩人把東市逛了一個遍,從首飾鋪子里買了一堆金釵珠翠,說是揮金如土也不為過。
晚間的時候,陶夫人和荊盈盈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笑得合不攏嘴:“這可真是太好了,母親現在年紀大了不常走動,阿燕又不愛逛街,我姐妹又整日悶在宅子里打點家事,今個兒可算有人陪我逛街了!”
“陶伯母開心就好。”荊盈盈看著眼前的美婦人意氣風發的模樣,也不由得跟著笑起來。
君無憂今日倒是未曾出門,跟著楚朝棠在廚房里忙著確定過年要用糕點:“祖母,這些就好了嗎?”
楚朝棠看她一眼:“還不夠多嗎?十多種呢。”
“唔,”君無憂看著案上擺著的一盤盤精致糕點,撅了撅嘴,“沒有桂花糕呢。”
楚朝棠聽了有幾分訝異:“你先前不是說最受不了桂花糕甜膩膩的口感嗎,我今年可沒有曬多少桂花。”
“是嫣華愛吃,先前她親祖母年年都要做給她的。”
“你怎么不早說?”
“您不是沒有問我嘛。”
兩人翻箱倒柜把入秋時存下來的一點桂花找出來,又在廚房里搗鼓了半晌,最后的成品卻是有些慘不忍睹。
楚朝棠看著一盤模樣怪異的桂花糕,心累地扶住額頭:“叫你不要動,讓我來,你偏不聽。”
等到荊盈盈和陶夫人回到府上,看見的就是這樣一盤外貌不甚明朗的小糕點:“…阿燕,這個?”
“那什么,它是…”君無憂害羞地別過頭去,她捏了捏自己的發梢才開口解釋,“我只是拿它來練練手,你要是不喜歡我就給你換一樣。”
“嗤嗤,”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楚朝棠差點當著幾人的面大笑出聲,引得眾人側目,她清了清嗓子,“行了,我有些乏了,你們自個玩吧。”說著,扯著貼身的丫鬟就走了,遠遠的還傳來幾聲模糊的笑聲。
“嫣華,”君無憂眼巴巴地望著她,荊盈盈只好捏起一塊放進嘴里。
“怎么樣?”
“…阿燕,明年也做給我吧。”
荊盈盈眨著眼睛,淚水卻是止不住地流,她抬手抹去了君無憂臉上沾著的少許白面,心中滿是說不出的甜蜜與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