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里壽王妃身子總是有些不舒服,叫大夫們開了許多的方子也不曾見效。病因十分奇怪,說是盜汗心口疼,可一番仔細檢查后卻無大礙,蘊真聽說免不了往王妃屋里照顧了許久,旁人心中看了佩服這側妃尊敬主母,王妃心中也不免十分感動對江蘊真多了幾分親近,便開始直呼其蘊真妹妹來。
這會子蘊真梳洗打扮了便要早早地前去王妃處照顧,可巧了路上遇到了請安后正打算回去的側妃文氏,蘊真才入府,不大與文氏有所交集只得淺淺一笑行了禮,文氏亦回了禮溫和道:“妹妹你來了,王妃正在里面待你,你快些去吧。”
江蘊真應了一聲,文氏向她笑了一下隨后便帶著幾個婢女款款離開,蘊真剛要走,卻見到路上有一塊雪白的羊脂玉,蘊真小心拿起來,皺了皺眉頭,剛要讓虞煙出聲喊文氏,卻早已不見文氏蹤影,當下只好讓虞煙將羊脂玉收起來打算改明兒送與文氏,想罷便加緊了步子前去王妃屋里探望。
王妃身邊的彩蝶遠遠地見著是蘊真來了便十分歡喜,忙進屋通知了王妃一聲,蘊真朝彩蝶笑了笑示意虞煙拿了些不常見的時令水果送了彩蝶,彩蝶笑吟吟的接了過去拉著虞煙便去后廂房嗑瓜子兒聊天去了。
“是蘊真妹妹么?”一聲幽幽的聲音從帳子后的床上傳來,江蘊真應了一聲便走上前去笑道:“王妃姐姐好些了么?”
王妃嘆了口氣,臉色倒也不復之前那般難看,見著蘊真來了便拉著她的手道:“說了多少次了,喊我萃珠姐姐便是了,不必如此生分。你來這么早可吃了?我叫廚房備了些百合薏仁粥在那,我這就讓他們端上來。”說罷,蔡萃珠掙扎著想起來喚門外的彩蝶,蘊真見狀連忙止住了她笑道:“好,萃珠姐姐你不要起身,剛我帶了些葡萄來與你吃,彩蝶就帶著虞煙去后廂房了,我來之前也吃過幾口東西了,不必擔心。”
“剛文氏與我請安,說起王爺不大去你那里走動,可有此事?”蔡萃珠憂心地問道:“你進府才幾天,天天往我這兒跑這怎么行,你得費費心思了。”
蘊真搖了搖頭,輕輕拿起柜頭上冷些的藥吹了吹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不大愛這些,旁人總勸我該這樣,可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必要,王爺不常來走動那是王爺自個兒的事,其實與我去不去費心思不搭邊的,就算我費心思,王爺不來也是沒辦法的,再說當下最重要的是萃珠姐姐你的病,其他都不重要。”
蘊真的一番話讓蔡萃珠愣了愣,蘊真見狀輕輕舀了一勺湯藥送至蔡萃珠嘴邊道:“我與姐姐一見如故,你好我便好了。”
蔡萃珠苦笑道:“身子好又如何,這些年來我既無所出又無寵愛,其實府中大多數便是如此,文氏如此,蘇氏亦如此,出身再高又如何,終是比不上那朝鮮送來的貢女。”
“貢女?”江蘊真有些訝異:“可是妾室寧氏?”
蔡萃珠點點頭笑道:“是的,朝鮮一直是我朝附屬國,而這寧氏本是朝鮮王室的宗室女,容貌艷麗,長袖善舞,朝鮮王早些年便將她作為貢女進獻給圣上,誰知圣上又轉手賜給了王爺,寧氏入府比我等都早,王爺寵愛也是難免的,但總礙于寧氏的出身所以也有了兒子也不曾升為側妃。”
“寧氏竟有兒子?”蘊真有些訝異地道:“我見她長相類朝鮮多些,誰知真是朝鮮貢女,她性格可還好?”
“為人十分周全,只是不大與人走動,也不愛與人說話,平日里文氏與蘇氏的出身習慣相近,故而她們走的近些。”蔡萃珠笑道。
蘊真道:“可這朝鮮王室不是姓李嗎?為何這寧氏改了姓?這其中是否有何隱情?”
“寧氏本姓李,乃是朝鮮光喜王的庶女,自打過了府后王爺便替她另改了姓便是寧。”蔡萃珠溫和道:“妹妹你是自家人,姐姐也不瞞你,我身子一向不大好,曾生過一場大病,這下落下了病根不得生育,我看你如同親妹子一般,你以后若有個一男半女,姐姐便把他們將親生的待著,你也要爭氣呀。”
蘊真有些吃驚,壽王妃這年紀左不過十九二十歲,怎的就不能生育了,蘊真亦有些惋惜跟心疼當下便也不知說什么回了蔡萃珠,沉默了一會兒,蔡萃珠見她如此,卻拉著她的手笑道:“這些是我都不曾放在心上,你為何又要放在心上?我十六歲由老君上賜婚王爺,過府后,王爺雖不大來這兒但十分尊敬我,王爺這般我便知足了。”
“那...王爺是個如何的人物?”蘊真有些試探地問道。
“是個...”蔡萃珠想了想笑道:“心思縝密又有擔當,是個不多得的俊秀人物。怎么?妹妹這才對王爺有了興趣么?你倒是奇怪。”
蘊真搖搖頭道:“只是問一問罷了,倒沒什么別的心思。”
蔡萃珠拉著蘊真道:“你無事的時候大可以去文氏蘇氏那兒走動走動,反正整日里也無聊的緊,與她們吃吃茶玩樂玩樂,免得把自己悶壞了,她們人兒都挺好的,只是我這身子不好,不能與她們一同吃茶,妹妹,你聽姐姐一句勸,王府里這日子可長著吶。”
蘊真點點頭道:“知道了,姐姐再喝些罷。”說完又小心舀了一勺送與萃珠嘴邊與她喝下。
與此同時,壽王朱鋮郢早已收到了金陵言公府因罪發落的消息,他倒也不奇怪,這言公府本就是皇家早已想要下手的地界,有怎可這般輕易放過?只是言公在朝廷的那幫人雖有些散了,但余威尚在,不該動的依舊在那位置上享受著,反而對自己是個極大地好處,自己叔叔,也便是當今圣上膝下無子,后繼無望,唯一最有可能的便是自己,他自己深知這道理,可自己叔叔也知道,派了重兵把守濟南城,就怕他沉不住心思,現在便反了。
至于言公的那個女兒,其實朱鋮郢是不上心的,本來就是言公為日后保命的籌碼,自打見了江蘊真,心中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厭惡,只是聽人說她與平常女子不同,平常女子愛女紅撫琴等事,可這江蘊真卻極愛四書五經,六藝七謀八略等男子才讀的書籍。想到這兒,朱鋮郢倒覺得甚是有趣,對言公也多了幾分好奇,這是怎樣的父母才能生出這般的女兒。
其實朱鋮郢倒覺得關于江蘊真的傳聞倒有些以訛傳訛的戲份,他更傾向于江蘊真只是皮毛而已。女子而已,生的如此貌美,精通舞藝便夠了,朱鋮郢不以為然,便生了想考驗考驗江蘊真的想法。
當下便著墨寫了一道策問來,著人送去了蘅蕪苑,朱鋮郢倒是想看看這小女子會寫出個什么來,當下便不禁有了一絲笑意,不一會兒,朱鋮郢站起了身將那封關于言公的信抽出,然后束在了一只小竹盒中,竹盒中幾乎全是信件,蓋好蓋子,朱鋮郢將這只小竹盒鎖在了一只玉盒中,最后才小心放在了高閣上。
“王爺,寧姬求見。”門外一聲通報傳來,朱鋮郢含糊應了一聲,隨后門便吱呀打開,今日寧氏著了一身素花襖子,寧氏見了朱鋮郢后款款行禮,嬌滴滴的道:“妾身寧姬見過王爺。”
朱鋮郢見了她這般,反而皺起了眉頭道:“你今日怎么穿的如此素淡?之前不是叫人給你送了幾身緞子嗎?你沒穿?”
“王妃主張勤儉持家,妾身不能不從。”寧氏款款上前替朱鋮郢磨了墨笑道:“妾身覺得王妃的做法是對的,再者后院里的王妃姬妾們先做個榜樣,下人們才會打心眼里遵從,王爺你說不對嗎?”
朱鋮郢聽罷舒展了眉頭,修長卻蒼白的指頭點了點寧氏的額頭道:“你倒是聰明的很。”
“對了王爺,江妃姐姐入府這都快一周了,怎的王爺都不去看看?”寧氏一把抓住朱鋮郢的指頭嬌笑道:“不去便算了,怎的還不去妾身那兒看看翊安這些日子有無長高呢?”
“忙。”朱鋮郢收回了手正色道:“翊安這也不小了,你這個做親娘的偏是要哄著慣著說什么還小不去上學,這下拖到了六歲還不去,像你生了孩子得交給主母養活,我憐惜你便免了這條,將翊安養在你身邊,你若是再慣下去,我便叫他們送翊安去王妃那兒去了,你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