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曉極其不愿意和葉章處在同一個空間之內。

　　她磨磨蹭蹭地下樓，被吳管家帶進餐廳，葉章正在喝咖啡，姿勢優雅。誰能想到，在這樣一副讓少女心動的皮囊之下，會是那種變態的惡毒和霸權？

　　聽到動靜，葉章轉過頭，眼睛毫不留情地直射過來，如果視線有形的話，姜曉毫不懷疑它已穿透自己的身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上室外溫度比較低，屋子里似乎并沒有開冷氣，姜曉穿著昨天的衣服，這時候并沒有覺得很冷。

　　直到她在離葉章三個座位坐下來，他的目光一直緊追著不放。

　　幸好這個早晨相安無事，葉章并沒有再說些瘋魔的話，也沒有再做一些讓人不適的舉動。

　　但在他離開之前，不快還是發生了。

　　葉章問她：“黎白秋在哪里？”問這話的時候，他的眼里充滿了令人陡生懼意的力量。

　　這句話再次把姜曉推入無邊的黑暗之中，從昨天到今天，她已經聽了太多遍，甚至已經變成一種條件反射——只要這句話出現，她就知道自己還在旋渦之中。這句話不停地提醒她，一個外表俊秀的男人用暴力將她逮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并且實施了囚禁。

　　姜曉看著他的眉眼，忽然冷笑一聲，冷笑之后，表情迅速褪去，只剩下蒼白的顏色。“我不認識這個人，請放我回去。”

　　說完不再看葉章的反應，徑直往樓上走去。

　　她至少應該還有在這座囚籠里行走的自由。

　　冷笑激怒了葉章，他從后面扯住姜曉的手臂。這個動作觸動了姜曉脆弱的神經，吃早餐時的那種平靜立刻離她而去，巨大的狂躁躥出來。

　　姜曉抿著嘴角，一巴掌朝葉章觸碰她的那只手臂揮過去，這一掌帶了十成十的力道，可惜沒有落到該落的地方，被葉章半道截住了。

　　兩只手都落入對方的控制里，姜曉又氣又怒，眼眶立刻發了紅，她屈膝往葉章撞過去，這一下子終于落到了實處。拉扯之間，姜曉不知道自己撞到了葉章的腿還是哪里，當她再一次抬膝時，葉章把她推到了墻上，用腿制住了她的。

　　“你發什么瘋！”被撞了這么一下，葉章并沒有如她想象中那樣怒不可遏，他很冷靜，只是眉頭皺起來，臉上的肌肉繃得很緊。

　　姜曉的雙手朝上被按在墻上，袖口下落，露出白皙的手臂。

　　但她的臉色更白。

　　“我說讓你放我走！你這是綁架！是劫持！”姜曉喊出來，嗓子在昨天已經喊壞，叫到最后，一個音也發不出來，她惡狠狠地盯著葉章。

　　她的眼神對葉章不起作用，他變本加厲，“再這樣，我就把你綁起來。”他的大拇指在她手腕處輕輕地磨了一下，“把你最后一點自由也奪走。”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她最害怕什么！

　　姜曉嘴唇發抖，她覺得自己真的完了。

　　走之前，他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撂下狠話，“不要讓我再等，我耐心有限。”說完整理了一下袖口，在左肩處拂了拂，步伐瀟灑地消失在大門口。

　　吳管家很快過來了，還帶來了昨天給她檢查的醫生。“黎小姐，你胳膊上的傷最好處理一下。”

　　姜曉翻過自己的手臂，那上面有幾處淤青，是昨天半夜摔的。她從地上站起來，試圖擠出一個笑，她在葉章面前沒有尊嚴，因為她無法選擇。在其他人面前，她一定要把被葉章摧殘過的、僅剩的尊嚴留住，體面一點。

　　“我姓姜。謝謝吳管家，有勞李醫生。”

　　午飯意外的合口，都是她愛吃的菜，吳管家在她對面坐著，臉色一如往常的溫和，姜曉始終對他抱有感激之情，即使他目睹了葉章對她的全過程，但依然保有了紳士的風度，對待她跟對待其他人一樣。

　　姜曉的胃口不佳，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筷。

　　她盯著那個空碗看了很久，假裝不經意地四處看了看，確定那兩個傭人不在這里，這才猶猶豫豫地對吳管家開口：“吳管家，我很感激您一直溫和待我。這話我已經跟那個人說過很多次了，我確實不認識什么黎白秋，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市民，我從來沒有接觸過他這號人物。”

　　吳管家放下了筷子，耐心地聽她講。他做不了任何決定，但這并不妨礙他喜歡姜曉的說話方式和不卑不亢的態度。

　　這個處境，對任何人來講，都難以適應。但她只在葉章面前失態過，其他時候，她都很克制。這讓吳管家覺得驚異，又有些欣賞。

　　“吳管家，我知道您是一個明曉事理的人，您……”姜曉頓了頓，“您能不能幫幫我，讓我回到正常的生活？”她沒有用“救”之類的字眼。

　　吳管家嘆了一口氣，“黎小姐。”

　　“我姓姜。”

　　吳管家笑了一下，為姜曉的堅持感到無奈，但他屈服了，“姜小姐，葉少爺說過的話，誰也不能違抗。”

　　“他憑什么漠視法律，這樣對待我！”她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過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黎……姜小姐，葉少爺其實并不壞，您只要將您所知的告訴他，告訴他黎大小姐的下落，少爺不會對您做什么的。”

　　這是個死循環。

　　“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你們說的那個人。”她的腦袋突然靈光起來，“你們都問我她在哪兒，你們有什么證據證明她的失蹤跟我有關？對！你們有什么證據？”她感覺自己漂浮在看不到海岸線的大海中，終于抓到了一根細細的浮木。

　　這個問題很尖銳，很有效，很核心。

　　憑什么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憑什么她只能被動的接受？二十多年的生活，她記得清清楚楚，所以錯的人一定不是她！是他們錯了！他們肯定是在胡謅！

　　這個推理讓她瞬間充滿了力量，黑暗中又出現了一道曙光。

　　姜曉挺直了背，臉上出現一個放松的表情。吳管家看著她，并沒有馬上答話，這讓她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她等待著吳管家肯定她的想法。

　　良久，吳管家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