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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庭商

一百三十六章

內庭商 皮斯安拉芙 5338 2019-10-16 17:39:54

  大理寺內,曾晚亭仔細看著林世安的口供,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大人,趙府送來一封密函。”

  “密函?”他放下手中的口供,接過那封密函拆開來,先看到的是趙府三小姐,趙慕鳶的落款。

  “你怎么這個時候才讓我告訴他啊。”衛青很是疑惑,他還以為自己剛發現那間密室時,趙慕鳶就已經讓人告訴大理寺了。

  “把所有的疑似證據全都一股腦兒說出來,豈不是給了唐多順編織謊言的機會。”自從唐多順被抓,朝堂上除了楊家幾個黨羽為他求過情,就沒翻出多大動靜,楊家都還沒急呢,可見唐多順如今招供的都是些假的,那她們就更不能急了,要一步一點,逐個擊潰。

  “他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怎么可能會懂。”賽罕嗤笑一聲,“他就知道誰惹他了,殺了就行。”

  “哎,這也是一種本事嘛。”她邊嗑著瓜子,邊和瀲枝下棋,“像我和魁川,受了欺負都不敢還手的,是不是魁川?”

  “小姐,是我輸了。”瀲枝看著棋盤,索性先認輸了。

  “你說這話還有良心嗎?”龐魁川抱著藥罐子近來,忍不住插了一句話,“也不想想那個被你割掉舌頭的丫鬟。”

  “你心疼啊?”賽罕嘖嘖兩聲,近來熱衷于開他玩笑,“早和慕鳶說嘛,雖然那丫頭嘴是欠了一點兒,可你要是看上了呢,怎么著也不能送你個啞巴的女人啊。”

  “瞎說什么。”他說著,在趙慕鳶的對面坐下,才把藥罐打開,kitty跐溜一下就沖了出去,衛青和賽罕也同時屏息,捏住鼻子。

  “這藥真的臭。”趙慕鳶讓他替自己敷著藥,“沒有口服的嗎?就像上次那什么仙女果,酸酸甜甜還美容養顏,最好是還能瘦身減肥的。”

  “你還想不想變白了?”

  “行吧我閉嘴。”

  “容我說句公道話。”賽罕捏著鼻子,還用一只手在面前扇來扇去,“你這藥確實臭。”

  “良藥苦口。”龐魁川解釋道,“臭藥美白。”

  “我懷疑你是故意把藥做的這么臭,但我沒有證據。”趙慕鳶忍不住擰巴著一張小臉,連kitty都被熏出去了,更何況這藥還是敷在自己臉上。

  “我覺得你的懷疑十分合理。”衛青忍不住皺眉,哪有這么臭的藥,還能美白?

  “整天懷疑這個懷疑那個。”龐魁川拿木勺挖起一勺,在她臉上涂了厚厚一層,“懷疑能變白嗎?懷疑能治病嗎?”

  “不能。”

  “那不就對了。”

  臉上敷過一次藥,渾身都沾上了臭味兒,被屋子里的人挨個嫌棄了一遍,趙慕鳶只好先去洗漱換衣才有臉出門,她一早就遞了拜帖,今天要去拜訪朱禽,朱大人的。

  “那間密室里有一塊烙鐵。”衛青掀開馬車簾,看著她坐進馬車,“我上次去的時候,因為時間不夠,密室里只匆忙探查了一遍,沒有注意到。”

  “烙鐵?那不是用來刑審的嗎?”

  “不是,那塊烙鐵不像是用來刑審的。”他也躬身鉆進馬車,見賽罕也想進來,橫劍攔住,“駕你的馬車去。”

  “嘁——”賽罕瞪了他一樣,才不甘心的在馬車廂外面坐下。

  “和普通的烙鐵有什么區別嗎?”

  “那個烙鐵是鏤空雕刻的,我將圖案大概臨摹了下來。”衛青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給她看,“像是貔貅。”

  他說著,把自己的劍墜也一并遞到她面前,他的劍墜是趙慕鳶送的,南陽玉雕刻的一對貔貅,和烙鐵上的獸紋相似。

  “貔貅,有辟邪諧音,是吉瑞之獸。”趙慕鳶看著紙上的圖紋,“貔貅代表的有兩層寓意,一是財富,二是,權力。”

  帶有這種圖紋的烙鐵,如果不是用來刑審,那就更不會是那么簡單的,只用在唐多順的某種特殊癖好上。

  “我聽說,很多死士組織都會用刺青、烙鐵在身上留下圖案,用來辨別身份。”賽罕掀開車簾,接話道。

  難道那些死士是唐多順培養的?可他只是區區四品京兆府尹,怎么會有那么大的本事?

  “瞎扯。”衛青立刻就反駁了她,“真正的殺手、刺客,為了執行任務時不被人認出,根本不會在身上帶任何能代表自己身份的東西,往生閣可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你聽說過其門下殺手會在身上刺青嗎?”

  “原來是這樣的嗎?”趙慕鳶被他的話震驚了,可仔細想想好像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誰瞎扯了!”賽罕真是氣了,“你說的那種是江湖上的組織,人數不在多而在于精,組織內個個都是頂尖高手,彼此之間無需任何標志,僅靠內力氣息就能辨認出自己人。但若是大批培養的死士和殺手,怎么可能武功全都達到那種境界,若是執行任務時遇到了之前沒見過的,誤殺自己人豈不是很尷尬?”

  “好像你說的也有道理。”

  “當然,即便是大批次培養的死士,也不一定會每個人都帶有組織的標記。”賽罕想了想,又補充道,“畢竟衛青說的也沒錯,所以大部分情況下都是核心人物才會帶有組織的標記。一來這種人物身手較為高強,執行任務時沒那么容易死,自然也不會那么容易被人發現代表組織的信物或者標識,二來就是對其實力的一種肯定,刺青或者烙印的同時,也會賦予其相應的權力和地位。”

  “至少我沒有接觸過這種組織。”衛青很是中肯的說著,他以前沒少被人追殺,確實沒有遇到過賽罕說的那種組織,或許遇到過但真的沒有注意,畢竟想殺自己的人多了去了,難道他還每殺一個人,就把人家衣服扒光,看有沒有刺青什么的。

  “那多正常啊。”賽罕撇撇嘴,“會帶身份標識的組織,一定程度上也代表著實力的弱小,只有實力弱小的組織,才會以人數來彌補,而只有人數過于多的組織,才會用這種方法來區別敵我。”

  “所以總結下來就是,身上帶有標志的死士=實力弱?”趙慕鳶算是明白過來了。

  “也能這樣理解。”賽罕點點頭,“反正那種組織出來的死士對于我來說,一打百不是什么難事。”

  “過于囂張了吧。”為什么她看小說里的死士,個個都身手高強,那么厲害呢。

  “實話實說,鎮北侯你總知道吧?他也培養了許多死士。”見她不信,賽罕極力為自己辯解,“最多的一次,鎮北侯府派出三百人,同時圍剿我和安達班戶,安達班戶也只不過挨了幾刀子,我的傷就更輕了,基本可以算是毫發無損。”

  “鎮北侯還培養死士呢?”她表示很驚訝。

  “那是肯定的啊,不僅培養死士,他和布奉之間說不定也存在著某種交易。”賽罕索性把韁繩交給隨行的另一位馬夫,強行鉆進車廂內,“就你們在石窟樓見過的那些蠱人,布奉可從來沒有讓我們抓過人給他養蠱,甚至可以說除了我,其他人都不一定知道他在用活人養蠱,他自己又是常年不出石窟樓。那么問題來了,那么多蠱人,他從哪里來的?一人養一蠱,這可不是能循環利用的。”

  “聽你一說,是挺奇怪的。”趙慕鳶說著,腦海里又浮現出那些蠱人的模樣。“那你的意思是,他的那些蠱人,是鎮北侯給他的。”

  “虎頭關最不缺的是什么?窮兇惡極之徒嘛。”賽罕干脆抓了把瓜子兒,二郎腿一翹,當成故事來講了,"鎮北侯年紀輕輕就封侯,不只是能領兵打仗,還有一點就是抓過不少虎頭關的惡人,所以這幾年的虎頭關才比前幾年安生不少,反正都是惡徒,要殺死還是要怎么著,還不是他鎮北侯一句話的事兒。我有一次無意闖入石窟樓的密道,又十分巧合的撞見了鎮北軍的幾名將士,可惜當時他們是正準備離開,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他們是來給布奉送養蠱用的活人,但我猜著也是八九不離十。并且后來我仔細想了想,也許布奉忽然之間要滅我的口,可能還有我撞見了那幾名將士的原因,雖然他當時不在場,那些將士也沒發現我,但這個人邪乎的很,腦子也不怎么正常。”

  說到最后,越說越偏,她開始忍不住吐槽布奉,“你知道八蠱人為什么整天要追殺布奉和布奉的手下嗎?因為他從前就是八蠱人的蠱師,偷學了人家的禁蠱之后,建了個石窟樓,把整個虎頭關的地盤和八蠱人一分為二,各自占地為王。你說他是不是有毛病,偷學了人家的東西,還搶人家的地盤,論囂張我還真比不他。”

  “他不是西涼人嗎?八蠱人不是從不接納外族之人嗎?”衛青反問道,怎么聽都覺得她是在胡扯。

  “所以才說他邪乎,誰知道他耍的什么的手段.....你什么眼神啊,我說的句句屬實好不好,那八蠱人現在這么討厭非他族人的人,說不定也有被布奉背叛過的原因呢。”

  “可鎮北侯為什么要培養死士?難道要造反?”趙慕鳶關注的點,算在鎮北侯養死士這上面繞不出來了。

  在一旁低著頭默默剝瓜子的瀲枝,聽到造反這兩個字嚇得手一抖,只能頭埋的更低,裝作什么都沒聽到。

  “這倒不像。”賽罕搖頭否認了,“就我在虎頭關那幾年的了解,鎮北侯對大周皇室算得上忠心耿耿,每次親赴戰場都像是準備好了隨時能把命豁出去。比起造反,我覺得他培養那些死士更像是為了去暗殺敵軍將領用的,當然,這也是我的猜測。”

  “小姐,朱府到了。”外面的馬夫一勒韁繩,打斷幾人的對話,這個話題也就此作罷,全當幾人之間閑聊了。

  朱府

  “趙小姐怎么過來了?”朱禽看著她,雖說是疑問句,可對她的到來似乎并沒有多意外。

  “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笑瞇瞇走進朱禽的院落,開始四下打量。

  “這是在找什么?”

  “沒找什么,聽說朝中重臣都喜歡培養死士,不知道朱大人府中有沒有。”

  “三小姐這就說笑了,我不過一介文臣大夫,府內連私兵都沒有,又怎么敢培養死士呢。”朱禽面上笑意不減,心里卻是一驚。

  她近來可是和皇上走的很近,皇上如今又對自己諸多猜忌,難道是皇上派她來打探自己的?

  “是,我就是隨便說說,朱大人無需緊張。”她扭回頭,笑得一臉和善,“那朱大人可知道京中都有哪些大臣家培養了死士?”

  她這話問的,可真是一點都不加遮掩.....朱禽嘴角微微抽搐,“既是私下培養,我又怎么會知道。”

  “大人可是御史臺大夫,有監察朝堂,督視百官之權,這點事兒怎么能不知道呢?”

  “不如三小姐直說,您是想知道哪位大人,是否有培養死士?”朱禽四兩撥千斤,避開她的問題。

  “楊環。”趙慕鳶也不和他磨嘰了,“或者說整個楊家。”

  “這還用得著來問嗎?”他似笑非笑,“楊環是兵部尚書,正一品武臣,我若說他府中沒有私兵、死士,你相信嗎?”

  “不信。”她咧嘴一笑,“所以才來和朱大人確認一遍。”

  什么確認,這是又要做什么事想把自己拖下水吧,朱禽已經看透她了。

  趙慕鳶從袖中緩緩取出一張紙,“這個貔貅圖案,朱大人見過嗎?”

  “這就是楊環府中死士的烙印。”朱禽只看了一眼,便干脆利落的答了出來,“倒是三小姐怎么知道這個圖紋的?據我所知,楊府死士身上的烙印都極為私密,大多是在腋下腰側處,也不是所有死士身上都有,你怎么會見過這個圖紋?”

  “朱大人可不要污我清白哦。”她故作驚嚇的把那張紙又折好收了起來,“我可沒見過,是我的一個朋友見過,不過朱大人又是如何這般確認,這就是楊環府中的死士圖紋呢?”

  “我說和他們交過手,你信嗎?”朱禽抿了口茶,話總是說的半真半假。

  “那朱大人身手了得啊。”她確實很震驚,還以為朱禽真的就只是個文臣呢。

  “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三小姐誤會了,是我的護衛和他們交過手,并且是在楊環府中,所以我才如此確定。”

  “那朱大人的護衛身手更了得啊。”趙慕鳶端起茶抿了一口,“敢跑到對方的地盤上去交手。”

  “有些事,三小姐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為好。”朱禽笑笑,“三小姐想要知道的事,我已經都說了,不知道三小姐打聽這些又是要做什么呢?”

  “也沒什么,我就是懷疑,唐多順是在替楊環培養死士。”她直言不諱。

  “三小姐的懷疑不無道理。”他微微點頭,眼神流露出贊同的意思,“眾所周知,京兆府是一個上可達天聽,下能聞百姓的機構,官階不高權力卻很大,并且京兆府的官員都是單獨由兵部調配,吏部根本插不上手,這也就是說,兵部雖然不能直接干涉京兆府的政務,卻能隨意安插自己的人進去。身為京兆府尹的唐多順,和兵部尚書要是沒點兒什么關系,怎么可能這么多年都沒被換掉?”

  “朱大人說的很有道理。”她點點頭,“雖然咱們都是這么懷疑的,可奈何唐多順明面上與楊環沒什么來往,我也苦尋不得證據啊。”

  “這件事,我倒是能給三小姐指條明路。”朱禽忍著笑意,這就咱們起來了,她還真是打算拖自己下水啊,這是招她惹她了?

  “你與良國公府的三公子來往甚密,想必應當知道他在京城的私宅,端午節那晚因為隔壁炮坊爆炸,被殃及魚池了吧?”

  “這個我是知道的,今日還有個巡防軍的校尉到大理寺去檢舉,說那晚他看到唐多順縱火了嗎?大人要說的是這件事?”

  “是,也不全是。”他嘴角噙著淺笑,“那間炮坊其實是楊家的家業,而端午節的前一日,宋家曾經秘密遞過一道折子,具體內容我沒看過,但我能確定那是一道參楊家的折子。不過那道折子還沒送到皇上跟前,就被內閣楊家的人攔了下來,第二天晚上,那間炮坊就爆炸了。”

  “大人是說,楊家的秘密藏在那間炮坊里面?”她說不驚訝是假的,什么都想到了,還真沒想到這場火是楊家自己對自己下手。

  “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是那間炮坊和齊邕的宅子之間夾著的釀酒鋪子,那間鋪子也是楊家的。”

  “釀酒的鋪子?”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她覺得更懵了。

  “唐多順這人,想必三小姐也打聽過了,此人平日有兩大嗜好。”朱禽緩緩伸出兩根手指,“一是女人,二是.....酒。而那釀酒鋪子里,可是有好大一個藏酒的酒窖哦。”

  “他是在那間釀酒鋪子里,藏了死士?!”趙慕鳶一驚,忍不住站了起來。

  “哎,別著急啊。”朱禽輕聲一笑,“就算那個酒窖真的是唐多順和楊環用來藏死士的,現在你去查肯定也查不出來什么了,烈火遇酒,那可是燒了個一干二凈。”

  “那這可怎么辦。”她忍不住有些喪氣,隨后想起什么,又問:“那那兩間鋪子,可有活口留下?”

  “唐多順親自出手,你覺得呢。”朱禽毫不留情的打破她的念想,“這件事,我只是作為參考告訴你,要證據?恐怕唯一的證據就是唐多順,你想動楊家,現在不是該想辦法撬開唐多順的嘴,而是想辦法保住他的命。”

  “可他被關在大理寺呢,大理寺可沒有楊家的人。”

  “大理寺里面沒有楊家的人,不代表外面送進去的,沒有楊家的人。”他意味深長的說著,雙手攏在了袖子里。

  趙慕鳶聽完,頓時覺得后背一涼。

  林世安!!林世安是進去殺唐多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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