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木兮還躺在軟乎乎的床榻上睡得正酣,玄風就過來將她搖醒。
“怎么了,這么早叫我,可有什么要緊事?”木兮強睜開眼睛,看著周圍天色才蒙蒙亮。
“自然是叫你起來練功,你以為壽限這種東西,是這么好延的?”玄風語氣堅定且不容置疑,就算她是一個極其愛睡懶覺的人,也得不情愿的爬起來。
玄風看著她慢吞吞穿衣服的樣子,略有些著急,就直接把她的衣服變在身上了。然后邊向門外走邊說:”我教你的功夫有內修與外修。天下修煉的辦法五花八門,但是我教你的是最正統(tǒng)的道教功法。分為心齋、坐忘、緣督、導引、吐納。“
這幾個詞聽的木兮云里霧里,接著又聽他說道:“但是具體要怎么練還是跟你個人的體質有關,把你的生辰八字說來。”木兮心想,這老黑狗竟然還會算命?還好自己那不知名的爹娘,附了個生辰八字在襁褓里,要不自己還真的不知道,便說:壬辰亥水己巳戊辰。“
他點了點頭,似乎是記下了。說道:“今天先教你內呼吸功法。我說什么你照做便是。”
然后在客棧內尋了一處小涼亭,周圍水池假山與翠竹圍繞,很是清凈。
玄風讓她坐定,然后念了《莊子大宗經》中的一段,什么‘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之類。
木兮聽罷不知所云,茫然的說道:“額,沒聽懂。”
玄風無奈的揉揉她的頭:“笨蛋,看來以后得教你多讀點書了。“只好像夫子對待剛入學小童一樣,翻譯成白話。大致是講練氣要徐緩深沉。
“練到太陽完全出山大概就差不多了。”玄風說的這句話讓木兮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那至少要大半個時辰好嗎?
但是她也不敢多言,只得乖乖服下一顆金光閃閃的丹藥,然后放松入定。
剛開始時,只覺得這么盡量延長的呼氣吐氣非常不適,讓人坐立不安。但是一炷香后慢慢心就能靜下來了,腦子里空無一物,所吸之氣伴著早上青草和露水的味道,顯得清涼無比。每一口氣都能直達肺腑,而不是只到喉嚨就草草了事。
靈臺一片清明,仿佛高飄在云端。半炷香后,所吸之氣漸漸變得溫暖,頭頂也被一股暖流圍繞,木兮不禁慢慢張開眼。突然想到,可能還未到時辰,于是望向玄風。
他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說:”可以了,你看天已經大明了。“
她如夢初醒的望著四周:“可是我只覺得才過了兩柱香的時間。”玄風十分欣慰的笑道:“這便是有些成效了。”然后把她拉起來”我們去用早膳。“
打坐之后,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連走路都是輕飄飄的,吃早飯時自然也是大有胃口。
玄風說道:“吃完飯我們便去夏府,拜訪我的那位兄弟,夏驚蟬。夏家家大業(yè)大,是余杭城有名的富商。我們此次去,估計是要在那里住個個把月的。“
木兮心下奇怪,原來妖精與人也有來往,只不過看不出來罷了,自己還以為妖精都是像白珩一樣,喜歡在山洞里修煉不大出門的。
行至夏府,遠遠的就能看見一塊朱匾與圍起的高墻。看門的家丁認得他,說道:“玄公子可是好些日子沒來了,我家老爺掛念的很,里面請。請問這位是?”
“木兮。”
那家丁接過行李把二人往府中引去。前院種滿湘妃竹,下鋪石子小路,一副江南院落的風范。連窗戶都雕工精美,走過長廊,上面還有頂畫。
走帶會客的堂屋,家丁道:”二位公子先等一會,我這就去叫老爺。“然后命旁邊的小丫鬟倒茶。
堂屋中擺設無不精巧,華貴,就連手中的茶具用的都是上好的開片紋汝瓷,釉質透亮細膩,紋路如輕盈蟬翼。木兮覺得這家人著實有錢的緊,吃穿用度都如此講究。
突然聽見堂外傳來一陣陣匆忙的腳步,玄風聞聲起身,片刻后只見堂外一個俊俏少年笑盈盈的走了進來。說道:”玄風好久不見。“這少年的聲音鏗鏘有力,不似他清瘦的身板。
“汴京一別已有一年了,驚蟬兄別來無恙。”玄風上去摟過夏驚蟬的肩,與他像是相識很久,關系甚好的樣子。
“這此你來余杭可是一定要多住一段時間再走,不然你這人成天神龍見首不見尾,下次再見也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這是自然,不好好的蹭蹭飯我是不會走的。”二人挨著坐下,玄風為他倒上一杯茶,說道道:“你這一年過的可好?”
”你這人神通廣大,不如來猜一猜。”
“舍妹可是尋了一門好親事?”
“不錯。來年的四月初七,宜嫁娶,郎君家住揚州,做官窯的。”夏驚蟬談起自己的妹妹,并未露出多少喜色,大概是舍不得吧。
玄風見他不愿提及此時,就話鋒一轉,說道:”這位是我的朋友,名叫木兮。“
木兮拱手做了個揖,說道:”見過夏公子。“
夏驚蟬看他臉上稚氣未脫,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好奇問道:”我看這位公子年齡尚小,可是因什么機緣與玄兄相識。”
木兮語塞,她總不能說自己是被白珩打暈令回去的吧。玄風見狀笑道:”這算是我收的一個徒弟,其實是個女兒身,不過出門在外不大方便,這才扮成男子模樣。”
驚蟬嚇了一跳:“我看她生的劍眉星目,瀟灑不群,還以為是個男兒。既然玄風兄收了她為徒,那定是天資極高,巾幗不讓須眉了。”
玄風笑言:”是有幾分資質。“
夏驚蟬初以為她是男兒是倒未多注意,只當是個玄風樣貌姣好的普通朋友,聽說她是個女娃不免多看上兩眼。
水嫩嫩的唇瓣,透著幾位好看的粉紅色,瓜子臉上還有沒褪去的嬰兒肥。頭發(fā)高高的扎了個馬尾,發(fā)帶上的流蘇垂在肩上,頭頂?shù)乃榘l(fā)在太陽下像鑲了一層金邊。正是二八年華,吹彈可破的小臉像剛剛長熟的青梅。此時這個女子,正有些無聊的支著頭發(fā)呆。
夏驚蟬自覺見過不少美人,歌舞坊里芳菲嫵媚的歌妓,南方如花似玉的少女,甚至還有美艷動人是熟婦。可是這些女子身上,都沒有英氣。眼前這個女子,似瓊姿佳人又似俊朗少年,似出水芙蓉又似北方胡楊,這矛盾的氣質實在是令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