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李甜兒卻有些猶豫了：“荼側妃……”

　　長孫令倒是很堅定：“我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太像以前我認識的那個你，但歸根結底是我不夠堅定。”

　　他頓了頓，又有些猶豫地試探道：“我會把此處的私產都留給她，不論是她回娘家還是留在這里，都不再是我的側妃，羅側妃估計是更想回娘家的，荼側妃如果不走的話，那咱們就搬出京城去江南或者蜀地，你看怎么樣？”

　　李甜兒倒是沒有什么意見，點頭道：“這么處理確實是最好的，反正皇后被廢的時候有不少私產，荼側妃和羅側妃都是她的親人，不如將她的那部分平分給她們二人吧。”

　　二人商量好了，長孫令就去寫信遞進宮去，李甜兒躺回去繼續休息。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年跳樓之后并未感覺到什么疼痛，而是輕飄飄地飛了起來，她越飛越高但是飛不出那一片天去，直到聽見了有人似乎在跟她說話，希望讓她能重活一世獲得自己想要的。

　　然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溺水的感覺襲來，李甜兒嚇醒了，已經是滿身的汗，一抬頭看見長孫令坐在旁邊，抓著她的手緊張地看著自己。

　　李甜兒回過神來，苦笑道：“做了個噩夢，夢到有人說，希望我能重活一世，獲得自己想要的。”

　　她想要的就是能擁有屬于自己的幸福。

　　她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很小的時候就承蒙男神和他家人的照顧，她一直希望那樣的幸福是屬于她一個人的。

　　長孫令一愣：“你居然聽到了？”

　　李甜兒失笑：“原來靈魂飄走之前，真的能聽見啊。”她沉思了片刻，抬頭看向長孫令，“如此看來，你才是那個人。”

　　她這話讓長孫令又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便哈哈笑起來，伸手將李甜兒攬在懷里，笑著笑著他就哭了出來。

　　學姐過的太苦了，既然錯過了這么多年，又走了這么多彎路，如今一切一切都不算太遲。

　　他的折子遞給了長孫信，沒有太多的猶豫，長孫信就準了他的請求。

　　荼燕自然是鬧得不可開交。

　　東黎的律法，如果是孕期放歸的女子，孩子不屬于男方，是跟隨回娘家姓的，這對于東陽伯府和宏陽伯府都是莫大的喜訊。

　　如果荼燕繼續跟著廢太子，哪天皇帝需要殺雞儆猴了，那么廢太子就會被安上一個不安分的名義推上去送死。

　　對東陽伯府來說，二夫人的女兒保住了，對宏陽伯府來說，皇后的血脈保住了。

　　如今的宏陽伯府已經更名為羅府，不日將會離京，但是許諾日后若有需要，會盡力幫助荼燕的孩子。

　　二夫人如今是世子的生母，雖然東陽伯還是四老爺，但也算是占盡了風頭，若是自己的女兒生的孩子，皇后黨殘余勢力少不得會幫襯一二，不論是男是女，將來都是荼永安的助力。

　　這真的是天大的好事兒！

　　羅子喻并無表態，得到放歸的文書后就收拾東西走了。

　　但是荼燕不肯走，就算是東陽伯府和羅府千勸萬勸，她還是苦苦哀求長孫令。

　　見她如此堅決，長孫令便和李甜兒商量著去江南，那是Y大所在的地方。

　　直到他們離開的那天，荼燕還是哭著跪在門口，求長孫令別走。

　　甚至她膝行到李甜兒面前，拼命磕頭道歉賠罪，甚至愿意在孩子出生后給李甜兒養。

　　反正此時長孫令已經是廢太子，正妃側妃還是良娣，都沒什么區別。

　　她真的喜歡了長孫令許多年，他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甚至因為二夫人是皇后的庶妹，長孫令也對自己多了幾分輕視和刻意的疏離。

　　如今好不容易熬出頭了，難道這就是命嘛？

　　她顧不得什么尊嚴，也顧不得周圍有人聽到動靜出來圍觀。

　　廢太子住在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過大家還是要腦袋的，平時就算路過也不敢伸頭。

　　如今就不一樣了，他們鬧到了大門口大街上，那湊過去看一眼也就沒什么可怕的了。

　　荼燕被人盯著自然是雙頰火辣辣地發燙，但她也顧不得那些了，就算余生再也沒臉出門見人，她也不想回娘家啊！

　　長孫令嘆了口氣，不打算糾纏，扶著李甜兒上了馬車后，正準備轉身走，誰知道荼燕突然撲上來，抱住他的腿。

　　長孫令一個踉蹌摔在馬車邊上，若不是他反應快，怕是門牙都要磕掉了，此時手磕在車轍上，很快就青紫了一片。

　　這下他是真的怒了，回頭看著荼燕，眼中滿是恨意和怒火。

　　荼燕這也是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做的太過了，趕忙又是道歉，又是起身想看看他的傷勢。

　　長孫令后退一步讓開，冷聲道：“不必了，東陽伯府來人了，你跟著他們回去吧。”

　　說完，他沒有再看一眼荼燕傷心又委屈的眼神，一撩衣擺上了馬車。

　　馬車在荼燕眼前就那么緩緩動了起來，她不甘地抬頭看向馬車，正巧對上李甜兒撩開車簾看向她。

　　那眼神荼燕很熟悉。

　　平靜一如李甜兒那日自請良娣，也一如自己在拿到太子妃代理權的時候，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時候。

　　那種平靜無波的眸子，讓她看的心驚。

　　荼燕站在那里，看著馬車遠去，只覺得背脊發涼。

　　她要怎么跟這種人斗呢？她贏不了了，贏不了的。

　　早在她是四皇妃的時候，那種狠勁兒和不容人的名聲，就不是什么空穴來風。

　　只不過她在太子血脈風波的時候，幫不上一點兒忙，南巡前就放棄了太子妃的位置，再后來存在感就愈發低了。

　　荼燕自知自己對長孫令的放不下，一個愛的人，怎樣都是斗不過一個不愛的人的。

　　其實她想的也沒錯，不論是長孫令還是梁邱，她都不愛，她愛的從始至終都只有那個青梅竹馬的男神，愛了好多好多年。

　　但是如今她覺得也是時候放下了，去接受一個愛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