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才是那個預言的孩子?”三皇子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頭。
如果是這樣,那么那個五百年的預言,就不是針對南淵的,而是在說北涼在五百年后,會因為一些原因,挑選出一個生命力普通的女孩子作為圣女。
王女魂魄和能力會隨之融合,而后她會來到南淵,繼承御蠱術。
不愧是南淵當初為了尋找出路時,大長老獻出生命窺探到的天機。
還真是,分毫不差。
姜老點頭:“所以現在如果猜得不錯,北涼的天南星,此時定然開始逐步失去效果……”
那北涼的土地,就會開始重新被冰雪覆蓋。
說實話,這是三皇子樂意看到的。
但他此時并無半分痛快的感覺,他只覺得前人犯下的罪惡被層層掩蓋后,如今卻要這些不知情的人為此付出代價。
該說他們既然流著叛徒的血,就活該接受這樣的命運嗎?
還是說,給他們機會回到南淵,來還先輩的罪孽呢?
“國師,五百年了,我不知道這么恨下去還有幾分意義,可我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三皇子頹然地松開握緊的手,疲憊地單手撐著額頭,微微閉眼。
“現在是年輕人的時代,該怎么做,自然也不該是我們這些老東西來決定的。”姜老微微一笑,“等這件事處理完了,我也是是時候告老還鄉了。”
三皇子一驚:“國師,您不打算……”
姜老擺手搖頭:“不了不了,我知道你是個會為了南淵的好孩子,南淵會在你的帶領下走的更遠的。”
姜統明擺著不適合繼續坐在南淵王的位置上,姜老此時就是在看三皇子的決心,如果他有那個本事讓姜統退位,那么以后不論是姜老的權力,還是清鉞王的,都會成為三皇子的。
姜老這是希望,能夠通過這些,來換三皇子保護紅鸞吧。
三皇子心下了然。
南淵王沉迷于預言和御蠱術,他們這些皇子皇孫的,除了服從就是服從,還從未被他保護過什么。
去往西周那種活,也是說派就派了,只為了找一個預言之子。
突然間,三皇子有些羨慕紅鸞。
他嘆了口氣,眉間有淡淡的愁緒:“說到底,她又有什么錯呢?他們這些不知情的北涼人,又有什么錯呢。”
姜老沒有說什么,三皇子似乎是思忖了許久,這才下定決心道:“國師,我知道您將他們護著在,等會兒我會派人放您回去,我只希望托您幫忙帶幾句話。”
說完,他等姜老點頭后,才繼續道:“麻煩您告訴她,想要解了北涼的困局,只需要把那兩顆蠱用烈火燒成粉末后,埋在土里,再加上南淵的秘術,就可以令土地重新煥發生機,雖然不是四季永春,但也不會再常年冰雪。”其實破解困局的辦法一直以來都擺在他們眼前,只不過四季永春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如果他們依舊貪婪,那神佛難救。
三皇子頓了頓,繼續說道:“同時,紅鸞以后不論北涼是否依舊尊她為圣女,她日后都必須是南淵的王女,北涼也必須以南淵為首。”
其實三皇子想也知道,因為紅鸞繼承御蠱術,斷開了和天南星的連接,北涼為了日后自保,只能接受不再有四季永春的事實,難說北涼人會不會和她反目。
但因為御蠱術,她必須承認南淵王女的身份。
南淵的王女雖然在很多事情上沒有實權,但在身份上卻要高出南淵王半層,是和其他國家的天子平起平坐的。
三皇子這意思,就是即便日后北涼依舊承認她的圣女身份,如果有任何需要她的地方,她也必須以南淵為先。
即便有朝一日南淵和北涼要打起來,也不例外。
更何況,北涼也需要同意承認南淵為老大,從此變為屬國,否則就得不到南淵秘術。
若要北涼同意,那么前提肯定是讓北涼人知曉這五百年的仇恨。
“當然,南淵也不是什么一笑泯恩仇還能做好事不求回報的冤大頭。”三皇子話鋒一轉,“如今的南淵已然不需要王女來開疆拓土,王女身份換北涼不必因冰雪覆滅,這御蠱術,則換她為我們南淵做一件事。”
一個是北涼與南淵的交易,一個是紅鸞自己與南淵的交易。
姜老目光閃爍了兩下。
當初讓紅鸞繼承御蠱術,有一部分是出于他的私心。
再一方面,就是如果她不繼承的話,恐怕連南淵都踏不出去,不知道紅鸞知道這些后,會不會怨他恨他。
“你說吧,是什么事,我會把話帶到的。”姜老嘆了口氣。
三皇子沉思片刻,說道:“我希望她,能聯姻東黎。”
姜老微微瞇眼。
如此一來,大陸東側從南到北的土地,除了北齊,將會連成一片,從此成為利益共同體,若有朝一日南淵和東黎聯手吞并北齊,那么整片大陸的四分之三,都是一家人,從此西周便不足為懼,更不用說夾在中間靠著聯姻存活的大晁。
好一盤棋。
既能讓北涼人知道先祖的殘忍,知道歷史的血腥。
不管他們是否甘心認下先祖的罪名,但為了自保,他們必須認罪成為屬國。
同時圣女成為南淵王女,看似是榮耀,是恩賜,可實際無異于將一直以來的主心骨交到別人手上,日后若和南淵有沖突,主心骨也不會給自己撐腰。
對于南淵來說,既能平民憤,又可以和東黎搭上關系,同時御蠱術也可以作為東黎伐北齊的工具,讓東黎既可以除了北齊這個心頭大患,同時不得不和南淵一起分享勝果。
偏偏,這中間沒有人有權力拒絕成為棋子。
姜老默默收回之前認為三皇子崇尚民生和無為而治的想法。
他覺得三皇子應該更崇尚空手套白狼。
見姜老并無拒絕帶話的意思,三皇子便吩咐人把姜老送出了大牢。
心事重重的姜老迅速運起輕功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再出現時,已經是在別院門口了。
他看著別院的大門,要說的話不知該從何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