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起來局勢對皇后和長孫令是占了天大的優勢,只不過長孫安的失蹤不僅和皇后有間接關系,同時皇帝也不希望看到兄弟反目爭奪的場面。
在這兩件事上準備好了狠踩皇后和長孫令一腳的沐貴妃,死活沒等到時機,一時間有些氣悶。
“金珠,你去打聽打聽,近日來都有誰出入了皇后的澤黎宮。”沐貴妃對貼身宮女吩咐道。
金珠得了令,迅速去打聽澤黎宮的出入記錄,發現沒有什么特別的人進出:“說是除了東陽伯府的二夫人、羅側妃、福寧公主、還有一些內外命婦,并無什么特別的人。”
不,還是有特別的人的,沐貴妃冷笑:“是沒什么特別的,但這其中最特別的,倒是那個最不特別的人。”
金珠疑惑地微微歪頭,看向沐貴妃等她繼續說下去。
“福寧公主,才是這中間最不一樣的。”沐貴妃看了金珠一眼,唇角的冷笑淡了下去,“她久居宮中,在身份上算是這些出入過澤黎宮的人里最不特別的,因為她是皇后的女兒。但怪就怪在,咱們的這位大公主可不是什么晨昏定省母慈女孝的主兒。”
金珠恍然。
福寧公主作為皇帝登基以來的第一個孩子,雖然備受寵愛,但是自從長孫令出生后,便和皇后有些離心。更不用說當初荼悠落水的那次踏春節是由她負責的,事后皇后反而言語上對她頗有埋怨。
“圣上想通過那次踏春節,來拉攏朝堂上那些寒門還有平頭百姓出身的官員,偏他還不愿自己提這茬,我既然幫他提了,那甩手這苦差事,他理虧也拿我沒辦法。”沐貴妃嗤笑,“難為皇后把這事兒接了塞給福寧,最后出了岔子導致四皇子的婚事有變,卻又去責怪福寧。”
這無疑讓本就緊張的母女關系雪上加霜。
更何況,她林若霜當了這么多年的貴妃,自然不是吃素的。若說那次踏春節是雪上加霜,那么長孫令娶到了李甜兒為正妃,則是讓母女二人近乎決裂。
是什么樣的利益牽扯,能讓這樣的兩個人還有交集,她倒是十分期待了。
“去,讓錦兒這兩天多留意一下福寧公主。”沐貴妃吩咐道。
金珠得了令,再次往澤黎宮去了。
錦兒是沐貴妃當年借皇后的手斗倒了皇貴妃之前就安插在澤黎宮的眼線,如今已經是澤黎宮的錦兒姑姑,為了多留段時間,所以沒有讓她過于靠近皇后,一直在澤黎宮的外院混著,如今是外院這些負責灑掃漿洗的宮女中的管理者,內殿的消息打聽的也方便。
北涼境內,坐了五天馬車的紅鸞一行人如今有點兒吃不消,準備在路上找一處落腳的地方休息兩天再繼續。
越是靠近圣女城,冰雪就越少見,所到之處皆是一派和諧,與東黎的那種暗潮涌動完全不同。但是紅鸞知道,在這一派和諧之下,雖不是暗潮,確是千瘡百孔。
按照月塵的說法,這一百年來不僅只誕生了孿生的女孩子,并且人數也越來越少。直到烏澤家誕生了紅鸞和青鸞這對孿生兄妹,青鸞也就是如今的盧謹。除此之外,居然二十年內一對其他的孿生子也沒有,時至一年半前紅鸞出發前,婆婆才被迫對圣女殿的人先斬后奏定下了紅鸞為新圣女,并把她送去東黎找回圣物。
圣女被迫送去陌生的國度,自己國家又再也無法承受冰雪,也無法再找到圣女的繼承人,這些迫使婆婆對圣物歸國這件事很是著急。
三人修整兩日后繼續出發前往圣女城,由于冰雪的減少,以及圣物的影響,一路上入眼皆是一片翠綠。北涼是單一民族的國家,也從不和其他國家通婚,臣民們的衣著沿襲了舊時南淵的風格,很是有南方的風情。
這對于盧謹來說頗為新鮮,雖然看起來依舊保持著教養里一貫的克制,但眼中對于這些北涼小物件的喜歡,還是克制不住的。
紅鸞見他喜歡,便讓月塵慢了點兒趕路,多花了三天才回到圣女城。
從抵達東黎京城,到如今回到圣女城,整整是一年半的光景,這一年半的經歷恍若隔世。
婆婆率領著一眾圣女殿的長老等在門口,跟在她身后一步的是右護法烏澤雅然。同是烏澤家的女兒,雅然自三歲起就展現出了不俗的御蠱天賦,六歲就被右護法收為徒弟,雖然年紀上比紅鸞還小上一歲,但是月塵和紅鸞的師姐。
“你還知道回來。”婆婆一見到他們靠近,就狠狠瞪了月塵一眼。
月塵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乖巧跪下請罪。
婆婆哼了一聲,手杖在地上輕點了一下,月塵的臉色瞬間就慘白了起來,額角冒出豆大的喊著,額頭和手臂的青筋暴起,但他依舊死死咬住牙關,沒有發出痛苦的聲音。
紅鸞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在她眼中,婆婆就算是嚴厲,但也不是這般當著眾人的面直接對一個已經繼任護法的人施加懲罰的人。
顧不得許多,紅鸞趕忙上前擋在月塵面前,那種壓迫力一瞬間壓在了紅鸞身上。婆婆沒料到紅鸞的動作,即便迅速收了力,可還是些余力沒有收走。
見紅鸞被傷到,月塵顧不得自己此時也是內傷嚴重,趕忙起身扶住晃了兩下搖搖欲墜的紅鸞:“師妹。”
婆婆深深看了月塵一眼:“既然有圣女替你受了些罰,這次便算了,下不為例。”
她不再叫紅鸞丫頭了,‘圣女’二字,已經明明白白地將紅鸞與其他人劃清了界限。
此時,她身后站著的人才做出表態施禮,異口同聲道:“恭迎圣女回城。”
這一路來,越靠近圣女城,紅鸞莫名的就頭疼的越頻繁,此時又替月塵受了一點兒力,剛扶著胸口順了口氣,就一翻眼暈了過去。
這下一群人可亂了套了。
誰也沒料到圣女居然柔弱至此。
一些人,包括婆婆,先是蹙眉,而后才表示了關心,而大部分人,則是有些慌亂。
月塵默默垂下眼簾,將紅鸞交給一旁的醫官,沉默地看著一眾人簇擁著她離去。
臨走前,婆婆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警告和莫名的意味。
雅然倒是沒有立馬跟著婆婆走,她走上前去一步,想對月塵說些什么,但張了張嘴還是選擇沒有開口,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緊跟著婆婆的步伐離去了。
盧謹站在人群外看著這些,像是個局外人。曾經他也認為自己就是個局外人,可如今站在圣女城的大門口,他又要怎么繼續讓自己相信,自己依舊是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