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榮昌府上上下下熱鬧得不行,采買的采買,布置的布置,畢竟這次府里設宴是為了邀請眾官眷未婚女子上門一同游園,若是準備得不好,只怕是丟了府上臉面,所以今天府上眾人都比平時賣力,生怕一個不小心做錯了事被趕出府去。
日頭升了起來,秦沫兒早早便起了身,畢竟今日要前去榮昌府赴宴。
仔細收拾了一番,帶上給榮昌府的禮品,秦沫兒在恒王妃的千叮嚀萬囑咐中上了去往榮昌府的馬車。
秦沫兒今日一身桃紅色長裙,面頰輕施粉黛,襯托得整個人的精神面貌極好,首飾卻是只戴了一對耳環,別了一根金釵。
榮昌府大門前,眾多的官眷女子已經早早就到了。
請帖上說的明明是邀請未婚的官眷女子,而秦沫兒從車上走下時,卻見有許多女子的母親也是相伴而來,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然這些個夫人們也是無需親自上陣的,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若是自家女兒能得這么一門好親事,倒也不枉費這些夫人們跑這么一趟。
秦沫兒不由得心里感嘆一番,自己不愿得一門啞巴婚事,但是其他門府的官眷女子卻又是巴巴的搶著想要進榮昌府的大門。
秦沫兒并不覺得有何稀奇,高門大戶,最不缺的就是擠破頭搶著進門的人。
眾人也是看到秦沫兒下了車,便都恭恭敬敬的說道,“拜倫郡主安好。”
秦沫兒便回,“眾位夫人小姐不必多禮,大家各自忙,不要因為我的到來而生疏了才好。”
眾人便答,“是。”
秦沫兒便朝著廳內走去,遠遠的趙老夫人便看到秦沫兒朝著自己這邊走來,一時間竟有些失了神。
趙老夫人原以為秦沫兒是不會赴約的,沒想到現在居然來了,于是便趕緊上了前去。
“郡主安好。”
趙老夫人面上功夫還是做得不錯的,人畢竟還是郡主,當今皇帝最寵愛的侄女兒,她自然還是得把人家放在眼里的。
秦沫兒便笑著回道,“夫人不必多禮,我自是到了廳內坐著便是,夫人只管忙自己的。”
趙老夫人便道,“郡主言重了,老身這把年紀了,能有啥可忙的,不過是陪著說說話罷了,倒是郡主是貴賓,還請上座才是。”
秦沫兒主動伸手挽住趙老夫人的手,然后說道,“夫人這便是見外了,今日夫人設宴游園賞花,自是席面上的主人,沫兒又怎能搶了主人的風頭呢,所以夫人只管照應大家,沫兒坐下歇息便是。”
秦沫兒一番話說得趙老夫人挑不出一起毛病,所以連帶著整個人的臉上都是紅光滿面,笑意盈盈的。
趙老夫人便道,“那郡主還請休息,老身便去招呼別人去了。”
秦沫兒便答,“夫人只管自己便是,沫兒會照顧好自己的。”
趙老夫人轉身便去迎接其他夫人小姐去了,秦沫兒也圖個自在,畢竟有個人在身邊,自己還得回話。
秦沫兒便吩咐道,“采月,將咱們備的禮送到收禮的地方去。”
“是,奴婢這就送去。”
今日到場的女子便有二三十人,都是皇城中有頭有臉的權貴之女,再加上一眾夫人丫鬟,足足六十余人,所以也是能分個三五九等出來。
果然不出秦沫兒所料,當日她登了榮昌府的大門,城中百姓便真以為拜倫郡主當眾拒婚之事是假的,見沒了八卦,便也各自散了去。
游園賞花前先讓賓客吃飽了肚子,這是拜倫國固有的風俗習慣。
所以名義上是游園賞花,實則是讓大家共享美食,然后席間說話聊天,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
秦沫兒席上未發一言,只管自己吃自己的,其他的事自己是一概懶得去發言的。
眾人吃好喝好,便是到了重頭戲的時候了。
大家心里都清楚,這次游園賞花不過是趙老夫人替自家兒子相媳婦的借口罷了,不然游園賞花哪用得著這么大排場,將皇城內有頭有臉的權貴人家的女兒都請了來。
秦沫兒不想參與進去,便輕咳一聲,然后眾人便都朝她看了過來。
秦沫兒便直言道,“各位還請見諒,本是應當同諸位看一下府內百花盛開之景,可是適才這桂花酒實在是令人垂涎,便貪喝了幾杯,現今身體有些不適,也不得因為我一人而擾了大家的興,所以這便先行離開了,還望諸位夫人小姐莫要見怪才是。”
這秦沫兒話都說到此了,若大家還強留,倒顯得沒了涵養,于是眾人都沒輕易回話。
趙老夫人便道,“既然郡主身體不適,當是由老身請了郎中來看才是。”
秦沫兒便答,“夫人不必勞煩,沫兒只是喝多了些,回去躺著休息便好,各位玩得開心,沫兒便告退了。”
趙老夫人便說:“那老身親自送郡主出去。”
秦沫兒便道,“夫人留步,沫兒自行出去便可。”
趙老夫人便答,“那老身便不留郡主了,郡主慢走。”
秦沫兒微微點頭,算是回應。
只是秦沫兒還未走出幾步,便見趙羽鎩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了過來,而眾人也是朝自己這邊看了過來。
趙羽鎩其實在秦沫兒說要離開時便站在了門外,他鬼使神差的沒有進去,只是想看一下秦沫兒要如何離席。
而聽到秦沫兒的一番話后,趙羽鎩嘴角不由自主的抬起,他沒想到秦沫兒竟能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之前自己對她所知只是知曉她醫術精湛,現今看來自己卻是對秦沫兒知之甚少。
于是聽到秦沫兒離席的腳步聲,他便趕緊走了進來。
秦沫兒看到趙羽鎩走了過來,便做禮道,“趙將軍。”
然后便要離開,卻被趙羽鎩給攔住了,秦沫兒往左,趙羽鎩便往左,秦沫兒往右,趙羽鎩便往右,一時間席面上的氣氛甚是微妙。
趙羽鎩便說:“還請郡主稍作留步,聽我一席話來。”
秦沫兒也不好說別的,于是便只得點頭答應。
接著趙羽鎩便同趙老夫人說道,“母親還請原諒兒子突然出現擾了席面清凈,只是今日兒子有些話務必要說。”
趙老夫人是何人,活了大半輩子什么沒見過,自家兒子一進來就攔著秦沫兒不讓走,現在又要在席面上說話,趙老夫人不用猜都知道自家兒子想說什么。
于是趙老夫人便道,“你先下去,有什么話等過了今日再說,女眷們都還在席上吃著呢,別擾了大家的興致。”
眾人皆不說話,大家心知肚明,今日怕是又有好戲要看了。
趙羽鎩卻不管不顧,便道,“郡主今日為何要來赴宴。”
秦沫兒便道,“既已收帖,便是榮昌府瞧得上,自是得赴宴才是。”
趙羽鎩忍住不笑,他沒想到秦沫兒都這般時候了,還不忘顧及自家面子。
于是便說道,“郡主這話便不對,榮昌府固然是高門顯貴,但是若同恒王府比起來,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所以不是榮昌府瞧得上郡主,而是郡主瞧得起榮昌府,這才愿意委身前來赴宴。”
秦沫兒便道,“榮昌府祖上三代為將,保我拜倫國邊疆百年不受侵犯,國家才得以太平,若非有榮昌府舍身保衛,又且能有沫兒今日的尊崇,所以沫兒能受到府里的邀請,實在是喜于樂見的。”
秦沫兒回答得絲毫漏洞沒有,句句在理。
趙羽鎩卻也不慌,繼續道,“若是在郡主眼里榮昌府竟是這般,想來也算是同恒王府門當戶對,可為何郡主卻要當眾拒婚,駁了圣意。”
秦沫兒先是沉默,然后便說:“皇上話未說完,又怎能知我是當眾拒婚。”
趙羽鎩便笑著道,“因為是我讓父親替我去求皇上賜的婚,所以我便知郡主當眾拒婚,現在郡主還有何要說。”
秦沫兒確實心慌了,她沒想到趙羽鎩竟會如此坦白。
而座上的趙老夫人聽完兒子這些話,只覺得面上無光,趙羽鎩這番做法,是擺明了逼著秦沫兒就范。
趙羽鎩繼續道,“其實郡主當日便知皇上欲賜婚你我二人,所以才裝作身體不適,打斷了皇上要說的話,而今日愿意赴宴,不過是希望能堵住外面悠悠眾口,給榮昌府留些臉面罷了,不知郡主覺得我說得可對。”
趙羽鎩邪魅一笑,秦沫兒心跳個不停,趙羽鎩竟然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突然覺得這個面前這個男人不僅行軍打仗厲害,就連在處世之道上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秦沫兒突然有點好奇面前的男人了。
秦沫兒笑了笑,然后道,“趙將軍說這些話是想表達些什么!”
趙羽鎩立馬嚴肅道,“愿得佳人,相守一生。”
秦沫兒便答,“沫兒今日獲益良多,只是身子多有不適,便先行一步。”
說完秦沫兒便快速離開,而趙羽鎩也并未再做阻攔,自己的心意已表,現在只盼佳人能知其心意,早做答復才是。
那日在座的一些女眷見趙家小兒子已然是非郡主不娶的心思,便也覺沒了意思,人家心思并未在自家女兒身上,縱是游園賞花也是需要費些力氣的,便也找了借口早早離開了。
剩下的女眷雖也覺得遺憾了些,未能得趙羽鎩的青睞,但是榮昌府除了大公子和二公子娶了親,剩下的還有兩位公子也尚未婚配,三公子和四公子是對雙胞胎,年長趙羽鎩一歲多些,眾人自然把心思給移到兩人身上。
所以游園會雖少了些人,卻也還是依舊熱鬧的。
而趙羽鎩在秦沫兒離開后也離了去,直接騎馬去了訓練場,難得將心里話說了出來,讓自己現在立馬回到房間坐下,他是做不到的,該得在訓練場找些事情做一做,也好分散一下自己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