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洪文成送出了花滿樓的大門,楊春花用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總算將這個祖宗送走了。
楊春花安排人開始打掃花滿樓,自己卻是跑到后院去了。
猛然間,聽到男聲,旋即警惕起來:難道紅嫣真的藏人了?只是這聲音,怎么這么耳熟?
“小杉,洪文成走了。”紅嫣輕聲說道。
齊杉將被子掀開,忙下了床榻。道:“紅姐,多謝了!”
“自家人,說什么謝不謝。不過,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齊杉不假思索,便脫口道:“自然是立即出城。”
“不行,這蘇州城如今大鎖,到處都是官兵在搜人,你如何避得開?”
齊杉正在眉頭緊鎖間,楊春花卻是直接推開房門,嘴里道:“好啊,紅嫣,想不到你床上還真的藏人了!還是個男人!”
“楊媽媽,別嚷。”紅嫣慌忙止住楊媽媽,照著楊媽媽這么吵嚷下去,不久,這花滿樓可都知道了。
若是如此,難免人多嘴雜,萬一一個不小心,泄露了齊杉的蹤跡,可就悔之晚矣。
“楊媽媽,是我,小杉。”
楊媽媽直直的往帷帳里面走去,猛然間聽到這句話,呆立在原地,久久才回過神來:“小……小杉?”
“你真的回來了?”
“回來了。”
楊春花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道:“臭小子,這一個多月你是出息了!敢拉起一隊人馬造反,就不怕死嗎?”
“我這不沒事嘛!”
“今日,要不是紅嫣,你小命可真就沒了!”楊春花說到此處,帶著哭腔。
“小杉,你這手臂怎么了?”看到齊杉左臂的衣衫被鮮血滲紅,紅嫣下意識的問道。
“沒什么,皮肉傷。”
“被砍了這么大一刀,還像沒事人似的,你是不是傻?”紅嫣慌忙找出藥箱,便預備為齊杉處理傷口。
“紅姐,有沒有酒?”
楊春花眼睛一瞪:“傷成這樣還要喝酒?”
“酒解百毒,若用酒處理傷口,傷口不會感染。”
“可是,這用酒,你能吃得消這般苦楚嗎?”紅嫣有些擔心的問道,要知道,此時的齊杉可是不能發出聲音,一旦引來官兵,可就沒剛才那么好脫身了。
齊杉點了點頭。
楊春花立即取來一個酒瓶,齊杉左上身的衣衫已經盡數褪去,此時的齊杉,身體遠比一個多月前壯實許多。
紅嫣小心翼翼的用棉布沾著酒水,擦拭著齊杉的傷口。
傷口傳來陣陣疼痛,齊杉咬緊牙關,就是一動不動。這點痛苦算什么?
若連這點都忍不了,何以能成大業?
隨著時間的推遲,齊杉臉上漸漸滲出汗水,嘴唇也漸漸發白,而紅嫣也開始小心翼翼的為齊杉包扎。
當紅嫣開始整理藥箱,齊杉猛然松了一口氣兒。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楊春花,臉上浮現出些許許心疼之色。
楊春花很明顯的感受到小杉和以前大不一樣,這般痛苦的過程居然一聲不吭,就真正的硬挺了下來。
這樣的忍耐力,一個多月前的齊杉必然是遠遜于此。
而在蘇州府衙,大堂內,字畫、毛筆、茶碗、驚堂木等等散落了一地。
洪修文氣的嘴唇直哆嗦,抄起一塊硯臺,便扔了出去,嘴里咆哮道:“廢物,廢物!!!”
趙通站在臺下,默不作聲,任洪修文盡情的發泄。
自回到府衙,洪修文這個狀態,已經整整持續了半個時辰。
上次這樣,還是因為何勇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只是,那時,何勇生死未卜,洪修文這通罵聲何勇是沒有機會聽見了。
而這一次,趙通再度有幸被洪修文用口水洗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公然讓賊寇將囚犯劫走,你們這些飯桶,還有什么用?”
“還有那梁軒,朝廷待他不薄,他居然反助逆賊,這何勇也是瞎眼了,讓這么個玩意兒做僉事。”
“那楊子材更是罪無可恕,私通賊寇,這朝廷的恩賞真是白給他了!”
……
這一番話下來,洪修文也說的口干舌燥。只是,茶碗已經被摔在地上,此刻,也沒有人敢過去遞茶。
罵了許久,洪修文氣呼呼坐在椅子上,道:“都給我去搜,要是搜不到賊寇,本官一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趙通聽得此言,宛如天籟一般,此刻面對洪修文,實在是太可怕了!
洪春瞅著一個機會,道:“老爺,公子他……“
洪修文當即蹦了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道:“那小王八蛋,又惹什么禍了?”
“少爺殺人了!”
聽到這里,洪修文當即驚出一身冷汗,生怕是哪個不得了人物,忙問道:“殺人?是誰?”
“是一名總旗。”
當聽到“總旗”的時候,洪修文舒了一口氣,還以為是什么大不了的人呢?不過是一名總旗罷了。
這樣的一個人,在洪修文看來,連自家養的一條狗都不如,死就死了唄!
默然間,洪修文覺得不是很妥當,道:“洪春,去賬房支些銀子,買口棺材,再給那些丘八一些燒埋錢。”
洪春應諾一聲,便緩緩退了下去。
洪修文坐在太師椅上,手撐著額頭,眼睛微閉,蘇州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身心俱疲。
本來明年都可以順順當當升遷到京城為官,自己這兩年,也攢下了不少家當,到了京城,有岳父提攜,再加上金錢開道,這官就可以像升火箭一樣升上去了。可沒想到,這好端端地怎么冒出一股賊寇?
那何勇也真是不爭氣,給了他一萬兩銀子,本來指望著他能把賊寇剿滅,到時,馬場的那些馬又能回來,還能再向朝廷請一批賞賜。誰知道,直接賠個干凈。銀子不僅打了水漂,那五千兵馬也全軍覆沒。
害的如今蘇州城防捉襟見肘,今日,就吃了兵力不足的虧。
城外賊寇大炮一響,全都慌了神,致使賊寇將楊子材劫了去。
而如今,城內更是人心惶惶,軍中種種謠言四起,從法場回到府衙,這謠言的版本就有數十個品種,而且各個都說的有鼻子有臉,和真的似的。
就比如:有人說這賊寇的首領乃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今日知道蘇州忠良有難,特來搭救。
對于這個謠言,洪修文是最為痛恨的,楊子材是忠良,那自己豈不是構陷忠良的奸臣了嗎?洪修文當即就將那兩個談論此事的人扔進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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