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兄弟,都說說,這馬場咱們怎么打?”劉龍對五個人說道。
劉龍管著五百人,而齊杉設立的軍制是以五來劃分的。自然五百人就有著五個百戶。
看著五人沉默不語,劉龍道:“黃高,你先說說。”
黃高道:“統領,咱們周圍有沒有人熟悉這一帶地勢的?”
其他四人中的一人當即道:“我知道,當初洪修文建馬場的時候,就把我家的地給占了。”
“這一帶,都是寬闊地,百十步內,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發現。”
黃高道:“如此說來,便不能白天攻打這馬場了。白天不行,咱們就晚上,咱們先派遣幾人,趁著天黑,偷偷潛進馬場,然后放火為號,反正這馬場守衛不多,到時一陣掩殺,這馬場便唾手可得。”
劉龍笑道:“你小子果然是在軍伍里待過兩天的,還真是個狗頭軍師。”這也是劉龍最先讓黃高發言的原因,
劉龍雖然那日沒有聽齊杉那一席話,后來陳勃等人轉述給他聽,劉龍卻記在了心里,這亂世,唯有不斷學習各項技能,才能有立足于世的資本。
向別人請教,那不叫丟人,最后,把自己吃飯的家伙什丟了,那才叫真的丟人。
“諸位,沒有什么問題吧,沒有的話就這么辦。”
黃高卻道:“統領,這火一放,這看守的人必定有所察覺,到時一旦趁黑逃走了,這蘇州知府必定派遣大軍攔截,所以,今晚咱們要快。若是咱們有個內應就好了。”
就在此時,門外一名小卒進來,“稟報統領,門外有一個說要求見統領,并且要將這張字條交給統領。”
劉龍打開一看,赫然上面寫著“夜冰臺”三個字,劉龍當即反應過來,看來來人是上位派來的。
“快請進來。”
一名軍士邊帶著一人來到劉龍面前,這不過這個人給劉龍的感覺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并沒有什么奇特之處。
但張口那番話,卻是讓劉龍徹底重視起來:“啟稟統領,我奉大帥之命,前來助你,我如今的身份是馬場的一個馬夫,諸位若有需要,我必聽從差遣。”
劉龍等幾人聽到這番話,當即感到真是缺什么來什么,旋即便將計劃和盤托出。
“如此說來,便是要我在馬場中接應你們。”
黃高道:“不錯,到時我們會派人暗中潛入,到時你等幾人放完火之后,便截住營房中的人。只待我們一到,這些人便都成了甕中之鱉。”
“好,今晚二更,咱們行動。”
“好,就如此安排。”劉龍看著眾人都沒有什么意見,當即拍板。
而劉龍正緊鑼密鼓的安排時,齊杉躺臥在一張躺椅上面,閉著眼睛,聽著黃武從各處匯總而來的消息。
“這洪修文,還真是個神隊友呀!”齊杉不無感慨的呢喃道。
從黃武的匯報中,齊杉得知,這洪修文瞞下了自己等人吳縣起義的事,然后,為了圓一個謊言又必須去撒另一個謊言。將這吳縣的賦稅攤派給了其他州縣。
而這樣的結果,便是已經被極力壓榨的百姓干脆逃亡了。萬歷末年,對遼左用兵,每畝加銀九厘,到了崇禎三年,再按畝加銀三厘,這兩次加餉,統稱為遼餉。土地的產出本就有限,而崇禎的這種做法無疑是飲鴆止渴。而地方的官員,更有了理由攤派賦稅。
像老楊村那樣的收取賦稅,帶征和預征,都是這些官員的基本操作。帶征就是將歷年拖欠的錢糧,于征收當年帶征若干份,預征是指除了收繳當年的賦稅外,還要提前征收來年的賦稅。而實際的執行的過程中,官吏已經不知道將賦稅收繳到了什么時候,一年收個兩三次稅,應該來說這個官員還是比較有良心的了。
從這兩天涌入吳縣的人口,齊杉清晰的感受到了這一變化。有洪修文這樣不把老百姓當人看的官員,難怪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隨隨便便就可以拉起幾十萬人的隊伍,而且這剿匪,是越剿越多。其中,也是不無道理的,朝廷的賑災銀子,層層截留,又到了鄉紳手里代發,這給老百姓的能是什么?代著代著可就沒了。
而如今,齊杉本來擔心抽取了吳縣七千勞動力編練成軍,這吳縣的各項工作恐怕是要滯后了,因為齊杉已經是超過了十抽一的比例,這七千人可都是脫產的,而且還要消耗大量的資源。
洪修文這么做,可都是給齊杉送來的免費的勞動力呀。
“告訴陸先生,妥善安置逃難過來的百姓,讓他們參與各項工程。告訴他們,如果表現好,可以分田給他們。”齊杉當即做出了這個安排。齊杉沒有理由放過這么多勞動力,而且,還可以收獲一波民望。
齊杉當然可以不做安排,但是隨著人群的涌入,閑散著大量的游民,無所事事,所謂無事生非,這些人很容易破壞齊杉辛苦建立起來的成果。
當夜,馬場內外,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片。
而在馬場中,一個人站在草垛一旁,焦急的瞭望著遠方,暗暗自語道:“怎么還不來,都二更天了。”
而此時,一人打著燈籠走來,看見有一道黑色的人影,當即喝道:“什么人?”
“管事,是我,魯小北。”
“噢,原來是小北呀!”管事將燈籠在人影臉上照了照,發現果然是魯小北,道:“這么晚了,不睡覺瞎晃悠什么?”
“這個,管事,我出來小解。”
“營房在那邊,你卻在這里,你騙誰呢?說實話,你到底干什么?”
正在魯小北思考應對之策的時候,一道黑影出現在管事后面,刀刃劃過,燈籠掉在地上,鮮血噴灑出來。
“你們怎么才來呀?”
“這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偏了,若不是看到這兒有燈光,也摸不過來。”
“行了,別廢話了,行動吧。這次來的人有多少?”
“二十個。”
“這樣,選五個人各自去尋找草垛放火,其余的人跟我來營房,將那些人堵在屋子里。”
“好,行動。”
當即人群分開,過了一會兒,這馬場周圍便燃起大火,這些都是這馬場中的馬吃的草料,而火光的映射下,馬場中的人也察覺出來,一個個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在百十步外,叢林中隱藏著種種黑影,看到火光,為首的劉龍當即道:“行動。”
看到慌忙從營房中跑出來的人群,魯小北當即道:“攔住他們。”
瞬間抽出兵刃,朝著人群砍去。放火的人此刻也匯聚到了此地,照顧馬匹的有四五十人,還有著護衛馬場的三四十護衛,但此刻這二十人卻是格外的驍勇,將這些人牢牢地堵在了這里。
這時,魯小北高聲喊道:“我是魯小北,來襲擊的是吳縣齊大帥麾下,今日他們攻擊馬場,只為取馬,投降者不殺,汝等考慮清楚,為洪修文那狗官送命,到底值不值得?”
當即,聽到這句話,有人便放下兵刃,而就在此時,劉龍也率人殺到。
喊殺聲連天,震耳欲聾。
“汝等聽到了嗎?這是義軍殺進來的聲音,汝等最好立即放下兵器,不要自誤。”魯小北再度喝道。
這句話成為了壓倒眾人反抗的最后一根稻草。眾人相繼放下手中的兵器,站到了一旁。
當劉龍帶人來到此處,看到那兵器都已經被收繳了的護衛,心中也甚感驚訝。在他的預計之中,雖然選拔來此的二十人,都算得上好手,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在劉龍的預計之中,這里損傷的人數應該是最為巨大。
而如今,卻是大部分健在,只有三四個在先前的廝殺中不幸身亡,其他的有些人不過是受了些皮肉傷。
劉龍當即下令:“牽馬,回營。”
當天蒙蒙亮,洪修文來到馬場,看到滿地狼藉,到處是被焚燒過的痕跡,當即臉色變得鐵青。洪修文感到自己的胸口在抽著冷氣,心頭在滴血。
這好不容易弄來的馬,想不到居然為他人做了嫁衣。
而就在此時,草垛處一個人滿臉黑灰的站了出來。洪修文立即問道:“你是誰?”
那人當即回稟道:“我叫沈石頭,是這馬場里的一個馬夫。昨夜我出來小解,因此逃過一難。”
“沈石頭,昨晚是什么人夜襲馬場?”
“不知道,不過我聽他們喊什么‘吳縣,齊大帥。’”
“又是這幫賊寇。”
洪修文近乎咬著牙道:“給我把何勇找來,此仇不報,我洪修文枉為蘇州知府。”
事實證明,大明的官員是有行動力的,關鍵是這砍下來的一刀夠不夠狠,夠不夠痛。當日,洪修文就把何勇叫到府衙,罵了一頓,并且勒令何勇限期將吳縣的賊寇剿滅干凈。
蘇州府衙這邊烏云密布,而吳縣這邊卻是大好晴天。
看到那一匹匹神色俊朗的馬,劉龍嘴都快笑咧了。
齊杉看到眾人的神情,當即道:“此次參戰者,賞白銀一兩,斬首立功者賞白銀三兩。統領劉龍,記功勞一次。其余,亦有封賞。”
打完勝仗之后,最重要的便是及時的賞賜,及時的賞賜會有效的激勵士氣。而沒有得到賞賜的,則會躍躍欲試。反之,如果賞賜不及時,對士氣就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萬歲!”
“萬歲!”
“萬歲!”
將士中,爆發出沖天的歡呼聲。即便沒有斬首,也有著一兩白銀的賞賜,一個月的銀錢不過是一兩五錢,而如果斬首,就有著三兩的白銀。
雖說上次大帥賞賜工匠一次就有百兩,但是,那些工匠哪個沒有經過數十年如一日的勞作,積攢經驗,獲得賞賜的,終歸是鳳毛麟角,而在軍中,這機會可就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