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七年九月三十日,蘇州府衙。
洪修文一把將那個茶碗摔在地上,怒道:“何勇,上次我就要你組織兵馬,去剿滅那些賊寇,怎么到現在還沒有動靜?!?p> “蘇州內有賊寇盜匪出沒,你這個衛指揮使是怎么當的?”
“你這個衛指揮使,還想不想當下去?”
“你要是不想做,本官就上奏朝廷,免了你的官職。”洪修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沖著何勇一連串咆哮道。
何勇看著口沫四濺的洪修文,默默地低下了自己的頭,心里卻是在不斷腹誹:“這些人還不是被你洪修文逼出來的,前些日子,眼看和你沒什么大關系,就要咱不要管,如今搶了你的馬場,這些賊寇的刀砍在你肉上,就興師動眾。”
“我這個衛指揮使,你這個知府可也沒少拿銀子。”
坐著的洪修文說的口干舌燥,說累了就喝一口茶,接著開啟狂噴模式,只能說大明的文官,除了會撈錢,這嘴皮子也是前無古人的。而站著的何勇,雖說品級和洪修文相差不多,但是因為,是武官,這地位就相差懸殊了。
所以,洪修文說著,何勇也只能受著,頂多在心里怒罵洪修文,臉上卻是不敢表露分毫的。甚至還要做出逢迎的姿態,因為,這洪修文一句話當真是可以要他這個衛指揮使好看,就算免不了他這個官職,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卻是一件十分輕松的事。
等洪修文說了差不多了,何勇一臉無辜的說道:“大人,這兵器、糧草準備也需要時日?!?p> “何勇,你還需要幾天才能去剿滅那些賊寇?”洪修文自然知道何勇說的是廢話,這糧草這些軍用物資,何勇也不知道侵吞了幾成了。要是能快,那可真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何勇一臉諂媚,道:“大人,如今軍隊隨時都能開拔,不過這開拔費?”
洪修文抿了抿嘴唇,就知道這何勇憋了半天也憋不出啥好屁。當然,這何勇說的也是實情,現在這個年月,要是不給那些丘八銀子,那些丘八還真是動都不動。
這也是明末的一大特色,每逢開拔,必要給那些丘八銀子,用做安家費。
洪修文端起茶碗,用茶蓋將茶葉撇去,道:“何勇,這大軍開拔要多少銀子吶?”
“大人,需要兩萬兩白銀。”
“噗!”洪修文將剛剛喝入口中的一口茶噴了出來,正好落在堂下何勇臉上,洪修文卻也沒有去管何勇,道:“一萬兩銀子,不能再多了?!?p> 何勇擦了擦臉上的茶水,道:“如此,就多謝大人了。明日我就帶兒郎們去剿滅那些賊寇?!?p> “好,何衛指揮使,等你剿滅賊寇,我就上報朝廷,為你請功?!?p> 當何勇走出府衙,看著背后的府衙一眼,又掃視了一眼那一萬兩白銀。暗道:“洪修文,就算是你奸猾似鬼,也要把銀子給老子乖乖交出來?!?p> 這先前要價兩萬兩白銀,也不過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罷了。不要的多一點,這洪修文豈能多給一些銀子?
看著那些白花花的銀子,何勇心里早就盤算好了,自己扣下四千兩,然后自己那一千多名親信再分個三千兩,最后那三千兩,就給那些丘八吧,反正也是臨時拉過來湊數的。到了真正打仗的時候,也就是要他們做炮灰,給了那么多銀子,說實話,也有些肉疼,但又不能不給。
大明崇禎七年十月一日,蘇州的一座校場里面,有五千多人,大部分人松松绔绔的站列在一起,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面帶菜色,較好的幾個人身上也有著補丁。
而另外的一千多人,就完全不一樣,面色紅潤,長的虎背熊腰,身上也有著皮甲這類防御裝備,手上握著的兵器,在太陽的反射下,寒光凜冽。
這一千多人便是何勇的親信,還有一個名字:私兵。
其中有不少人原本不是何勇的部下,而是楊子材訓練的,當楊子材下獄之后,原本那些士兵頓時成了無根之水,何勇便在此時,將這些人招募進自己的私兵之中,何勇看中的便是楊子材訓練的那些士卒較好的軍事素養。
起初也有人不愿意,然而,在何勇的威逼利誘之下,便只能屈服,真正的硬骨頭,何勇也沒有放過,剝奪一切,驅逐出去。
何勇雖說貪財求官,但也算是分得清輕重,就比如對待自己的私兵,何勇就從來沒有克扣半分,足額給餉,因為他知道,這些將是他不斷往上爬的依仗。
武將靠的是什么?不就是手里的兵嗎?
何勇登上校場前的那座大臺子,讓人先是讀了一篇誰也聽不懂的文章,包括何勇自己,也不知道那上面寫著的是什么玩意兒?只知道是篇出征的檄文。這篇文章,聽得直讓人昏昏欲睡。
等念完之后,何勇掃視了眾人一眼,一聲高喝,頓時將不少打瞌睡的人震醒,道:“出征?!?p> 旋即,隊伍拖拖拉拉的開始走出校場,奔赴吳縣。
……
而吳縣縣衙之中,大堂之上,陳勃、陸永年、宋元、劉青、周毅、莊鴻、喬元、劉龍、劉虎、張定方、張定武、張定湖紛紛站定。
齊杉掀開簾子,從后面走了出來,看著面前這些人,道:“諸位都來了,坐吧。”
眾人坐定,齊杉道:“諸位,什么事將諸位找來應該知道吧?”
陳勃等人皆是點了點頭。
自從夜襲了馬場,齊杉便早已預料到這蘇州知府洪修文一定會報復,五百多匹軍馬,花費了洪修文不知道多少銀子,洪修文豈會善罷甘休?
“諸位怎么看?”
劉龍當即站了起來,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洪修文既然要派兵來剿咱們,咱們倒要給這狗官一個教訓?!?p> 陳勃道:“這洪修文不派兵來剿我們,咱們也要去打那蘇州城,這一戰,非打不可。”
看了眾人一臉興奮的樣子,齊杉知道,大概是之前自己還沒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商量好了。
“好。既然要打,我們便要好生盤算一番,自古領兵打戰,以廟算多者,為勝?!?p> 陸永年當即站了出來,道:“上位,大軍所需糧草已經統計出來,足夠半年用度。”
宋元輕輕摸著胡須,道:“上位,如今已經可以供給每個士兵一天一枚雞蛋,再過半月,雞鴨可以正常供給大軍,四月之后,牛羊等也可以分給士卒?!?p> 劉青拱手道:“啟稟上位,工商署已經步入正軌,這半個月收取商稅一萬兩有余,肥皂,水泥半月盈利五千多兩。不過工商署如今銀兩卻是所剩不多。”
齊杉點了點頭,這點齊杉自然知道,如今工商署負責著吳縣各個方面,就比如這農具,全部都是由工商署買下,租借給農民,而買農具,齊杉考慮到自己的信用還不算高,若是賒賬,這些富商多有怨言,便直接讓工商署買下。
還有水泥、肥皂這些物資的調配,吳縣各項工程的進程都是在工商署的主持下進行,所以,如今工商署甚至需要齊杉貼錢進去,但齊杉知道,早晚有一天,工商署的威力將會徹底顯現出來,到那時,就是工商署反哺之時。
周毅拿出一本簿子,道:“軍械所這些日子加班加點打造軍械,如今神臂弓已經打造了十三架,諸葛連弩兩百架,佛朗機炮八門,虎蹲炮十八門,三眼銃八百,鳥銃一千,其他各式軍械也在打造中,可裝備五千余人。”
“辛苦了,周毅。”齊杉對于周毅報出的數字也感到些許驚訝,短短半月,就可以打造出五千余人的裝備,著實不易。
齊杉原本以為這個時代的火器雖說已經發展了一段時間,但是由于技術的禁錮,還上不得臺面。卻不想,這些工匠著實給了他很大的意外,周毅親自在齊杉面前演示火器,看到火器驚人的威力后,齊杉當即讓周毅趕制火器。
齊杉也知道,這是由于自己對這個時代缺乏足夠的認知造成的,自己是想當然了,所以,當即,齊杉就讓周毅開始布置火器的制作計劃。這也算是亡羊補牢,猶未為晚。
“上位,這仗怎么打?”劉龍一臉興奮地問道,聽到周毅報到的那些數字,劉龍摩拳擦掌。上次夜襲馬場,手下的那群人吃的滿嘴流油,拿到的那些賞賜,頗讓其他士兵羨慕。這回,有了這些利器相助,一定可以掙回更多的功勞。
“此次作戰,騎兵我另有安排,不參加正面戰斗。”齊杉盯著劉龍,嚴肅的說道。
“什么?”劉龍臉色驚愕,頗為不解。
看著齊杉的面色,劉龍當即閉口不言,拱了拱手道:“知道了,上位。”
齊杉察覺出劉龍的異樣,剛才那句話著實是給劉龍潑了一盆冷水,齊杉拍了拍劉龍的肩膀,道:“騎兵的投入遠勝其他軍種,這樣一支部隊我不會讓它閑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