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距離荊州并不遠,沿北江而立。
幽州地處荒原極北,因秋收之前的大旱一場,而后又是幾十年不遇的大雪災難,百姓們自然無力負擔朝廷嚴苛的賦稅,官逼民反,民也就不得不反。
趁著幽州民亂,對大榮國虎視眈眈的北魏還是忍不住出了手,北魏的皇帝自從收到西楚王的兒子林越出事的消息后,便積極備戰,妄想趁西楚八州不穩而揮師中原。
老百姓連肚子都填不飽,那還有什么心思保家衛國。幽州駐守的西楚軍也因糧草不備而節節敗退。
林章卻認為這是林越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讓林越親率十萬西楚軍抵御北魏入侵。
本來就只打算趁亂撈點好處的北魏軍隊一遇見林越的大軍,便匆匆退兵,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前的大榮依舊具有威懾四方鄰國的國力。
初涉戎馬,從小在王府也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林越看見幽州因饑荒而餓殍遍野的時候,他的那顆少年熱血的心散發出了善良的光輝。
百姓無可奈何才落草為寇搶劫官糧,這讓林越又怎么忍心帶領大軍去剿滅他們呢?
可是初出茅廬的他除了在戰場上廝殺可以拼搏一點之外,對于這種賑災的事宜,自然全無頭緒。
軍中的老將軍們都反對拿出軍糧賑災讓林越一時憂心忡忡。
陸嫣兒和墨歸塵從北燕快馬趕到幽州,暗中保護林越,只是一直不見顧華軒的身影讓他們頗為費解,他們哪里知道顧華軒在與楚立會面之后便回了京師。
在幽州暗中打探,陸嫣兒得知朝廷已經撥了賑災的糧食和銀兩由十三皇子王奕柏押往幽州。
只是幽州刺史張獻之是太子黨,為了打擊太子,四皇子自然要暗中破壞這次賑災,這樣就可以同時打擊太子和頗得圣寵的十三皇子。
陸嫣兒只身前往軍營,去提醒不知情的林越,讓他派兵去相助十三皇子,這樣幽州挨餓的百姓便能得救。
為了安全和方便,陸嫣兒喬裝成男兒身去找林越,此時的林越正在為災荒的事情焦頭爛額,見到陸嫣兒,頓時心情大悅。
早在王府的一面之緣便讓林越對陸嫣兒一見傾心,如今見到了心心念念的陸嫣兒就已經讓林越喜出望外,更何況她還帶來了為林越排憂解難的好消息,林越自然萬分高興。
陸嫣兒隨同林越一起率領兩千西楚輕騎出幽州,往京城方向去迎接護送賑災銀糧的十三皇子王奕柏。
絨絨的大雪拖慢了賑災隊伍行進的步伐,不過在仁心愛民的王奕柏的堅持下,隊伍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幽州城外的驛站。
漫天的飛雪以及冷得仿佛能把人的骨頭一根根拆碎的寒風終于止住了隊伍的最后一步,無法抹黑進城的王奕柏只好命令隊伍在城外的驛站修整。
在一間寬大簡陋的竹搭廳房里,堆滿了木頭的火堆一會兒便燃起了熊熊烈火,引得駐守的士兵紛紛靠近。
火堆的烈焰照得整個房間都通紅通紅的,仿佛煉鐵的熔爐一般,可憐的是那些需要在寒風中整夜看守賑災款物的士兵。
屋內的一張由四根木棍和一塊平木板搭成的簡易飯桌旁,一位身著華服的公子用看上去就十分珍貴的手帕輕輕擦了擦嘴,從桌上碗碟里還剩下的一些殘羹來看,整桌飯菜花的銀兩還不夠買那塊手帕。
雖不是山珍海味,大魚大肉,但是從用膳者臉上淺淺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對這頓飯菜還是滿意的。
是啊,比起那些連口稀粥都喝不上的百姓來說,這桌上的菜肴已經是絕世美味佳肴了。
作為一位皇子,從小在皇宮鐘鳴鼎食,似乎永遠都不會知道肚子餓是種怎樣的滋味。
但是王奕柏不同,身為皇子,他卻能體察民間疾苦,這與他那位賢良淑惠的母妃的教導分不開。
正因為王奕柏有仁義之心,辦事能力強,又孝順,所以深得當今皇上的喜愛。
朝中太子黨和四皇子的陵王黨爭權奪勢已是滿朝皆知,但是隨著王奕柏的慢慢長大,很多有遠見的大臣開始意識到,朝中的勢力或許并不止單純的兩股。
除了行為舉止,處事能力得到皇帝的贊許之外,或許讓王奕柏深得隆恩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他模樣生得與皇帝酷似,比其他皇子要像皇帝得多。
濃密的長眉,深目鼻挺,面如冠玉,豐逸俊朗。稍稍一蹙眉,炯炯的眼神游離一股霸氣,如龍翔九天又似魚躍大海。
火堆慢慢驅趕走房內的冷空氣,整間屋子都變得暖和起來。
王奕柏十分滿意地徐徐站起身,伸了伸懶腰,對一旁候著的一名侍從吩咐道:“待會兒,讓護送隊伍的士兵們輪流來這兒用晚膳,這些天趕路大伙兒都辛苦了,吩咐廚房今晚做得豐盛點。不過晚上還是不能松懈,一定要安排夠守夜看護的士卒”。
那侍從低著頭微微躬身,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急忙應了聲是。
王奕柏滿意地準備回房休息,走到門口突然又轉身對那侍從說道:“再加點柴火,這鬼天氣......”。
“是”。
雖然一路上除了老天出了些難題之外,并沒有其它的意外發生,但是王奕柏仍然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他躺在暖和的被窩里,眉頭緊蹙,雖然大大地睜開眼睛,但是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見。
今年冬天的雪雖然勢頭不猛,但是連綿不絕,一連下了好幾天,中途停了小半天后,又沒完沒了地飄起來。
本來讓人喜愛的一片皚皚的雪景如今慢慢演變成了災難。
王奕柏入朝的時間并不長,但是皇上交給他辦的事情他都完成得非常漂亮,這讓王奕柏的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此次賑災,滿朝矚目,這件任務能否圓滿完成關系到西楚之地能否安定,這是臨行前皇帝私下對他囑咐的話。如此重要的意義讓王奕柏第一次感到了壓力。
對于黨爭,羽翼未豐的王奕柏倒沒有考慮太多,他與四皇子,太子關系都挺好,處在中立的位置。而那兩人因為皇帝對王奕柏的寵愛,表面上也和他保持著親近的關系。
但是當整池的水愈發渾濁的時候,又怎么會還有魚能在里面自在遨游呢?
王奕柏開始明白這個道理。
無奈勢單力孤,他對于自己無法對朝局這淌渾水翻起什么大風浪而感到沮喪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