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那蛇妖隱于深林,驟然來襲,衍真黑毛攔之不住,后又挾持洛晨,欲要遁走,此時衍真追入林中,周身黑氣縱橫,出其不意將那蛇妖內丹斬碎。次日洛晨醒來,循著妖力爆開的痕跡一路尋覓,方才一棵樹下找到昏迷不醒的衍真。
自打洛晨來在天外天,只遇到衍真一人,且此人性格舒朗,與自己頗為投契。此時洛晨見衍真昏迷不醒,衣衫破損,心下自是焦急,忙把衍真安置在一處青石之上,先下了個隱形術,再以純陽陣引靈丹相救,不知不覺已近晌午,空中陰云未散,淅淅瀝瀝下起冰雨來。
昨夜那蛇妖呼風喚雨,妖氣和雨水混雜,落在人身,有化靈散功之用,洛晨自不必提,就連衍真和黑毛也是通身潮濕,只是眼下蛇妖已死,故而這妖氣也翻不起甚么風浪來。此時洛晨守在衍真身側,以靈力逼開雨水,隨后才用了個烈陽術,將身上殘余妖氣緩緩驅除不提。
那蛇妖乃是此地群蛇之主,法力精深,妖丹被毀,其內妖力一舉而出,威力不可謂不小。然衍真乃是飛仙修為,根基深厚扎實,雖被那妖力迎面撲中,窒住內息,震蕩臟腑,以至不省人事,然體內周天卻依舊流轉如常,分毫未動,加上洛晨在其身下布下純陽陣,周天采納陽氣,遍行百脈,這才過了四個時辰,就見衍真雙眼微微眨動,片刻已然醒來。
“咳咳咳……”
這會衍真胸口猶自疼痛,才要起身,不由得就先發出一陣輕咳。旁邊洛晨循聲一望,登時言道:“衍真師兄,你這會覺著如何?”
衍真又發出幾聲咳嗽,這才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喘了口氣,這才看向洛晨,微微笑道:“洛師弟……之前你昏迷不醒,便是我來照顧,這會你醒了,我偏生又昏睡了這么久……你是不知,那蛇妖生性殘暴嗜血,竟然……咳咳咳……”
此時黑毛已然被收入本命界中,洛晨聽聞衍真之語,正要開口答言,只覺紫府之內忽而傳來一陣阻滯,其中頗有規勸之意。洛晨心下一愣,嘴上卻已然改了說辭:“師兄,我只記得咱們二人在不周山上,一道龍影現于九天,怎么又與蛇妖扯上了關聯?”
衍真又復咳嗽幾聲,長長吐氣,隨后言道:“師弟,這些事雖只在一日之間,但要說起來卻也頗為復雜,你先讓師兄略想一想……哦對了,你之前在昏迷的時候,一只夜星子從你紫府中射出,昨夜還與我一同力戰蛇妖,你有瞧見么?”
洛晨聞言,點頭言道:“那夜星子是我在宗中之時偶然在山上尋得的,隨我一路下界游歷,也曾數次救過我的性命,昨夜……昨夜它似是受了點沖擊,略顯萎靡不振,已被我收入本命界中調息去了,待到好些再放出來給師兄瞧瞧?!?p> 衍真哈哈一笑,面色清朗坦然,說道:“瞧什么瞧,若是我真要打你靈獸的主意,趁著你昏迷未醒,多少靈獸搶不走,哪里還要等到這會子,不瞞你說,夜星子天生克制蛇鼠,昨夜要不是它力戰群蛇,只怕這會咱們二人就都已經是那些黑蛇的腹中餐了?!?p> 洛晨方才之言,本就無見疑之意,此時衍真一說,反倒讓他有些尷尬,只得言道:“師兄,小弟并不是那個意思……”
衍真疏朗一笑,略擺擺手,顯然并未將方才之事放在心上,略一思索,這才緩緩說道:“之前咱們二人在不周山上,那空中忽然顯出四道神影,正南冰蠶,正北白龍,正東鳳凰,正西二女,那白龍說你若要救人,可親往四極之地,隨后不周山靈力復合,罡風大起,這才將咱們二人送到此處……
說罷,衍真稍稍一頓,看向洛晨,但見他眉頭緊鎖,似是頗為猶疑,索性不去理會,又復言道:“當時我只想著找個地方等你醒來,故而并未仔細探查,誰知此地夜間流淌黑水,水中無數玄蛇,我與夜星子拼力抵擋,本已將周圍玄蛇盡數斬殺,怎料卻引來蛇王。那蛇王騰起雨霧,將你挾持,我沖入霧中,全力將那蛇王斬殺,誰知蛇王臨死之時竟自爆妖丹,這才將我轟出如此之遠,幸而激戰之時蛇王先行將你扔下,否則妖丹一爆,我能保住性命,你只怕就要一命嗚呼了……”
此時洛晨坐在衍真近旁,將黑毛所傳之意與方才聽聞之言一一比過,并無反常之處。只有衍真擊殺蛇王一節黑毛并未目睹,故而無從確認,然此事與自己也并無甚關聯,洛晨略一思量,心下也就安穩下來,只把方才黑毛暗中示警當做怕生懼人,未做他想,當即起身行禮道:“師兄三番兩次救我性命,無以為報,日后師兄若有所求,小弟必將全力相助!”
衍真經此一劫,也算死里逃生,這會聽聞洛晨之言,哈哈一笑,說道:“罷了罷了,你我同為三宗弟子,互幫互助自是本分,且你我二人難得投契,你方才又救了我一命,正所謂春風滿面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師弟大可不必覺著對我有甚虧欠,眼下還是想想如何救出那位前輩為好?!?p> 提起禿頭張,洛晨神色難免一黯,又復坐在一旁,良久方才說道:“師兄,天外天如此之大,鐘靈毓秀,其中族群各有所長,單單是之前君子國人那一劍之威,還有這島上群蛇猛毒之力就不是你我二人能應付的,那四極之神必然法力高深,單憑你我二人又如何能夠應付?”
衍真聞言,眉頭微微一蹙,默然不語,良久方才言道:“師弟,看你那神情,應是找這位前輩有十分要緊之事,可對?”
洛晨略一思量,隨即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被衍真抬手制止:“師弟,為兄不知你找那位前輩所為何事,但此事若果真十分要緊,師兄勸你還是去那四極之地走一遭為上,縱然敵不過那鎮守神祇,也可求個問心無愧,否則心有掛念,一旦成了魔障,于日后修行也是大為不利?!?p> 所謂人之彷徨猶疑,多半只因舉棋不定,瞻前顧后,所以才生出無窮煩惱,以至于妄念叢生,作繭自縛,只消踏出一步,之前種種犯難困惑登時便如過眼云煙,疏忽無影。此時衍真一語,醍醐灌頂,洛晨只覺心頭清明,不由面露微笑,看向衍真,淡然問道:“師兄,此時咱們二人所處之地,離何處最近?”
衍真見洛晨片刻便掙出妄念,心下也是十分寬慰,笑道:“天外天也與凡間一樣,北寒南暖,此時正是一月隆冬,可是這天上卻只下冰雨,不見半片雪花,想來應是離南方歐絲之野更近些,至于東西,我可就不知了……”
洛晨略一點頭,當下言道:“既如此,便先不管東西,只一路朝南,先去那歐絲之野查探一番,若是那神祇不允,到時再退出轉去其他地界,將這四位神祇一一拜訪過,若是還不能將張師叔救出,也只好再尋他法了……”
衍真聞言,面露沉吟之色,一時間也并未想起自己認識的前輩中有哪個姓張,隨后開口說道:“如此甚好,只是我昨晚力戰那蛇王,臟腑受了些沖擊,須得在此調養一日,捋順內息,方能隨你一同去往那歐絲之野,不知……”
洛晨不等衍真說完,立時言道:“師兄不必客氣,此去前路未卜,早一日晚一日又有甚么相干?師兄盡管調養恢復便是,不必顧及小弟。”
衍真哈哈大笑,說道:“我自然不會與你客氣,只是此番與那蛇王激戰,臨了被那妖力沖擊,師兄我雖然受了點傷,但也并非一無所獲,境界上似是又進益了些,眼下平復傷勢只需一晚,師弟你也趁著這會趕緊捋順經脈,最遲明日晌午,咱們便可起身南下,去往歐絲之野了?!?p> 洛晨聞言,點頭應了一聲,二人各自安坐林中,吐納調息,這島上蛇王已死,一時間倒也沒有玄蛇再敢來犯,故而一夜過得甚是平靜,這正是“南風離火焚桑葉,狂炎如水化詭澤”,究竟不知后市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