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雷納多,凱文不由臉色驟變,他清楚記得雷納多的手段,那一記隔空法術的威力遠在灰袍洞主之上,如果再這樣耽擱下去,萬一雷納多出現,就算有傳送徽記只怕也難逃魔掌了。
他急忙放出爪刃逼向賽琳娜:“起來,我們走。”
“去哪?”賽琳娜坐在床上紋絲未動,臉上滿是茫然不知的神情。
“不要明知故問。”凱文伸手去拉,卻被賽琳娜沉肩避開,她斥道:“你要干什么,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凱文被她說得一陣難堪,只得重新祭出爪刃威脅道:“你最好乖乖的配合,否則,吃虧的只會是你。”
“是嗎?”賽琳娜非但面無懼色,反而笑盈盈地望著凱文,“你準備讓我吃什么虧?”
“你……”凱文心中焦急,實在沒閑情跟她磨嘴皮子,他再次探手去扣她的肩膀,沒想到她側過頭來張嘴就咬,嚇得凱文趕緊收手,“你……怎么咬人?”
“你如果敢碰我,吃虧的只會是你!”賽琳娜瞪著一雙圓眼,怒沖沖地看著額凱文,著實讓凱文進退兩難。
就在此時,洞門外隱隱傳來了幾聲甕笑,那聲音像極了雷納多,凱文急得閃到門邊,揮起爪刃將頂在門前的長矛盡數砍斷。那些魚形人被凱文的殺氣嚇得后退兩步,凱文正好趁此機會一把關上洞門,又把石洞內的桌子椅子一股腦堵在門后,然后沖到床前,從床單上割下兩條長布,把賽琳娜牢牢捆在床邊。
賽琳娜冷冷地看著凱文手忙腳亂地四下忙活,直到凱文把傳送徽記別在胸前,她才沖著凱文喊道:“你真的相信那句咒語是真的?”
“我信!”凱文如此肯定的回答,除了之前的原因,還因為瑞金斯曾經傳授過一些辨識技巧。瑞金斯告訴他,一個人只有在說真話時,眼神、表情、聲調、乃至于呼吸才不會出現異常。
賽琳娜既然要拖延時間,就得取信于凱文,所以她說的話、做的動作都必須擁有足夠的可信度,更何況,在雷納多即將到來、凱文即將離開的緊要關頭,如果咒語有假,她完全沒必要反問,她這么做,只能證明咒語是真的,她只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凱文產生懷疑,進而打亂他的行動步驟。
此時,沉重的腳步聲已經靠近洞門,凱文急忙后退幾步,盡量離開賽琳娜和洞門一定距離,然后默念起傳送咒語,就在法術光團消散的瞬間,洞門和堵在那里的桌椅被猛然撞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邁步踏進石室……
法術過后,一股熟悉的腐郁氣味沖進凱文的感官,他激動地點燃火石,微纏著雙手點燃墻邊的火盆。當火紅的火焰漸漸燃起,當周圍的環境逐漸明朗,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恍若隔世的感覺,他不由暗自慶幸及時識破了賽琳娜的陰謀,才沒有被再次落入他們的魔掌。
凱文舉起火石,快步朝諾迪雅方向跑去。他的腳步聲引起了看守士兵的警覺,其中一名叫做菲尼的戰士立刻找來雷依克隊長。雷依克命令士兵們排起防御陣型,十幾張盾牌一字排開擋在通道外,盾牌后十幾名弓箭手也繃緊了弓弦。
雷依克沖著通道中高聲喊道:“里面的人聽著,立刻報上姓名,否則的話,我們要放箭了!”
凱文趕緊回應:“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是凱文!”
士兵們無人相信,雷依克又大聲問道:“再說一遍,你是誰?”
“我是凱文!”
雷依克擔心敵人假借凱文之名沖關,所以示意大家做好攻擊準備,一旦發現目標可疑便格殺勿論,然后他大聲命令道:“慢慢走出來,千萬不要跑,否則弓箭伺候。”
當凱文終于出現在大家的視線當中,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在一陣震驚之后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大家蜂擁而上,把凱文團團圍在當中,用熱烈有力的擁抱表達隔世再見的酣暢,用親切激動的呼喊傾訴生死考驗的友情。
在這一刻,凱文仿佛是一名凱旋的勇士,他的心跟著眾人歡呼的節律砰砰地狂跳,他想說些什么,可是他的喉頭已經梗塞得無法出聲,他想看清楚每一張戰友的面孔,可是他的眼睛已經朦朧得只能看見淚花……
凱文回來的消息被快馬傳回了警備團。
赫拉克聽聞,終于出了一口長氣,對卡斯特的愧疚總算有了釋放的出路。
在凱文失蹤后的第三天夜里,赫拉克終于決定把真相告訴卡斯特。
赫拉克做好了被卡斯特痛罵的準備,也想好了該如何勸慰卡斯特,可是卡斯特聽完之后竟然冷靜得出奇,他只說了一句:“在沒有見到凱文的尸首前,我相信他一定還活著。”
自從說完這一句話,卡斯特就再也沒有跟任何人有過言語的交流,他每天一個人呆坐在警備團門前,目光呆滯地望向諾迪雅,望向遠處隱隱綽綽的地下通道。
赫拉克明白卡斯特的心已經痛到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地步,他雖然有很多話想對卡斯特說,但是他不敢,他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處,他只能安排手下定時給卡斯特送去食物和飲水,同時也在祈禱奇跡的出現。
卡斯特在營門前苦苦期盼了兩天,痛苦的煎熬令他憔悴不堪,他的臉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的眼睛被淚水浸得通紅,一雙眼窩深深凹陷在沒有血色的臉龐之上,就連那挺直的腰桿也微微駝垂下來。
當一群士兵簇擁著凱文出現在營門外時,卡斯特竟然恍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凱文老遠就看見了他,趕緊撇開戰友們飛奔而至,與他忘情地擁抱在一起。
卡斯特這次沒有責備凱文,也沒有強行拖他回家,而是選擇靜靜的呆在一旁,仔細聆聽凱文向赫拉克和隊長們作的匯報。
凱文從地下通道的突圍開始說起,講述了與黑暗獵手的拼死相搏,之后誤闖獵手的傳送法陣,繼而掉入湖中僥幸逃生,然后又說到在叢林中偶遇卡爾兄妹,并在他們的幫助下治療傷口、建造木筏、順流而下,最后講到一行三人在歸途中不慎掉下瀑布,被瀑布后的魚形人俘獲。
接著,他又詳細描述了魚形人背后的神秘組織,從魚形人頭領、灰袍洞主開始,一直說到黑暗獵手和雷納多,他認定這個組織正在諾迪雅執行一項秘密任務,而且,他們肯定就是地下通道兇案的幕后主使。
在敘述過程中,凱文刻意將賽琳娜的姓名和性別用“獵手”一詞做了模糊處理,也省略掉與賽琳娜經歷的那些神奇事情,由此形成的故事斷鏈,他便憑借高超的編造技巧進行聯結過渡,不知情的外人自然聽不出其中的謬誤。
至于為什么會隱瞞與賽琳娜有關的東西,他實在說不清楚,也許僅僅只是一念之間的猶豫,便形成了不可逆轉的謊言。
講到如何逃生時,凱文說他是趁著魚形人不備逃出了監牢,然后在山洞中偶得機會制服住那個獵手,在此之后雖然搶得獵手的武器和傳送徽記,終因魚形人數量太多又步步緊逼,使得他不但沒有機會除掉那個獵手,也沒能救出卡爾兄妹。
說到這里,凱文把繳獲的武器和傳送徽記交給赫拉克,同時不忘強調傳送徽記的作用和特征。
這些情報和證據,為整個案件提供了合理的解釋,雖說其中仍有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被召喚的怪獸和僵尸、為數眾多的魚形怪物,還有幕后組織的真實意圖等等,但是赫拉克和三名隊長最終選擇全盤接受。
聽完凱文的匯報,赫拉克一面垂目沉思一面查看爪刃和徽記,突然間,他抬眼問道:“你的傷是卡爾兄妹幫你治療的?”
“是的……”
“那你的傷跟僵尸有沒有關系?”
凱文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明白了赫拉克的意思,他不禁暗暗自責,痛斥自己只記得與賽琳娜周旋,只想著隱瞞她的身份,卻忘了還有受傷的戰友需要救治,若是在離開山洞前多留一個心眼,順手從賽琳娜那兒取回一些藥膏,也不至于被問得這么難堪。
事到如今,他只能佯裝不知僵尸有毒,繼續硬著頭皮往下編:“團長,我的傷確實是僵尸所致,卡爾之前說過,他配的草藥主要用于治療外傷,對僵尸的傷是否有效,只有試試才知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種草藥似乎有些作用。”
凱文這么說,其實暗中有了打算,他計劃首先想方設法弄到真的解藥,然后說服卡爾兄妹把解藥摻進草藥當中,這樣就能把整件事情糊弄過去。
“太好了!”赫拉克如獲至寶,他興奮地搓著手道,“不管怎么樣,至少索比安他們有希望了。”
直到這時,凱文才知道在那一場戰斗中,包括他在內只有九人生還,其余的二十名士兵,在赫拉克的援軍趕到時,已經壯烈犧牲了十七人,另外三名士兵因為傷勢過重,在救治過程中不治身亡,剩余的幸存者全部被僵尸所傷,其中以索比安的傷勢最為嚴重。
醫生們在治療過程中發現幸存者的傷口感染了一種病毒,這種病毒會造成傷者發熱昏迷,隨時可能誘發死亡。雖然醫生們盡了最大努力,也只能暫時控制幸存者的傷勢,如果不能盡快找到對癥良方,只怕他們堅持不了幾天。
所以,赫拉克見凱文的僵尸之毒已然化解,自是高興得忘了悲痛,他急切地詢問:“你能確定那個山洞的具體位置嗎?我們即刻發兵踏平那里,抓捕幕后兇手,營救你的朋友,找回尸毒解藥。”
凱文緩緩搖頭:“團長,我真不知道那個山洞在哪里,我只能估計它在諾迪雅的東北方向,位于叢林的腹地之中。”
“這就難辦了。”赫拉克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你剛才說,山洞旁有一條瀑布?”
“是的。”
赫拉克轉頭問向三名隊長,“你們有誰聽說過瀑布的消息?”見三人搖頭,赫拉克便命麥克斯和雷依克立刻帶上人手前往諾迪雅,盡可能搜集關于瀑布的所有信息,又命杜隆把駐守在地下通道舊都市一端的士兵全部撤回,集中兵力嚴守諾迪雅這端的出入口,并授權杜隆可以根據需要增添防御設施。
赫拉克隱隱感覺一場大戰在即,但他無暇多做考慮,他眼下最關心的,只有愛將索比安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