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循聲望去,發現卡爾站在瀑布落下的附近,正被一群奇怪的東西包圍著不敢動彈。凱文只道那是一群叢林中的動物,剛準備提著木棍過去幫忙,岸邊的艾米麗也跟著驚叫起來,她指著凱文身后的水潭大聲呼喊:“凱文哥哥快看,那是什么!”
凱文扭頭望去,只見水面上冒出了很多奇怪的東西,它們慢慢從水中升起,并且一點一點向岸邊逼近。凱文擔心艾米麗的安危,趕忙跑到她的身邊,緊握木棍護在她的身前。
幾乎在同一時間,艾米麗身后的灌木叢中傳來了一陣聲響,幾十個模樣怪異的東西端著長矛鉆了出來,與水中的怪東西一起,將凱文和艾米麗圍在當中。
凱文這才看清楚這群奇怪東西的全貌。
只見它們的身高只有一米左右,渾身布滿了銅錢大小的鱗片,鱗片的顏色大多以墨綠色為主,中間夾雜著一些暗紅和深灰色的條紋,鱗片上滿是粘稠的液體,在夕陽的照射下散射出各色異樣的光彩。
它們的身體臃腫,卻有著一顆完全不成比例的尖小腦袋,在那細小的腦門上凸露著一雙圓鼓鼓的大眼睛,像是兩顆被按在稀泥中的雞蛋,怪誕且毫無神采。它們面門上的那張大嘴,將腦袋橫裂成兩半,口中滴掛著口涎,雜亂的牙齒暴露著,像是一叢雜生的荊棘。
在它們脊背的正中央,長著一簇尖銳的黑色鬃毛,夸張地直挺著,就如同一根根扎在脊梁上的尖刺。它們那條粗大的尾巴拖落在地上,幫著它們那雙又短又細的小腿支撐起相對龐大的軀體。
更為令人驚奇的是它們那雙短小的上肢竟然能夠握住一支長矛,給人一種不僅惡心難受而且奇怪滑稽的強烈沖擊,與其說它們是怪物,倒不如說它們是一群可以站立起來的變種變異的魚形人。
凱文的認知再度被刷新,世界上居然存在著這么丑陋的魚形怪物,他在害怕之余,更為擔心這群來者不善的魚形人會對他們三人不利。
此時卡爾在魚形人逼迫下,與凱文和艾米麗聚在了一處,三個人被近百只魚形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著無法動彈。
艾米麗緊張得死死拽住凱文和卡爾的胳膊,把身體盡可能躲藏在兩個男人的庇護之下,不住地問道:“它們是什么東西?它們要干什么?”
凱文剛開始還有與這些魚形人斗上一斗的念頭,他認為魚形人身體臃腫行動遲緩,戰斗力應該不足為懼,但轉眼之間魚形人數量爆增,他不禁猶豫起來。
畢竟,他們三人手無寸鐵,而魚形人的數量接近百余,就算它們實力不濟,但是如若一擁而上,他們三人在亂陣之中也難有大獲全勝的把握,更何況,魚形人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集結如此之眾,萬一動起手來,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魚形人趕來助戰。
所以凱文雙手拉住卡爾和艾米麗,低聲對他倆說:“別沖動,先看看它們要干什么,如果它們動手,我們就跟它們拼了。”
然而那群魚形人并沒有進行下一步行動,它們只是用長矛在三人周圍結成陣勢,逼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凱文似乎有所醒悟,他對兄妹兩人說道:“等會不管出現什么人,發生什么事,千萬要保持冷靜。”
果然沒過多久,從灌木叢中走出一個人來。這個人赤裸著上身,袒露著結實的肌肉,下身穿著一條寬松的長褲和一雙皮靴,滿頭的黑色短發與滿臉的滄桑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讓人難以辨明他的年齡。
那人走到魚形人的包圍圈外,大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到這里來?”
凱文聽那人的語氣并非窮兇極惡,頓覺狀況還沒壞到可能喪命的程度,他忙指著瀑布回答道:“我們從那上面掉了下來,正在想辦法離開這里,希望沒有驚擾到您。”
那人冷冷一笑:“我知道你們是從哪里來的,我問的是,你們為什么要到這里來?”
“我們在森林中迷了路,為了返回諾迪雅,只能選擇順流而下,沒想到遇上了瀑布,誤闖了您的領地,還請您寬宏大量放我們離開。”
“諾迪雅?”那人再次把凱文等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關鍵問題,沖這那群魚形人咕隆咕隆地說了一長串,魚形人們便把包圍圈讓出一個口子,然后用長矛驅趕凱文等人朝瀑布方向行進。
凱文不明白那人什么用意:“請問,您這是要把我們帶去哪里?”
那人的語調變得十分嚴酷:“我之前也把你們當作路人看待,料想你們會盡快離開,所以沒有理睬你們,現在看來我的懷疑還是有些靠譜的,你們真是諾迪雅的探子,竟然找到這里來了。”
凱文被那人說得摸不著頭腦,試圖申辯些什么,可那人不再搭理凱文,轉身朝著瀑布走去。
艾米麗不敢放開凱文的手,凱文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他只能盡量安撫艾米麗,并暗中提醒卡爾見機行事。
魚形人押著凱文等人鉆過灌木,繞過亂石,走上了一條很不起眼的小路,一直走進瀑布的后方。
三人驚奇地發現,瀑布后的山石向著山體凹陷,瀑布就像珠簾一般從頭頂上直掛下來,正是這個原因,凱文等人從瀑布頂端掉落時,才沒有被山石所傷。瀑布后的小路有著明顯的人工雕鑿痕跡,它緊貼著山壁而建,外側就是深深的潭水。由于山體凹陷得厲害,小路的外側邊緣竟然離瀑布的落水線有好幾米的距離。
更令大家驚訝的是,在瀑布水量最大的地方,山壁上竟然存有一個很大的洞口,這個洞口恰好被瀑布遮擋住,如果不繞到瀑布后方,任誰也不可能發現這個秘密。
據此推測,一定是卡爾拾取干柴時太靠近瀑布邊緣,才會引起魚形人的警惕。
凱文走在瀑布后的小路上,心中不免惋惜,如果被俘的只有他一人,他一定會在這個位置趁魚形人不備跳入水潭,就算難免被魚形人圍追堵截,他也愿賭上一把,因為他相信魚形人也吃不準潭中的紊流,這紊流中滿是兇險,卻也蘊藏著希望,可是眼下卡爾兄妹同時受困,他們不識水性,幾乎沒有從水潭中逃走的可能。
就算凱文沒有暗中立過誓言,他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拋棄兄妹兩人獨自逃命,他很快拿定主意,先跟著魚形人進入山洞,然后再尋找逃生的機會。
山壁上的洞口雖然很大,但往里走上一段距離之后,洞中的空間開始逐漸縮小,最后只剩下不足三米的高度和大約四米的寬度。
凱文等人在洞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前行,在他們前面只有幾只魚形人帶路,剩下的全都呼啦啦的跟在后面。凱文和卡爾直皺眉頭,魚形人的做法擺明了是不給他們逃跑的機會,至于隊伍前端為何不被重視,他們沒過多久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山洞內陰暗潮濕,唯一的照明方式就是洞壁上插著的火把,火把彼此之間的距離雖然不大,但洞內的黑暗過于濃重,火光只能照亮一小塊地面,稍微遠離火把的地方,腳下的虛實不得不依靠眼力進行分辨。
洞中的地形十分復雜,一行人走過了數不清的上坡下坡、貓腰過洞、七拐八彎,也經過了數個分岔路口。凱文剛開始還能勉強記住行經的路線,可是一路走來,他的記憶很快亂成了一鍋稀粥,他只得放棄這個念頭,像個傻瓜一樣跟著魚形人繼續穿行。
這樣走了二十多分鐘,眾人眼前忽然一亮,一處寬敞的洞廳出現在大家面前,此處的火把數量較多,密集程度也大于所經之處,眾多的火光交相輝映,把洞廳的大致輪廓映照出來。
這里的垂直空間雖然不及瀑布后的那個洞口,但這里明顯寬敞許多,洞頂上懸掛著數不勝數的鐘乳石錐,有的只是剛剛冒出個尖角,有的已如利劍懸掛在半空,而有的已經垂落地面,與地面融為一體,形成一根根粗細不均的石柱。
洞廳的地面算不上平整,到處都有光影中突顯出來的坑洼和凸起。在離凱文等人幾米開外的地方,放著一張石頭鑿成的座椅,其上攤鋪著一張動物毛皮,毛皮的尾巴高高懸在座椅的靠背上,而毛皮的腦袋則落在座椅前方的地上,沖著凱文等人鼓爆著眼球、噴張著大嘴,給整個洞廳營造出一種詭異兇險的氛圍。
那個領頭之人又對著魚形人咕隆了幾句,然后消失在洞廳的另外一條岔路中。魚形人繼續圍著凱文等人四周,幾十支長矛緊貼著他們,只要他們膽敢亂動,立刻就會被扎滿血窟窿。
艾米麗忍不住微微顫抖,她偷偷扯著凱文的衣服,悄悄說道:“凱文哥哥,我怕……”
凱文握住她的一條胳膊,輕聲鼓勵:“有我和你哥哥在,不用害怕。我們先耐心等著,相信一定會有轉機的。”
“可是……我們在等什么?”
卡爾拉了一把艾米麗,在她耳旁輕聲說道:“那個領頭之人肯定不是這個山洞的最高頭領,他頂多就是這群魚形人的領隊,因為他的裝束和體型缺少一種霸氣,而且他精通魚形人的語言,從一開始就在關注我們的動向,說明他的職責就是值勤放哨。”
“嗯。”凱文贊同道,“他如果是最高頭領,就應當很自然的坐上那張石椅,而不是獨自離開,就算有某些事情需要處理,他也可以差魚形人去辦,所以,卡爾的推測應當沒錯。”
艾米麗“哦”了一聲,隨即明白凱文所說的“等”就是等待真正的頭領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