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卡爾同意前往諾迪雅,艾米麗高興得拍手跳了起來,她歡快地挽著卡爾的胳膊,一個勁地催促:“哥哥,我們趕緊收拾東西,這就出發吧。”
凱文看著這個剛才還在梨花帶雨,轉眼就變得眉開眼笑的女孩,心中的郁結似乎都要被她的可愛融化。
卡爾微笑著刮了一下艾米麗的鼻子:“瞧你急的。”說完,他轉身取來一支羽箭,招呼艾米麗和凱文聚在一起,用箭頭在地上畫了一個雞蛋大小的圓圈,問向凱文:“如果這個圓圈代表我們現在的位置,那么,諾迪雅應該在哪個方向?”
凱文接過羽箭略微想了想,在圓圈的外圍畫了一段圓弧,一直從圓圈的西側延伸到南端,他告訴卡爾:“據我所知,諾迪雅是這片大陸最南端的城鎮,它的西面和南面都是大海,所以我們的位置只有可能在它的東邊到北邊這一帶,除非……”凱文突然嚇了一跳,他的腦袋里蹦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他被這個想法嚇得有些結巴,“除非……我們是在……是在一座島上。”
看著凱文緊張呆滯的樣子,卡爾笑著否定了他的猜疑:“這一點你可以不用擔心,根據我們的探索和經驗,可以確定這里不是一座島嶼,因為這里的氣候跟摩科森林非常相似,如果是在海島之上,應當會出現一些不一樣的天氣狀況,最主要的,我們曾經爬上過附近的高山,能看到的除了山林還是山林,所以……”
卡爾說了一大段,凱文只抓住了最后一句,他瞪大眼睛問道:“難道,這里大到看不到邊際?”
“不用著急,再大的森林也是有邊界的,只要我們找準了方向,總會有辦法走出去的。”卡爾頓了頓,指著凱文畫的線條問道,“你確定是這個方向么?”
凱文不解地“嗯”了一聲。
卡爾在弧線和圓圈之間畫了一條直線,說道:“從這里往西南方向出發,大約一天左右的路程,我們就可以走到這個位置。”卡爾用箭頭點著那條直線說,“這里有一段跨度相當大的懸崖,懸崖附近的地形非常復雜,沿著懸崖行進的難度太大,所以它的起點和終點在哪,我們并沒有去探尋。還有,這段懸崖落差很大,沒有足夠的繩索和體能恐怕難以逾越。如果我們非得往這個方向前進,只怕必須繞行到懸崖的末端才行。”
“那繞行需要多長時間?”
“很難說,畢竟未知的因素太多,根據我們當時在懸崖邊的目測,繞行到它的末端,至少也得花上七到八天的時間。”
“什么!繞行一道懸崖就得花去七八天,那什么時候才能回到諾迪雅啊?”凱文急了,“我如果不能盡早趕回去,只怕會連累更多人無辜喪命。卡爾,請你再想想,還有其他的路線嗎?”
見卡爾沉默不語,艾米麗也跟著急了,她搖著卡爾的胳膊央求:“哥哥,到底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呀,你快說啊。”
卡爾苦悶地搖著頭:“雖然我們在這里生活了一年多,但是我們的活動圈子有限,超過五天行程以上的區域,我們都沒有去過。畢竟我們花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來建造這個新家,我不愿艾米麗連個簡單的家都沒有,更不愿她成天像個野人一般在叢林里風餐露宿。”
凱文能感受卡爾愛護艾米麗的心情,只是他原本心里就急,現在被卡爾這么一說就更加著急了,因為他從卡爾的話中又獲得了一個信息,那就是至少五天之內,他們無法走出這片森林。這個信息對于凱文來說,簡直就是晴空霹靂,他想象不出五天或者十天以后,警備團會發生怎樣的災難。
凱文怔在那里久久無法言語,卡爾見狀,拍了拍他的肩頭說:“凱文,事情也沒有那么糟糕,我們對叢林的探索,僅限于我們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超出這個范圍的,哪怕行程在五天之內,我們也不會冒險嘗試,比如說那道懸崖,比如說還有另外一個地方……”
凱文眼中閃過一線希望,他急切地問道:“什么地方,你快說!”
卡爾在圓圈的東南方向畫了一條直線,說道:“我們曾經到過這個地方,那里有一條河,河面很寬,河水也很深,那條河應當是從東北方向而來,朝著南邊流去,我們原本打算沿著河岸走上幾天,但在此之前,我們在正南方探索過多次,探索范圍也比較大,并沒有遇上河流,所以我們推測這條河應該是在某個地方轉了向,我估摸著它的流向會超出我們的探索范圍,所以也就沒有繼續探詢究竟了。”
“真的?”
“是真的。”艾米麗搶著回答道,“這條河離我們這里不遠,大概走一天就能到。”
凱文望著兄妹兩人,心中暗想:“他們既然發現了河流,不管怎樣都能順流而下飄向大海,他們如果真想離開這里,完全可以好好利用這個天然資源,可他們為什么……”
卡爾似乎讀懂了凱文的疑問,他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和艾米麗從小在森林中長大,我們擅長攀爬射獵,但我們……我們并不會游泳……”
“原來是這樣。”凱文釋然地笑了:“我說一個這么好的條件擺在眼前,你們竟然不加以利用,原來你們不會水呀。”
卡爾無奈地點頭道:“我們也考慮過造一條船,但是一來我們對造船并不在行,二來我們對河水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就算造出了船,我們也會擔心它翻掉,或者沉掉,再加上之前說過的原因,我們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我明白啦,現在有我在,你們就不用再擔心了,只要你們下定決心離開這里,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哥哥,你看,我就說凱文哥哥能幫我們吧。”艾米麗得意地在卡爾面前顯擺,但是卡爾仍舊有些擔憂:“這條河的流向我們沒法確定,如果我們決定走水路,我不知道需要耗費多長時間,我擔心會誤了你的事。”
“我的處境已經夠糟了,只要有助于盡快返回諾迪雅,任何一點希望我都不會放過。”
凱文跟兄妹兩人算了一筆時間賬,如果堅持朝西南方向步行,雖然能夠抵達西南沿海一帶,但是,翻越懸崖是第一道難關,穿過叢林的速度是第二大阻礙,算起來最少也要十五天才能返回,萬一路程超出預計,或者在途中遇上其他兇險,那歸期便是遙不可及了。
相比而言,走水路在速度上明顯占據優勢,一天的順流而下至少可以抵上三天的叢林穿行,雖然河流的走向不可預計,但是如果足夠幸運,河流的入海口離諾迪雅不遠,那么就能用最短的時間返回警備團。
就算運氣很差,河流向東而去,也不等于毫無希望,畢竟很多村落都會依山傍水而建,只要沿途找到一處有人居住的村寨,就有希望打聽到諾迪雅的方位,說不定還能尋求到更多的幫助。
當然,這其中存在一種極端的后果,就是河流一直向東,而且沿途荒無人煙,這種南轅北轍的情況萬一出現,就意味著回家變得遙遙無期,可是凱文覺得冒這個險值得。
卡爾和艾米麗則不同,他們在時間上沒有苛求,對于采取何種方式也不在意,他們只是想離開這里,所以不管凱文如何決定他們都愿意附和,于是行動計劃就這樣定了下來。
兄妹兩人被放逐的時候,德里克王子格外開恩,準許他們帶上了兩把砍刀,兩柄匕首,兩張長弓,還有一些衣裳和食物。一年過去了,那些衣物早已破損,只留下了砍刀、匕首和長弓,但兄妹兩人靠著自力更生,用獸皮、獸骨還有木頭制作了很多實用的生活用品。
在收拾細軟的過程中,艾米麗對這些東西念念不舍,恨不得把它們全部帶上,怎奈行囊有限,她只得把它們收進了樹屋,還不忘跟它們道別:“你們要好好的呆在這里喲,等哪天我想你們了,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
卡爾特地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把那些不便于攜帶和儲藏的食物全都變成了美食。
三個人吃飽喝足以后便早早睡下,卡爾邀請凱文擠進了他的樹屋,他本想在睡前跟凱文好好聊上一聊,誰知凱文已經累到難以支撐,很快就酣然入睡,窘得卡爾在一旁又是苦笑又是搖頭嘆息。
第二天清早,兄妹兩人站在木門前念念不舍,林間空地中閃動著他們的影子,林木枝葉間回旋著他們的痛哭和歡笑,只要轉過身,說不定就是與親手建立的家園永別,無限的回憶化作滾燙的淚水滑落心頭,在腳下的土地中留下了永恒的印記。
有了兄妹兩人的陪伴,艱苦的叢林穿越似乎變成了有趣的課堂,只要有機會,卡爾就會向凱文介紹身旁的植物,什么樣的可以入藥,什么樣的可以食用,說得又仔細又具體,艾米麗則見縫插針地向凱文描述摩科族的風土人情和奇聞逸事,凱文也把他殺狼的英雄事跡說得津津有味。
這一天的路程雖然辛苦,但是過得歡快愉悅,兄妹兩人與凱文之間的距離也在這種輕松的氛圍中越發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