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麗仙和哥哥夏力提吵了一架。她憤然離家,跑到村外的河邊去散心。
她想不明白,自己光明正大地談戀愛,自由大膽地追求男朋友,怎么就成了敗壞家風(fēng)的丑事。
她已經(jīng)20歲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為什么不能自己找對象呢?找個當(dāng)兵的有什么不好?當(dāng)兵的有責(zé)任心,還樂于幫助人。
她之所以喜歡上吐松江,就是因為看到吐松江善良、勤快,經(jīng)常幫助殘疾的鄰居伊布。
古麗仙漫無目的在河邊走著。她想去C團(tuán)訓(xùn)練基地找吐松江。她知道吐松江遭到哥哥的打罵,她想去安慰吐松江。可是,她又不能去,這時候吐松江一定在氣頭上,安慰他可能更是刺激他。
古麗仙就在河邊走來走去,就是不愿意回家。
天黑了。她想等著父母或者哥哥來找她,可是沒有人來。她一生氣,你們這么不在乎我,我還回去干什么。于是,就在河灘一個廢棄的羊圈邊坐下。
羊圈旁邊有一個地窩子,是以前牧羊人臨時住過的。古麗仙想起她和吐松江這里的快樂時光。
地窩子里只有一些雜草,古麗仙蜷縮在草堆里,身子很冷,但她心里是熱火的。
天黑透了,月亮升起來了。空曠的戈壁荒灘,冬夜格外漫長、寒冷。
半滿的上弦月高掛在夜空,晶瑩的星星稀疏寥落。遠(yuǎn)處的獅子山黑魆魆的,像一只睡著了的獅子。流沙河消失得無影無蹤。
巴爾村忽隱忽現(xiàn)地透露出點點燈光,像是大海邊孤冷的漁火。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證明那兒還有人煙。
野外實在太冷,古麗仙裹緊了衣服還是受不了。她不愿意回家,她要去找吐松江。
不管哥哥對吐松江怎么樣,古麗仙的心一直是真誠的,她愛吐松江,她也知道吐松江愛她。
暗淡的月亮光下,訓(xùn)練基地的營房像一排小小的火柴盒。
古麗仙走過河床,尋找著車轍印。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車子走得多了,有車轍印跡的地方就成了路。
走著走著,古麗仙突然覺得背后發(fā)涼。她停下腳步,慢慢回頭。
媽呀,那是什么?
一雙綠綠的眼珠子,狼!古麗仙的第一反應(yīng)是跑,但她很快告訴自己,不能跑,一跑狼肯定會追上來。
她聽父親講過,遇到狼時,要盯著它的眼睛,你退縮、害怕,狼就會發(fā)起攻擊。
古麗仙畢竟是個女孩,這也是她頭一次在野外碰見狼。
那只狼只是看著古麗仙,并沒有要靠近的意思。古麗仙再轉(zhuǎn)過身,想往基地那邊跑,然而,她沒有想到,她轉(zhuǎn)身過來時,眼前竟然又冒出兩只狼。
她頓時覺得渾身發(fā)抖,想喊都喊不出聲來。前面兩只狼,后面一只狼,她被前后夾擊。
古麗仙抖得更厲害了。她想慢慢蹲下身子,在地上撿兩塊石頭。她記得父親曾說,狼最怕火,如果能用石頭相撞打出火星,或許可以嚇退狼。
前面的兩只狼很狡猾,就在古麗仙慢慢曲腿準(zhǔn)備撿石頭的時候,有一只狼的身子突然往后坐,前腿扒地,嘴也咧開,露出獠牙。
古麗仙害怕了,狼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說明它就要發(fā)起攻擊了。
古麗仙又站直了身子。她在心里喊,“吐松江,你快來啊,來救救我。”
突然,古麗仙看到,在不遠(yuǎn)處有個人影從基地方向跑來。不,不是跑來,是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向這邊駛來。
古麗仙的眼淚嘩得下來,她開始揮著手大喊:“快來,救命!”
古麗仙這么一喊,狼便掉頭回望。
“誰?誰在那里?”騎自行車的男子大喊。
“大哥救我,有狼。”古麗仙喊道。
眼看著那人騎著自行車靠近了。
兩只狼發(fā)現(xiàn)來了支持力量,它們便改變了攻擊對象。騎車人下了自行車,看到兩只狼擋在面前。他喊道:“姑娘別怕。”
他把自行車的鈴鐺打得“丁零零”作響,兩只狼根本不怕那個,而是一步步逼近騎車人。
古麗仙這時再回頭,發(fā)現(xiàn)原來身后那只狼不見了。等她再次看著騎車人時,她發(fā)現(xiàn)那一只狼竟然悄悄跑到騎車人的身后。
“小心身后還有一只狼。”古麗仙大喊。
騎車人拎起自行車,在空中劃著弧線,想把狼趕走。他的這個動作好像激發(fā)了狼的斗志。三只狼都做出攻擊前的準(zhǔn)備動作。
騎車人迅速扔下自行車,從腰間拔出一只手槍,對著天空“呯”放了一槍,火光從槍口射出,在黑夜里特別明顯。
三只狼被嚇住了。騎車人拿槍指著狼,一會兒指著前面的狼,一會兒指著后面的狼,“走,走,滾開。”
三只狼收起攻擊的姿勢,慢慢向各自的后方退卻。大約退到十米遠(yuǎn)的地方,一轉(zhuǎn)身,跑了。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姑娘,你怎么在這里?”騎車人收起手槍,扶起自行車。
古麗仙這時才看清,來人是個大高個的軍人,身穿迷彩服。
“解放軍大哥,謝謝你救了我。”古麗仙說著話,不時還要回頭看,她怕狼再走到她的背后。
“黑燈瞎火一個女孩子亂跑什么?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騎車人說。
“我,我要去訓(xùn)練基地。”
“你不回家,去訓(xùn)練基地干什么?”
“我去找我男朋友。”
“男朋友?”騎車人猶豫了一下問,“你男朋友在基地?叫什么名字?”
“我男朋友叫吐松江。”
“啊——怎么是你?”騎車人說,“你就別再添亂子了。”
古麗仙不明白這個軍官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添亂子?”
“你哥哥已經(jīng)去基地鬧了一場,你還要去啊,你們有完沒完?”
“我……”古麗仙感到莫名其妙,“你,你是誰?”
“我是吐松江的哥哥,艾斯卡爾。”
“艾斯卡爾哥哥,我不怪吐松江,我們是真心處朋友。”
“你哥哥把話說得那么難聽,還要告我弟弟欺負(fù)你,把我弟弟已逼得走投無路了。”
“我哥哥是我哥哥,我是我。”古麗仙說,“他反對沒用,我喜歡吐松江,我的事我自己做主,我已經(jīng)成人了。”
古麗仙的語言,似乎打動了艾斯卡爾,他說:“你哥還逼我們拿3000元,明天早上10點之前,不給他錢,就要告狀。我這才急著連夜趕路去民樂縣。”
“我哥他,他怎么能這樣做事呢?”古麗仙說。
“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吐松江?”
“天地良心,我喜歡吐松江。”
“那好,你愿幫他度過這一關(guān)嗎?”
“我愿意,叫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也別去基地了,跟我回民樂縣城。明天一早,咱們一起去找你哥,你再勸勸他,給他講清你的意思。”艾斯卡爾說,“你看行不行?”
古麗仙想了想,說:“走就走,現(xiàn)在就走。我一定要阻止他。”
艾斯卡爾騎上自行車,帶著古麗仙向荒草灘鄉(xiāng)政府方向騎去。
從訓(xùn)練基地到鄉(xiāng)政府,要經(jīng)過流沙河,河上沒橋,直接從河床上走。
快到鄉(xiāng)政府的時候,要從戈壁灘的沙石路上到過境公路。
眼看著顛簸的沙石路要走完了,前面的高高的路基就是柏油馬路。
這條修在荒草灘上的過境公路,因為這一帶的土地鹽堿度高,道會發(fā)生翻堿地質(zhì)反應(yīng),路面將會遭到破壞。
所以,修路的時候會在路基的兩側(cè),挖出深深的排堿溝。將堿性的水滲出,減少鹽堿對公路的損毀。
艾斯卡爾騎著自行車,要從沙石頭路到柏油路,就得穿過排堿溝。幸好那里有一座簡易的小木橋,可容下馬車、小汽車通行。
艾斯卡爾騎著車子就上了橋,眼看就要騎上公路了,突然車頭下沉,車身往前一栽,前輪的大部分被卡在橋面上兩條木板的縫隙里。
人車失重。
古麗仙坐在后面毫無防備,從車子上掉下來,又跌到排堿溝里。
(下一章: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