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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門,叫玲玲開門,”徐修為道:“她卻不應(yīng)我。我喊了幾聲,就覺不安,便把這門給撞開了,一撞開,就看見、就看見……”他的目光,往床上的妻子望去,再也說不下去了。
張敬嗯了一聲,彎腰,從警戒線下鉆了進(jìn)去,徐修為跟著進(jìn)了房間。
張敬環(huán)視的掃了一眼這房間。
這個房間和擺設(shè)很簡單。
房間中間,靠西面的墻,擺著一張床,床兩邊有床頭柜,北面的床頭柜上,有一部電話。
床的上方,西面的墻上,貼著一張大婚紗照。
床的對面,靠著東面的墻,有一電視柜,上有一臺21寸的康麗牌彩色電視機(jī),還有一臺磁帶放像機(jī)。
床的北面,緊靠著北面的墻,有兩個大衣柜。
床的南面,有一立式電風(fēng)扇。
再南面,是左右移動式的落地門,上面鑲嵌著大塊的玻璃,有窗簾,此時窗簾被拉開了。
再外面,就是陽臺了,陽臺上方,橫著兩根黃色的竹子,竹子上還晾著衣物之類的東西。
陽臺上裝了鋁合金的防盜欄。間隙很小,人絕不可能通過。
此時,張曉峰站在張敬的身前。衣柜前,站著盛名。另有一人,站在電扇旁,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戴著乳膠手套,是名法醫(yī)。還有一人扛著攝像機(jī)。陽臺里還有一人。
“地面上的痕跡檢查過了么?”張敬掃完一眼,向張曉峰問道。
張曉峰道:“檢查過了。……”他看了一眼徐修為,“據(jù)徐先生說,女主人每天上午都會拖地,打掃衛(wèi)生。我們檢查了客廳的地磚、以及這臥室的木板上的腳印,只有她和徐先生的,并沒有外人。”
“是嗎?”張敬不置可否的應(yīng)了一聲,問道:“發(fā)現(xiàn)的腳印,有被擦掉的痕跡么?”
張曉峰道:“沒有。都很完整。”
張敬點(diǎn)點(diǎn)頭,眉頭微皺,臉色沉重,盛名道:“如果是他殺,那么兇手必然需要走進(jìn)家門,只要他走進(jìn)家門,就必然會留下腳印的!但是我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外人的腳印。所以,我們推測應(yīng)該不會是他殺。”
張敬微微點(diǎn)頭,看向床上的女尸,又問道:“死亡時間,大概是什么時候?”
電扇旁的法醫(yī)說道:“大約是上午8~10點(diǎn)之間。”
床上女尸,上身穿著圓領(lǐng)白色短袖,下身穿著一條紅色三分褲,心口處被插著一把水果刀。有血冒出,映紅了短袖心口部位。那水果刀,刀鋒向南,深刺而入,并未拔出,因此冒血并不很多。女尸雙手姿態(tài),也似自殺后,自然而落的樣子。
張敬皺眉,又問道:“陽臺窗戶都檢查過了么?可以翻入、或有翻入的痕跡么?”
站在陽臺的那名警員,邊走了進(jìn)來,邊說道:“檢查過了,他家窗戶陽臺都裝了防盜欄,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不可能有人能鉆進(jìn)來。”
“這樣的話……”張敬道:“看起來還真就像自殺了啊!”
徐修為忽然在他身后叫道:“不!不會的!”盛名走到他身旁,安慰他,說道:“徐先生,你不要激動!”
徐修為悲傷至極,不敢相信自殺這個現(xiàn)實(shí),念叨著玲玲絕對不會自殺、昨夜他們還高興的商議給孩子取什么名字的事。“……張先生,你不是說相信我的嗎!”他哀求的看向張敬。
張敬嘆息一聲,右手拍了怕他的肩膀,說道:“徐助理,人死不能復(fù)生,你要節(jié)哀順變啊!唔,你妻子在天有靈,也不愿見你這樣傷心難過的。”
“張先生,你再仔細(xì)看看這現(xiàn)場啊!”徐修為淚眼婆娑,乞求道:“玲玲怎么會自殺呢?沒有動機(jī)啊,她昨晚還好好的,還與我一起商議給孩子起什么名字!怎么會自殺呢?怎么會呢?”
張敬道:“她可能是心里藏著什么事,沒告訴你吧。”
“不會!不會!”徐修為失魂落魄一般,看著床上的妻子,失神的搖頭。
……
張敬沒有在徐家久留,給張曉峰丟了個眼色,就告辭了。張曉峰收到他的眼神,感到訝異,以送他為由,兩人一道出了門。
樓道上,兩人下到四樓,張曉峰道:“你叫我出來,有什么事?”
張敬輕聲的問道:“你也以為是自殺?”
張曉峰道:“初步看起來像是,不過還得更進(jìn)一步的檢查。”
張敬一邊走,一邊脫下手套,抓在手中,“其實(shí)除了自殺之外,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張曉峰微愣,饒有興趣的說道:“哦?還有什么可能?”
張敬露出了笑意,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張警官沒想到?”
張曉峰搖搖頭:“想不出。”
張敬笑了,語帶玩笑的說道:“我信你個鬼,你這個道友,對群眾很不老實(shí)啊!”
張曉峰也笑了。
張敬道:“如果是他殺的話,那么兇手大有可能就是徐修為!”
張曉峰道:“你有什么依據(jù)?”
張敬道:“第一,家中看起來并無搏斗痕跡,兇手必是熟識的人,熟人犯案,徐修為就是嫌疑人之一了;第二,家中無外人腳印,那么就只有女主及徐修為的腳印了;第三,……”
他說著,兩人到了樓下,張敬把鞋套也脫了,順手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第三是什么?”張曉峰好奇的問,前兩個他也想到了,而第三個,他實(shí)在想不出。
張敬道:“你在此之前,見過徐修為么?”
張曉峰道:“沒有。”
張敬道:“我見過。他給我的感覺,是一個傳統(tǒng)的儒家知識分子形象,待人接物,溫良恭儉讓,謙遜的都有點(diǎn)自我卑微的感覺。
他是葉校長的助理,領(lǐng)導(dǎo)人物嘛,都喜歡這樣的屬下。……但是,在本質(zhì)上,沒有人喜歡居于人下、甘愿卑躬屈膝的!
所以,他一定是個精神世界非常豐富、極敏感、極會控制自己真實(shí)情緒的人。
他表現(xiàn)出來的喪妻之痛,有可能是假裝的,我覺得表現(xiàn)的太過了,我見過真喪妻后的丈夫的表情反應(yīng),并沒有那么的過!——這就是我懷疑他的第三點(diǎn)。”
張曉峰從身上掏出包煙,煙盒上寫著“666”牌子,取出兩支,一支遞給張敬,張敬說了句:“謝謝。”接過來了,取出打火機(jī)點(diǎn)了煙,抽了一口。
兩人湊在樓下,就聊了起來。
張曉峰抽了口煙,笑了笑,說道:“可是他……”
張敬吐出煙氣,搶話道:“可是他有不在場證明?!”
“不錯。”張曉峰道,“我們問過了,他說案發(fā)時間段,自己在學(xué)校里,有葉校長及幾個同事可作證。我們也打電話問過了,他沒有說謊。”
張敬道:“我早猜到會這樣了。他是個聰明人,一定會給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洗脫嫌疑的。
所以,他只是這個謀殺案中的策劃者,卻不是執(zhí)行者,執(zhí)行者另有他人,他一定還有幫兇!而這個幫兇……”
張曉峰笑了起來,也搶話道:“……與他妻子也認(rèn)識,還相熟。他穿了張曉峰的鞋,來到了他家,敲響了門,他妻子開了門,見是熟人,就讓他進(jìn)去了……”
張敬道:“不錯,這是一種可能。”
張曉峰道:“可是徐修為為什么要?dú)⑺拮幽兀縿訖C(jī)是什么?”
張敬笑了笑,說道:“這就需要你們?nèi)ゲ榱恕J菫榍椋渴菫樨?cái)?還是為了其他的什么!
唔,我想最關(guān)鍵的,是他老婆肚子里的那個四個多月大的孩子!
嘿,他應(yīng)該有在醫(yī)院里工作的好朋友,而他妻子可能還給他戴了一頂韭菜色的帽子!
……他這種壓抑自己情感的、敏感的人,一旦收到了這樣的一頂帽子,嘿嘿,老實(shí)人爆發(fā)才最可怕!”
說完,他就將抽了半截的香煙,扔到了垃圾桶里,邁步就走,“走了啊,回見!”
他與張曉峰“談笑風(fēng)生”時,心里有種隱藏的愉悅:“你們一定在查擊斃李衛(wèi)軍和墨鏡的槍手吧?呵,我現(xiàn)在就在你面前,可是你卻不知道!”
……
顧影躺在床鋪上,天氣悶熱,她上身穿著一件淡黃色的吊帶衫,空擋上陣,下身穿著一條三角褲,潔白的大腿裸露在黑暗中。耳朵里塞著耳機(jī),正聽著歌,耳機(jī)的另一頭插在隨身聽上,隨身聽放在靠墻的一側(cè)的枕邊。
她睜著眼睛,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想到了溫麗華,想到了張曉峰,想到了張敬,最后滿腦子就都是張敬了。
校門口偶然相遇。圖書管理里。魔術(shù)。自行車。上班的地方……
想著想著,她的心便加速跳了起來,臉便熱了起來。
“圖書館,變魔術(shù),他的兩手,佯裝要抓我的熊!~”
“騎自行車送我上班,他故意捉弄我,讓我扶他的腰!~”
“下樓梯,他偷親我!~”
“晚飯后結(jié)賬時,他又偷親我!~”
“哼!他真是太討厭了!”她又羞又惱,忽的冒出一個念頭:“明天我得親他,報(bào)復(fù)回來!”
這念頭一閃,不禁又羞又臊,同時令她自己都詫異了,“我和他認(rèn)識,才半天啊!怎么會這樣?難道……這就是愛情?”
……
張敬打了輛車,回到自己入住的四季酒店房間。酒店有中央空調(diào)系統(tǒng),頓感涼爽舒適。
一進(jìn)門,就把身上的短袖襯衣給脫了,皮帶一松,把長褲也給脫了,皮鞋也脫了!
穿上了脫鞋,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短褲。
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近十一點(diǎn),他打開了電視機(jī),看了半小時仰視13新聞臺。順便做了簡單的鍛煉。
之后,出了一身細(xì)汗,便去衛(wèi)生間洗漱。
洗漱完了,躺到床上,心念一動,從密鑰空間中取出手機(jī),聽了一節(jié)主世界的《犯罪心理學(xué)》。
然后,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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