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寧邊反應極快地轉身問道,身體恰到好處地擋在明陳身前。
其實不是他神經過分緊張,實在是明陳此時的模樣不宜被其他人看到。
聞灼腳步不停地往前走,邊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聽朋友說在走廊里看到明陳,所以過來看看。”
他這番作態幾乎是立刻就激怒了原本就存了一口郁氣的寧邊,寧邊伸手擋住走近的聞灼,語氣不善:“聞二少,您這樣恐怕不太合適吧。”
“聞二叔?”身后突然傳來明陳模模糊糊的聲音,寧邊頓時身體僵硬。
聞灼似笑非笑地看了寧邊一眼,寧邊不甘地放下手,在身側慢慢緊握成拳。
“怎么了……明陳?”聞灼走過去坐下,待看清楚眼前的少年后,聲音里有一瞬間不受控制的遲疑。
靠在沙發里的少年狹長的鳳目微合,與耳根緋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雪白的面色。襯衫領口的紐扣沒有系上,少年漂亮的鎖骨就這樣毫無遮擋地映入聞灼眼里,精致完美的五官使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沉睡的洋娃娃。
這一刻,聞灼清楚地認識到,眼前的這個少年有著怎樣驚人的美貌與危險的氣質,他完全足以令任何人沉迷。但同時,他也拒絕任何人靠近。
或許除了……喝醉的時候?
“明陳,醉了嗎?”聞灼語氣輕柔地問,伸手想要替他系上紐扣。
這個清醒時滿身清華的小世侄,其實在聞灼這里,他自認更多的是把明陳當作弟弟來看待。他們相差六歲,在聞灼二十二年的人生中,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少年,冷靜優雅,可愛純粹。
有一種矛盾的完美。
聞灼微涼的手指碰到明陳頸間的肌膚,她倏然瑟縮了一下,一邊推拒聞灼,一邊下意識地喊:“寧邊……”
寧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去了,今晚備受打擊的小管家此時或許正在某個角落里獨自療傷。他其實是一百萬個愿意留下的,但是想到在明陳眼里,自己其實是個人形監視器的存在,他立刻就沒有勇氣待在一旁了。
在推拒與壓制的過程中,明陳整個人已經被聞灼圈進了懷里,因為在她微微清醒后,醉酒小王子又打起了唯剩的那瓶一開始被嫌棄的拉菲紅酒的主意。
聞灼剛進來時就看到了桌上的空酒瓶,心里清楚這小孩一定是有什么郁結的心事,但是再怎么樣也不能這么個喝法,不然一定會出事的。
“明陳,乖一點,我們不喝了。回去休息好不好?”聞灼給他懷里的少年理了理額發,輕輕把他從沙發上抱起來。抱在手里的一刻頓時覺得這小孩的體重輕得有些過分,但卻又完全不覺得硌手,甚至覺得柔軟得有些不可思議。
從上帝視角來看,這個趕腳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聞灼長這么大第一次抱人,并且抱的是個以為是藍孩子其實是女孩紙的物種,什么柔軟的不可思議諸如此類的感覺也就不難理解了。
他內心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感覺,類似于熨帖與舒服的感覺。就好像這孩子本該在他懷里,以這種完全依賴的姿態,雖然并非出于清醒的意思。
后來他才明白,那是當時的自己隱秘的占有欲,想要擁有喜愛事物的不可言說的欲望。
當聞灼抱著包裹嚴實的明陳出來時,蹲守在門口的管家先生瞬間又覺得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寧邊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他,他竟敢……上手抱他們家少爺,這人以為自己是誰?
“聞二少,還是我來吧。”寧邊像是從牙縫里吐字一樣,語調怪異地說道。
“你確定?”聞灼以德報怨般地微微笑著望向對自己抱有明顯敵意的管家先生,然后他狀似漫不經心地低頭看了懷里抱著的少年一眼。寧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很顯然,明陳過分的安靜表明她很有可能已經睡著了。
你確定,要倒來倒去地折騰他嗎?
聞灼寡淡的笑意后隱藏的是對寧邊別無選擇的篤定。
這個人,溫柔的皮相下有著危險無比的靈魂。這一刻,寧邊在心里這樣想到。
很多年以后他想起這一天,才發覺當時的自己有多么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