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出于什么目的,如今匯集在陳跡身邊,諸如侯明玉這樣的青州的官二代們,其實都明白,想要下船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原本的圈子被陳跡打亂后,彼此間已經有了嫌隙,真就是按著兩個腦袋往一處碰,也是貌合神離的境況了。經過半年的篩檢,如今還樂意留在這個小團體里的人,也算是一起共患難過了。正如陳跡所說的“商場如戰場”,這一小撮人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共同滾過刀口,過命的交情了。
話又說回來,如今的局面,真正挑起大梁的還是陳跡,侯明玉等人大多數還是站在“賣力氣”的角度,畢竟不是誰都能有陳跡那樣的魄力。膽敢背著老爹并偽造老爹的手書,將家里能夠抵押的東西一股腦抵押,借來這幾十萬兩銀子投入這一場豪賭。
哪怕是剛剛知曉這些內幕,侯明玉也是一陣心驚肉跳。當中但凡有一個環節出錯,都將是死無葬身之地的局面。比方說青州城里那些大戶中途停止收購,或是南邊孫家運過來的糧食不能及時趕到……
侯明玉不愿意也不敢去想那個滿盤皆輸的場面。只期許著今后的事情不要再這么刺激。哪怕明面上都不用他理會。
致知書局如今的產業,那可是有目共睹,那些寫出去的欠條都有著備案,滿打滿算,已經是近五十萬兩的規模了。
只是一想到這么多銀子里,他們這些自詡十幾年如一日揮霍無度的二世祖占據的比例不到十分之一,侯明玉并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轉念一想,也只能安慰自己,畢竟陳家在登州有一座祖宅,幾十年積累下來也是一方豪紳,還有一座得到朝廷許可的曬鹽場,自是他們比不了的。
長嘆了一口氣,侯明玉心里也就平衡了。
……
三日后,再次回到青州的陳跡得到了申秋的匯報,打算出手的的糧食已經都出了,美中不足則是最后一石糧出手時,糧價已經跌回了十五兩。但是僅以這個價格來算,兩萬五千石的糧食也是三十七萬五千糧,除去成本,他至少已經有了五萬兩的入賬。搓了搓手,差點就沒忍住將剩下的糧食也出手。
申秋說的眉飛色舞,跟著從身上摸出一疊紙張遞了過去,“有些沒付現銀的,各家都以地契,房契,商鋪抵押了,一個月他們要是籌不到銀子,我們就可以去收鋪子了?!?p> 陳跡疑惑的接了過來,“怎么還有這個?我不是交代你一切都要付現銀的嗎?”
“少爺,又不是跟錢莊借錢,哪有那么多現銀啊,這段時間官府管得嚴,有現銀也都留著備用,都不愿意拿出來。這些鋪子都是長興街,長寧街這些地方,總不會虧的。再者說了,我請了牙行的人估了價,還另外簽了契約……”
陳跡翻了翻,倒是看到些熟悉的名字。尤其當中有兩處綢緞鋪子,他一直都眼熱著。只是對方開價太高,哪怕以他的大手筆都覺得實在太貴了,這才沒有入手。
現在看來,他倒希望對方籌不起銀子了。
贊許的看了申秋一眼,由衷道:“以前沒覺著你小子還有這心眼啊?!?p> 申秋撓撓頭,笑了起來,“跟少爺你學的嘛。”
陳跡搖頭,沒有點破這馬屁一點都不實誠。放下各種契約后,他讓申秋搬了椅子到近前,開始做些賬面上的復盤。
“……災情之前書局的投入倒是不多,加上從那些二世祖身上搜刮來的,算個整也就八萬兩。購置產業,辦報紙,買地,買炭場……這些算下來,這筆錢都用盡了,然后是從青州宣和號借的三萬兩……”陳跡以鵝毛筆在紙上一筆筆畫了出來,申秋偶爾幫著補充。
這時停下筆來,陳跡嘖嘖道:“青州的賬,目前就是這個了?!?p> “登州那邊,抵押了各種產業,共計借了十一萬兩,這部分后來以十八兩一石的價格出手了一萬石糧,姑且可以消賬。哪怕算上利錢,保守還能有六萬兩的結余?!标愛E筆尖一頓,實打實的覺著開心,繼而又道,“然后并是以曬鹽場三成股拉來的十萬兩,呃……這筆錢倒也可以直接算作入賬了,當時許諾的是三年的干股分成,就算沒達成契約上的條陳,還錢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了?!?p> 申秋點頭,提醒道:“付了孫家七萬兩了?!?p> “嗯,那就是結余三萬兩。”吐了口濁氣,定神道:“孫家運來的五萬石糧食,如今出手一半,得銀三十七萬,付了二十八萬后,還剩下九萬兩。過后半個月內,剩下的二萬五千石勢必也會投一部分進入市場,當然價格肯定會急劇下滑,保守以五兩一石算,暫時出手一萬石,也就是五萬兩了……”
陳跡將幾處“結余”的數字圈起來,算了算,“如今賬上共有二十三萬?!?p> 陳跡看了申秋一眼,算是明白為什么那些家伙都樂于發難財了,簡直是大手筆啊。
合上冊子,陳跡抿了口茶,轉了話題,“明兒一早,運五千石糧食去鄭家凹,再通知我們手下的幾家糧鋪準備出糧,價格姑且比私市低一兩。”
申秋啊了一聲:“這樣不是就得罪那幾家了么?”
“本公子這是憂國憂民。對了,明天公開向青州府衙捐糧兩千石……”
“兩千石???”
“這就舍不得了?本來剩下這兩萬五千石我就是準備沖市場的?!?p> “放心吧,在降到十兩以前,尋常百姓基本不會買的,如果是那幾家大戶的人入手最好,當然要限量……”陳跡眼皮子眨了眨,“然后每天降一兩銀子,底線的話……”陳跡看向申秋,提了一嘴,“災前是多少就定多少吧!總之我留一萬五千石給你,你得想法子撐到糧價徹底垮下來。要是有白癡將價格降到八兩以下,你也可以酌情入手。我們也得考慮鄭家凹那幾千人的吃飯問題……”
申秋眼珠子轉了又轉,信息量太大,一時間有些迷糊啊。
陳跡見狀抿了抿嘴,笑到:“明天我讓侯少爺過來幫忙?!?p> 申秋抬起頭,哦了一聲,片刻后才算是回了點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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柘月
種了兩個月地,這幾天一直都還在找感覺,唉,到底沒什么感覺啊! 明天見。